第5章 夜哭郎君

然而堂堂地階宗師，手段豈會如此淺薄？

方才交鋒，裘先只顧回擊，夜哭郎君卻已暗中埋下後手！

而他此時所化的農家老漢，看似其貌不揚，實際境界卻是接近人階巔峰，乃是夜哭郎君精心孕育的魂魄化身之一，向來不會輕易動用。

眼下祭出，其目的不言而喻！

農家老漢腳踩奇詭步伐，竟是使出一門身法，腳步如醉酒般晃蕩起來，踉踉蹌蹌搖到裘先眼前。

裘先不疑有他，出拳猛攻。

誰知老漢亂中有定，迎著拳路一晃而過，趁勢欺入裘先身前，立足踏定，聳肩甩臂，抖腕崩手，五指連彈。

眨眼間，五根手指依次敲擊赤金體魄，分別炸響五種音律，仔細一聽，分明是宮商角徵羽這五大古韻！

隨著五指轟然落下，一股強勁震動，瞬間漫過裘先全身，此前凝威鎖空所留下道道紅痕，好似定時炸彈遭到激活，猛然引發連鎖爆炸！

轟轟轟轟轟……

隱願寺的破敗山門，繼飛塵之後，又有血霧乍起！

方才還近乎完好的赤金體魄，生生炸開十數坑洞，其餘部位也遍布裂紋，好好一尊金剛血身，碎得不成樣子，暴露在外的肌群內臟，幾乎全都嚴重傷損，金紅血液更是如泉噴涌，眨眼間就在裘先腳邊形成一汪水窪。

這重傷破戒金剛的一招，名喚【夜音琵琶手】，乃是夜哭郎君的看家本領。

別看夜哭郎君現在長得不人不鬼，曾幾何時，他可是風靡瓊郡郡城的成名琴師，因與一名風塵女子兩情相悅，便投身青樓賣藝維生，約定一起賺錢為女子贖身，然而眼看著銀子就要湊齊，女子卻突然在夜間橫死，銀子也不翼而飛，琴師想討個說法，結果被青樓亂棍打出。

琴師負氣而走離開郡城，待他重新現身，便已加入橫行玉州的邪道巨擘——【晦人府】。

再後來的某天夜裡，那家青樓遭到血洗。

無人目睹第一現場，卻有不少聽到琵琶如雨百鬼夜哭！

至此，江湖上多了個採花魔頭，凡是被他盯上的良家女子，都會被種下夜音琵琶手，於幽咽泣聲中爆體而亡，死相凄慘至極，夜哭郎君之名，便是因此而來。

所以夜哭郎君用出這門看家本領來對付裘先，是真的給到了足夠重視。

然而他還是失算了一點。

儘管裘先本人虛弱不堪，邪魔系統卻是新鮮出爐，破戒金剛的化身時間與化身狀態，實際遠超夜哭郎君的經驗判斷。

而且【殺胚】與【盜者】兩大被動，一個讓裘先增長勁力，一個為裘先偷取生機，因此破戒金剛重創歸重創，戰鬥力卻未曾瓦解多少，反而是夜哭郎君的消耗要超過預期！

夜哭郎君隱隱感到事態有異，但他無法確定詭變根源，畢竟眼力再好，也斷然看不到邪魔系統的存在。

被逐出青樓時便已瘋癲的夜哭郎君，這個時候更沒有理智可言。

裘先的意外堅挺，越加激發了他的殺念。

「活活扒光這層皮，看你還能撐多久！」

發了狠的老漢再度晃身上前，趁著裘先困於傷勢，扯住傷口邊緣猛然用力，只聽咔嚓一聲，一大塊赤金體魄應聲掰落。

裘先強忍劇痛抬腿橫掃，但被老漢躲開的同時，左肋露出破綻，結果又被連皮帶肉撕了一大把。

對敵經驗上，裘先確實遜色於地階宗師，而且破戒金剛的巨大體型也增大了駕馭難度，裘先需要時間重新適應，

這才顯得有些笨拙，難以應對靈巧高手的近身快打。

然而關鍵時刻，他還是頂住了。

在老漢三度出手時，裘先咬緊牙關看準時機，反手掄拳正中面門，將老漢打得離地而起，嗖得倒飛向大殿上方。

沒點打架天賦，成不了雙花紅棍！

盜者特性為裘先偷取生機的時候，裘先本人也如饑似渴的向夜哭郎君學習經驗，愣是憑著驚人悟性，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加深對破戒金剛的掌握與運用，不再局限於站樁防反，更加自如的利用強大體魄，發揮戰鬥構想。

