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無極
西北，小城。
南風，雨夜。
「滴嗚……滴嗚……」
救護車的聲音不絕於耳，滿眼儘是慌亂。
西北小城最大的醫院名叫青西大學附屬醫院，夜間急診絡繹不絕。
已是午夜，周圍的商鋪只剩下了一間便利店，還有便是黎瀟瀟的店鋪，在醫院斜對面——無極殯葬。
店面不小，亮着燈和青西大學附屬醫院遙相觀望，店中並不凌亂，沒有平常殯葬店中的花圈、壽衣、紙人，燈火通明，若不是門外的無極殯葬四個字，還真不知道這間店面是幹什麼的。
店門口掛着一個黑色的鈴鐺，其上雕刻着莫名的花紋，很是詭異，然後就是店中的一個玻璃櫃枱，和坐在櫃枱后的少年。
少年名叫黎瀟瀟，看樣子二十七八，留着板寸，戴着一副黑框眼鏡，慵懶的斜坐着，雖然看着門外的喧囂，但眼中好似沒有一絲感情。
黎瀟瀟看着門外的喧囂，昏沉沉的打了個哈欠，好似見怪不怪，好似與世隔絕，手指輕輕敲了敲身前的枱面，口中喃呢：「二十一……」
黎瀟瀟和他的名字一樣，長的也有些柔美，瓜子臉，高挺的鼻樑，嘴唇很薄，膚色偏白，身材偏瘦，總是給人一種奶油小生的感覺。
黎瀟瀟不再關注門外的動靜，低頭從櫃枱里取出了一個記事本，隨意翻了翻，又放在一邊，然後再次沒了動作，就那樣看着門外，眼中沒有一絲光亮。
這一坐，就是幾個小時，期間並沒有人來光顧，可能今天的病人都比較幸運吧。
等到天蒙蒙亮，黎瀟瀟才站起了身，一米八五的身高倒是足夠。
等他站起來，才看見他懷中一直抱着一個黃色的小熊形狀的布娃娃，黎瀟瀟抓着布娃娃的一隻手，隨意活動了一下身軀，摸了摸只一宿就長出的鬍鬚，打開門，好像在等待什麼。
一陣冷風吹過，門口的黑色鈴鐺發出了一聲脆響，這聲音好像不是從耳中聽見，而是從心中傳來。
黎瀟瀟取下黑色鈴鐺看了看，撇撇嘴，拉開了小熊布娃娃的背後拉鏈，將黑色鈴鐺放入其中，抱着黃色小熊，按下了卷閘門的遙控器。
無極殯葬白天並不營業，只在晚上凌晨開門，周圍的人對這裏充滿好奇，但覺得不吉利，也沒有和黎瀟瀟有過過多的交流，唯一熟悉一些的，就是隔壁的煙酒超市。
最關鍵的是，周圍的人誰都說不上來無極殯葬到底在這裏多長時間了，年輕人說，他們有記憶的時候，這家店就在了，老人也是這樣說，儼然一副地頭蛇的模樣。
只是去年開始，看店的人變成了一個少年，讓周圍的商戶好奇了許久，都覺得黎瀟瀟有手有腳，為什麼要干這種生意。
後來還有不少人認出了黎瀟瀟，親切的喊他一聲黎醫生，大家萍水相逢，沒有多問，但認出黎瀟瀟的人不免感嘆，不認識的人則更加好奇。
被認出的黎瀟瀟一開始情緒波動很大，後來也就習慣了，變得越來越淡漠，每天雷打不動的開門關門，整整一年。
關好門的黎瀟瀟轉身走向櫃枱后，腳步輕移，踩出了一套玄妙的步伐，他每一步走的都很紮實，沒有一絲慌亂，仔細看去，地板上居然有淡淡的腳印，深入地磚之中。
十幾分鐘，黎瀟瀟額頭出現了細微的汗水，這一走就是半個小時，等踩完最後一步，黎瀟瀟已然大汗淋漓。
張了張嘴，想要罵一句，又無奈嘆了口氣，
喘著粗氣，看着腳下。
櫃枱下的地磚居然一點點虛化透明，黎瀟瀟抱着黃色小熊一躍而下，消失不見。
等視線再次回歸的時候，黎瀟瀟來到了另外一片天地。
虛無中有一座三層小樓，小樓前黑色的石板路延綿在了黎瀟瀟腳下，兩者相距五里最少。
周圍沒有一絲聲音，孤寂中帶着詭譎，黎瀟瀟沒有一絲慌亂，信步走上了黑色石板路。
兩旁林立着二十四顆黑色槐木，左右各十二，間距相同，從黎瀟瀟出現的地方一直排列在小樓前。
有些枝繁葉茂，有些死氣沉沉，黎瀟瀟腳下靈動，不到一分鐘，便出現在了小樓前。
這次黎瀟瀟可不是簡單的出汗喘氣了，而是跌坐在小樓前，渾身癱軟，面色發白，嘴唇乾裂。
小熊也被他壓在了身下，黎瀟瀟沒有一絲力氣，無奈的扯了扯嘴角，腦海中出現了一個身影，若是有力氣，黎瀟瀟怕是要罵個三天三夜。
就這樣，黎瀟瀟在小樓前沉沉睡去，本在身下的小熊也被他抱在了懷中，兩顆最粗壯的槐樹立在兩旁。
過了許久，小熊背後的拉鏈自行拉開，那個黑色鈴鐺居然自行飄在了黎瀟瀟心口的位置，不知名的黑色物質緩緩滲入黎瀟瀟心口，黎瀟瀟的臉色這才好看許多。
當然這一切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一年前剛來這裏的時候，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好像小說、電影，沒想到真的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等黑色鈴鐺不再滲出黑色氣息，黎瀟瀟才緩緩醒來，鈴鐺已經回到了小熊中，黎瀟瀟起身，轉身推門而入。
「一個小時十分鐘。」開門的瞬間，一道清脆的女聲傳來：「不錯，比昨天又少了三分鐘。」
「師姐……」黎瀟瀟抬頭看去，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黎瀟瀟雖然長相柔美，可是聲音很是嘶啞，好似拉鋸一般。
小女孩站在樓梯之上，指了指飯桌道：「先吃飯吧，今天是炸醬麵配雞爪。」
黎瀟瀟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也不打算洗漱了，快速來到飯桌前，等小女孩入座。
「不用等我，你自己先……」小女孩說了一半，眼神變了變，笑着來到黎瀟瀟身前，雖然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但在黎瀟瀟面前，她更像是大家長，跳起來摸了摸黎瀟瀟的頭：「快吃。」
說罷，小女孩坐在了黎瀟瀟身前，眯着眼，滿足的看着黎瀟瀟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