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記憶中的雨夜
多年以前，雁歸城還是一座小鎮。
那時所有的父母都會告誡自己的小孩一件事：
不要離開鎮子，外面有吃人的妖魔，它住在一座山洞內，白天睡覺，晚上就出來抓不乖的小孩。
小孩子們都被父母的語氣嚇得夠嗆，誰也不敢在夜晚時外出，生怕被抓走。
直到有一天，一戶人家的小孩不見了，他的父母哭天喊地求著鎮子上的人去抓那隻妖魔。
因為他們堅信，一定是妖魔趁其不備，抓走了他們的孩子！
可惜，人都是自私的，沒有人願意為了一個孩子鋌而走險。
「讓我去吧！」
就在這時，一個叫周瑤的姑娘站了出來，她從小父母雙亡，靠著吃百家飯長大。
她跟隨著那對夫婦來到山洞外，才要進去時便聽到裡面傳來一聲類似野獸的喊聲。
那對夫婦嚇得連連後退，直接將她給丟下了。
此刻天已經快要黑了，周瑤想起這妖魔會在夜間外出，便躲在洞口等著它出來。
果然，黑暗才剛剛籠罩大地，山洞內便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周瑤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終於，那妖魔走出了山洞，只是夜色太濃，周瑤根本看不清它的樣貌，只能依稀看到是個身軀高大的妖魔。
它先是在洞口張望了一會兒，確認附近沒有人影之後，才邁步向著一個方向走去。
夜風習習，吹在周瑤的身上，她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衣服，沒多久便感覺有些頭暈目眩。
強忍著不適，她繼續跟隨著妖魔，想看看它要去幹什麼。
最終，妖魔在一潭泉水前停了下來，之後便是「撲通」一聲，它直接跳入其中，開始拍打起水花來。
周瑤也終於支撐不住，直接昏倒在地…
等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泉水邊，額頭上敷著某種藥草，身上還蓋著一道獸皮縫製的毯子。
四下張望了一下，周瑤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身影。
直到回到鎮子，她才得知那對夫婦的小孩只是玩耍時躲在一片草垛內睡著了，並沒有失蹤。
這之後，周瑤便時常去山洞外守著，一連守了好幾天，都沒聽到山洞內有動靜。
於是她準備了火把，在一個烈陽高照的午後進入了山洞內。
沿著山洞的牆壁前行了數百米后，周瑤面前出現了一個低矮的坑洞，其中還有一些腐爛的野果以及獸骨。
彎腰查看時，她在坑洞的角落發現了一道蜷縮著的高大身影。
她這才知道，原來山洞內從來沒有什麼妖魔，有的只是一個男人。
一個不會說話的男人。
或許是因為平時太過孤單的原因，周瑤罕見地跟這個男人說了一下午話，雖然他可能聽不懂，但周瑤卻說得很盡興。
夜晚到來，周瑤手中的火把也燃盡了，那個男人帶著她走出了山洞，最後來到了一座矮山之上。
他熟練地爬上一棵參天大樹，用獸皮包裹著野果，摘了數十斤后才下來。
他只給自己留了幾顆，剩下的都一股腦給了周瑤。
周瑤想要拒絕，但他卻指了指樹上。
意思大概是，樹上還有果子，他可以再來摘。
周瑤只得順從他的意思，隨後便萌生了教他認字的念頭。
後來的時間裡，周瑤白天去請教鎮上的教書先生，夜晚就帶著火把來到山洞內當起了教書先生。
相處中，
周瑤在洞內發現了一塊破舊的方巾，上面綉著「徐玉良」三個大字。
「你的名字，叫徐玉良哦！」
在周瑤的指導下，他磕磕巴巴地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窩澆…需…雨輛…」
儘管他的發音很古怪，但周瑤卻沒有嫌棄他，而是一遍遍地教著，直到他能正確發音為止。
不知不覺間，兩年時間很快過去，周瑤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因為她已經能跟徐玉良簡單的聊天了。
這天夜晚，她收拾妥當，正要去山洞裡看望徐玉良時，鎮上的媒婆帶著一個又矮又丑的男人上門了。
「周瑤啊，你也不小了，該找個人家安頓下來啦。」
那又矮又丑的男人坐在屋內，賊溜溜的目光一直打量著周瑤，令她很是不適。
「我不要！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她奪路而逃，直接跑出鎮子，向著山洞內去。
身後，是被金錢驅使著的媒婆，以及那醜男人的一眾家僕。
他們眼看著周瑤跑進了山洞內，卻又無人敢進入其中，只得守在洞口等著。
「徐玉良，你願不願意跟我出去？」
山洞內，周瑤看著徐玉良，她心裡清楚，一旦自己離開山洞，很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
「外面很危險，我不敢出去。」
兩年間，周瑤不止一次提出建議，但都被徐玉良拒絕了。
這一次，在聽到徐玉良還是一如既往地拒絕後，她目中泛起了淚花。
「既然你不願意出去，那我就死在這裡！」
「死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永遠也見不到我了！」
「不！不行！你不能死！！」
「那我就離開山洞！你也一樣永遠見不到我！」
「為什麼？」
「因為我要嫁人了！」
面對淚眼婆娑的周瑤，徐玉良第一次感覺到無力，一來是他的辭彙量太過匱乏，二來是看到周瑤落淚，他心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抓撓著一般。
那種感覺，比他小時候餓了半個月肚子還要難受。
看著徐玉良不知所措的樣子，周瑤也終於下了決斷，她費勁地搬來一塊石頭，站在上面踮起腳，才勉強能夠到徐玉良的臉。
她輕輕吻了上去。
……
山洞外，守了一夜的媒婆突然聽到裡面傳來腳步聲，似乎正有人從其中走出來。
在眾人的注視下，徐玉良那高大的身影出現，緊隨其後的便是周瑤。
「媒婆，我要嫁人了！」
「只不過要嫁的人，是他！」
周瑤臉上帶著微笑，指了指徐玉良。
周瑤嫁給妖魔的事，很快便在鎮子上傳了開來，她也因此被鎮上的人孤立，但她卻完全不在意。
因為二人成親后，周瑤很快就懷上了孩子。
而徐玉良也找到了謀生的差事，在一間肉鋪內操起了屠刀，他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令肉鋪老闆很是賞識。
十個月後，周瑤生下一個男嬰。
徐玉良小心翼翼地抱著孩子，生怕將他弄疼了。
「我們的孩子呢，只要能平平淡淡過完一生就好了，就叫他徐凡吧？」
徐玉良連連搖頭道：
「不行，不行的。」
「我小時候被父母拋棄了，這個勢頭不好，孩子還是跟你姓吧！」
「就叫周凡好了！」
「哪有這樣的啊？」
但周瑤拗不過徐玉良，只得答應了下來。
又過了些時日，肉鋪老闆因私事要離開鎮子，便將肉鋪直接送給徐玉良。
夫妻二人一番拾掇后，玉良豬肉鋪便成立了。
徐玉良不善交際，平日里總被一些地痞流氓欺負，白吃白拿的事時有發生。
這天夜裡，天降大雨，周瑤正在後堂照看孩子，突然聽到前屋傳來嘈雜的聲音。
匆忙來到外界，卻只看到徐玉良背對著她，手持屠刀，上面已經沾滿了血漬。
地面躺著幾具橫屍，那是平日里常來搗亂的幾個地痞流氓。
「玉良？」
周瑤輕聲呼喚著，換來的卻是一把屠刀刺入她的身體。
紅著眼的徐玉良，似乎失去了所有神智，就這樣望著摯愛死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