反擊，就此開始！

裘先大步一踏彈地而起，如同離弦之箭搶先衝上大殿，現形於老漢身後，一記鐵肘當背砸下，打得老漢轟然直落洞穿房頂，墜入大殿之中。

老漢只是接近人階巔峰，根本遭不住連續重擊，剛在青石板上砸出大坑便已爆血殞命，迫使顯現本體的夜哭郎君困於坑中。

「抓到你了！」

此前的一番纏鬥，裘先始終沒有機會直接威脅夜哭郎君本人，見此良機，他毫不猶豫乘勝追擊，撞碎屋頂跳入大殿，一記重腳凌空踏下！

形同嬰孩的夜哭郎君，甚至都沒有破戒金剛的腳掌大，但他橫在身前的交叉雙臂，仍然強行擋下這次攻擊。

單項勁力突破一百零八等，才能踏入地階層次。

夜哭郎君的力量，其實超過了破戒金剛。

而且這勢大力沉的一擊，並未顯著加重夜哭郎君的傷勢，因為層層疊疊的皮膚褶皺發揮出了緩衝作用，上層皮膚受到衝擊，便立刻舒展開來緩衝卸力，隨著衝擊往下蔓延，褶皺皮膚也跟著層層舒展，使得外部力量入體不久，便迅速被盡數化去！

不過，夜哭郎君還是受到了一些衝擊，臉色發白嘴角溢血。

這讓他怒不可遏，再度發動地階宗師才能掌握的【凝威鎖空】。

「你找死！」

這一次，夜哭郎君不是將境界威壓凝為一線，而是先行於體內匯聚成片，再向外猛地爆發出來，減輕切割加強衝擊，徑直清空身周一切，仿若【鎖空】，瞬間彈開裘先、震碎牆壁、傾倒佛像、盪毀大殿，沖得瓦片倒飛梁木潰散。

好好一座清幽寺院，就這麼破敗了。

裘先霎時怒上心頭。

蓮生一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早已孕育深厚情感，即使遭到無苦背叛也不曾衰減，眼見家園葬送，不禁悲從中來，促使裘先打定主意親手幹掉夜哭郎君！

他往天上掃了一眼，忽而躍起，凌空抓住一根碗口粗細的楠木立柱。

這東西在普通人手裡，根本掄不起來，但在破戒金剛的掌中卻正好合適！

這尊外道化身的大半本事，都在兵器之上，裘先之前找不到棍子，所以也始終沒能發揮出破戒金剛的極限戰力。

此時，夜哭郎君又化成一名彪悍壯漢，躍出地坑，旋即發現破戒金剛的氣勢因為手裡多了一根木棍，赫然出現顯著變化。

「還不死？」

夜哭郎君暗罵一聲，不安預感憑空加重。

他算了算時間，榮毅郡主的人馬即將追到附近，大戰聲隆，恐怕會指引落凰衛迅速趕來。

是走是留？

夜哭郎君突然開始思索起這個問題。

破戒金剛明明都快成了破爛金剛，鮮血卻像是無窮無盡流個沒完，別說拷問了，他連控制裘先都做不到，反而是破戒金剛越發讓他心生危機感應。

裘先洞察出夜哭郎君的猶豫，當即搶攻，不給他思考時間。

楠木長棍在空中劃了個滿圓，攜卷破空聲浪，朝著強敵當頭打下。

夜哭郎君失了先手，卻並未失去高手本色，立刻凝威於拳，硬抗棍擊。

長棍剛剛打到壯漢拳峰，便隨即遭到凝威切割，頭部斷了一截，餘下棍身錯開壯漢，繼續向下砸落，導致裘先使出的大半力道，被迫丟給地面。

「虛張聲勢，不過如此！」

壯漢嗤笑一聲，腳踩長棍飛身而上，眼看著就要給裘先來一記漂亮的迴旋踢。

然而裘先早就料到他會如此，當即踏腳擰腰掄圓臂膀，握緊長棍反手一撩，四肢百骸的爆炸筋力，瞬間匯聚至雙手之中，楠木長棍便如火箭般衝天而起，狠狠命中壯漢要害！

【撩陰棍】！

不得不說，破戒金剛的「淫棍」特性，屬實陰損，又當真強力。

發動技能的那一剎那，裘先獲得無與倫比的瞬間爆發，彷彿全身上下所有的肌肉纖維都在瘋狂運作。

夜哭郎君方才察覺，便為時已晚，倉促之下根本無從閃避，被當場打掉一尊魂魄化身不說，甚至後續還被長棍抵著本體下陰，在空中來了一回死亡過山車，又順勢砸入大殿廢墟。

而且是臉先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