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渾水摸個魚
最後一張桌子只坐着三個人，一胖一瘦一壯，胖的臉黃如病，瘦的雙眼滴溜溜轉個不停，想必是個機靈角色，壯的穿得最少，一副莽漢裝扮。
三人圍坐一桌，除了眾人下樓時匆匆一瞥就沒有別的動作，給人一種就是普通人的感覺。
相比之下，左邊就空曠得多，除了之前就坐着人那兩張桌子，就只多了一人，一個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嘴角貼著小鬍子，容貌甚是俊俏的男人。
或者說，穿着男裝的人。
陳驚鴻連忙湊近綠竹翁耳朵，輕聲道：「竹師侄，你江湖經驗最豐富，知不知道帶着弟子的那人是誰？」
「從衣服判斷，應該是先天無極門，但這個門派日漸衰落，我已多年不曾見過，不能確定」
先天無極門？！
名字取得這麼狂拽酷炫，怎麼沒什麼印象呢？！
「如果真是先天無極門，掌門叫什麼？」
「我只知道上一個掌門姓俞，從年齡判斷，不可能是眼前這個人」
姓俞……先天無極門……
細細思索了一陣，繼續問道：「另外那張桌子呢，長得都挺有特徵的，不難認吧」
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綠竹翁再次湊近陳驚鴻耳朵，「拿着旱煙槍抽煙的，應該是關東點穴名家屠嘯天」
屠嘯天？
點穴名家屠嘯天……先天無極門……那誰來着……
「趙無極！」
陳驚鴻下意識大叫，本來還交頭接耳的眾人登時一愣，未及反應，趙無極豁然起身，利劍錚然而出，直指師妃暄。
唰唰唰……
拔劍聲一響而過，趙無極的弟子無不拔劍出鞘，不少人還往大堂中間邁出幾步，呈扇形擋在樓梯前。
當然不只是趙無極的弟子，另外那桌和左邊那兩桌都豁然而起，用劍的拔劍，用刀的拔刀，用判官筆的拿出判官筆，不少人還藏着一隻手，顯然是捏著暗器！
從相互間的眼神看，趙無極那邊兩桌人顯然是一波人，準確地說，聽命於一個人。
但左邊這兩桌，滿臉寫着警戒，穿着打扮也是普通江湖人……
相比之下，戴着面具的機靈鬼和男裝愛好者就沉穩得多，機靈鬼只是站起來，甚至沒握劍柄，男裝愛好者更是旁若無人地喝酒，就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般。
門口那三人既不像機靈鬼和男裝愛好者那麼沉穩，又不像趙無極等人那麼激動，想竭力表現出害怕，又好像裝都懶得裝……
哼，趙無極屠嘯天等人聽命於小公子，那這男裝愛好者，除了小公子還能是誰！
小公子，逍遙侯的弟子兼情婦，天宗的總管之類的角色，統領着不少頗有大名的成名人物。
單論武功，傅君婥就足以收拾她，但說到陰招百出、讓人防不勝防，三個傅君婥都未必是她對手……
不幸中的萬幸，逍遙侯總算沒親自出手！
趙無極等人全員廢物，關鍵是那戴着面具的機靈鬼和那三個處變不驚又裝作普通人的人。
不過……
二樓姑且不說，大堂里就有至少三股勢力，這要不渾水摸個魚還是人！
陳驚鴻心念急轉，不屑道：「激動什麼，我只是很好奇，像你這麼蠢的人，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趙無極挺劍一指，喝道：「小子，你腳步輕浮，武功低得可憐，還敢這麼說話，當真是活膩歪了不成」
「是嗎？要不賭一把，我賭你比我死得早」
「笑話，
師妃暄都死在頃刻，你武功低到如此程度……」
「喂，趙大驢，你既然來圍攻師妃暄，總該對她有所了解，作為慈航靜齋唯一傳人，慈航靜齋又是大隋皇朝武林正道之首，就你們這群臭魚爛蝦，你怎麼就會覺得殺得了她呢，做人啊，最好還是有點兒……」
就在此時，師妃暄突然湊近陳驚鴻耳朵，輕聲道：「我想起來了，戴面具的那個人應該是楊虛彥」
楊虛彥！
影子刺客楊虛彥！！
陳驚鴻心頭一震，要不是趙無極殷鑒未遠，幾乎要脫口而出。
利用陰陽相生，物極必反的原理，通過真氣的快速生死轉換以致幾乎源源不絕，換言之，真氣可謂是……
誒不對，現在石之軒尚且是個大冰塊，楊虛彥自然還沒學會不死印法這些嘰嘰歪歪的高明武功。
對對對，以他現在的武功，跟師妃暄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兒，肯定是擔心被認出來不好偷襲才戴着面具……
又湊近師妃暄耳朵，順便吹吹她耳垂，問道：「影子刺客楊虛彥，你確定？」
「唔……確定，他幾年前就圍攻過我一次，但我一直往陰癸派那邊想，所以一時沒想起來」
好傢夥，楊虛彥都來了，那陰癸派……
媽的，又不是什麼絕世美人兒，戴你大爺的面具，老子最煩戴面具的人！
陳驚鴻朝楊虛彥一指，大聲道：「喂，妃暄都認出你來了，把面具摘了吧，既然要……」
話到嘴邊，瞬間話鋒一轉，「贖罪，那就堂堂正正的，也贖得徹底一點」
為免他開口，故意重重嘆口氣，緊接着道：「其實贖罪這兩個字也無從談起，慈航靜齋跟你說過多次，那件事已經過去了」
又邊朝他招手邊指向左邊僅剩的那張桌子，笑道：「一路上就覺得有人暗中為我們擋掉了不少麻煩，來來來，這邊來，咱們坐下……」
話未說完，驚呼聲、利劍劃破空氣的聲音、凳子倒在地上的聲音、桌子被推動的聲音一股腦傳來。
只見本來跟屠嘯天等人頗有距離的趙無極，手忙腳亂地湧進他們那個圈子，幾個弟子利落地擋在他們和楊虛彥中間。
只是持劍的手，略有顫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你們這群蠢豬，還想誅殺師妃暄，坐我旁邊我都嫌臊得慌」
怒吼聲中，楊虛彥將面具往大堂中間一扔，眾人目光隨面具一動，再回頭看時，一柄亮森森的利劍已遙遙對準師妃暄。
陳驚鴻只看到一雙眼睛，或者說，只注意到一雙眼睛。
一雙沒有師妃暄在身邊，可能就不敢直視的眼睛！
這雙眼裏的怨毒之重、恨意之深，幾乎隨時都要衝破眼眶而出，稍微多看幾眼，誰都會覺得世上最委屈最不公的事情，都讓他一個人吞了下去！
楊虛彥就像是沒看到趙無極的弟子一般，繼續喝道：「師妃暄，你的小白臉兒確實舌如巧簧，只可惜他的舌頭救不了你的命！」
「是嗎？又沒人攔着你，怎麼還不出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