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生死（2）
不過羅傑最終沒再繼續實驗，因為他已經很累了。跟德魯伊近乎一勞永逸的靈魂融合不同，他每次都要花費不少精力將源力與元素結合起來，然後才能施展生命魔法，消耗頗大。晚上還要給仙蒂兒「上課」，還要為蒙莉莎催生手臂，所以他需要休息一會兒。
一覺醒來，恢復了精神的羅傑略微洗漱了下，來到了仙蒂兒的住所前。
「不需要從窗戶走了么？」仙蒂兒打趣道。
羅傑深深看了精靈公主一眼，說道：「仙蒂兒，你學壞了啊。」
小姑娘略微縮了縮脖子，做出害怕的樣子，然後嗤嗤笑了起來。
……
藤車上，羅傑問仙蒂兒道：「你是一名水系魔法師，會幾種能用於戰鬥的魔法？」
「我們要去戰鬥么？」精靈公主瞬間有點兒緊張。
「我哪敢讓你去戰鬥啊？你爸不得把我骨頭給拆了？」羅傑哼道：「別擔心，先回答我的問題。」
「啊，這樣啊……」仙蒂兒的緊張感去了，但是似乎有點兒失望。她低了下頭，回答道：「我會寒冰箭。」
「嗯，還有呢？」羅傑繼續問。
「沒有了……」
「哦。」羅傑現出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然後先跟車外的馬塞勒斯打了個招呼，才在雙手間張開一面電盾。
「來，試試。」
仙蒂兒點了點頭，然後微微合上眼瞼，凝了下神，抬手射出一支寒冰箭。冰箭「噗」的一聲湮滅在電盾上，羅傑估計了下威力，覺得還可以，打在普通人要害上也能要人命那種。
「再來。」羅傑說道。
仙蒂兒面露難色，對羅傑說：「魔力用光了啊……」
「那就從空間中解析魔力啊。」羅傑應道，對小姑娘的遲疑很不解，心說法師不都是這樣戰鬥的么？難道用光了瞬發魔力就不打架了？
「哦……」仙蒂兒不情不願地答應了聲，雙手在身前擺了一個造型，用精靈語發音的法咒便在車廂中響了起來。
響了很久……
羅傑看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放出一支寒冰箭的仙蒂兒，臉有點兒黑——這效率也太低了點兒吧？
「對不起啊……」年輕的精靈公主感覺很慚愧，白皙的小臉帶着羞紅。
「唉……沒事兒。」嘴角一直在抽搐的羅傑安慰她道：「反正我們是去欺負人……啊不，欺負精靈的。自己動手還是讓侍衛動手，其實都是一樣的。」
「啊？欺負……精靈？」仙蒂兒好奇地重複著羅傑的話。
是的，羅傑今天晚上所謂的「課程第二部分」其實跟課程完全沒有關係，他就是想帶着新月王庭的寶貝公主出來欺負欺負……精靈，讓那小丫頭體驗一把他當年在埃姆鎮「欺男霸女」的滋潤生活。
對此，馬塞勒斯表示了堅決反對。他雖然不是個什麼品德高潔的騎士，但是對羅傑這種行為也十分看不慣。只可惜，對仙蒂兒的教育問題他絲毫沒有話語權……
至於被欺負的目標，還是前一天晚上被馬塞勒斯打斷胳膊的倒霉蛋。
本來羅傑沒打算繼續折磨那個可憐的樹精靈，而是讓馬塞勒斯找個什麼類似盜賊工會之類的地下窩點去搗毀，但是這個建議遭到了堅決反對……
一則，那類地方都會有幾個戰鬥力不錯的角色，儘管在王庭侍衛的眼裏都不夠看，但是宮廷主管不容許任何一絲讓公主受傷的可能性。二則，類似的窩點，該搗毀的都已經被搗毀了，
剩下的都有它們存在下去的理由，不能為了羅傑這個不著調的建議就隨意端掉……
於是那個倒霉的精靈被馬塞勒斯提了出來，因為他挨了一頓揍之後還不甘心，除了把「主戰派」罵了個狗血淋頭，還糾結了七八個志同道合的「反戰分子」，準備給那些好戰分子一點顏色看看。
很不巧的是，他們這一伙人一直都在多瑞亞斯治安隊的視野中，消息很快便被送到了馬塞勒斯手上。
本來這種屁大點兒的事兒，王庭壓根不會去搭理，治安隊也沒有鎮壓的打算——幾個喝喝酒，鬧鬧事兒的莽貨能幹什麼？先讓他們頭破血流地打一架，然後抓起來扔到牢房裏關幾天就全消停了。
不管是人類社會還是精靈世界，都是這麼處理的，簡單而高效。
可惜，他們運氣很不好，遇到了羅傑這個想讓仙蒂兒動動手，打打架的人類。
羅傑今天的舉動，也沒什麼深意，不像前一天那樣，藉機向仙蒂兒灌輸他所理解的「神意」。這一次，他純粹就是想讓小姑娘見識一下她在王庭中見識不到的世界。
「身為統治者，除了要了解世界的光鮮面，還要了解它陰暗面。」他是這麼向馬塞勒斯解釋的，雖然他並不需要向宮廷侍衛解釋自己的意圖。
不過雖然是去見識所謂的「陰暗面」，羅傑卻不想讓仙蒂兒的心情變得陰暗，所以在路上，他將那幾個倒霉蛋描述成一個「十分欠揍」的團伙，令仙蒂兒對此次行動充滿了躍躍欲試的正義感，以及復仇似的爽快感。
是的，這就是羅傑的目的，讓仙蒂兒感覺跟他在一起的時間是快樂的，心情是舒暢的，感覺是很「爽」的。讓她以後回憶起這段時光，明知道其中年少輕狂的成分極其濃重，嘴角還是要浮起一抹輕快的微笑……
「那段時間，好有趣啊！」羅傑希望若干年之後的仙蒂兒如此感慨。
……
隱藏着身形，浮在夜空中的大德魯伊靜靜地看着下方正在上演的鬧劇。
仙蒂兒跟着羅傑、馬塞勒斯趴在一座低矮平房的房頂上，雙眼緊緊盯着目標藏身地的後門。她的目標是堵住任何漏網之魚。
在仙蒂兒準備就緒之後，眾侍衛以圍三闕一的經典「戰術」給那棟目標小樓以壓迫，費了半天勁兒才讓樓內幾個有些喝高的傢伙明白過來，他們是被「圍攻」了。
醉醺醺的精靈們一看見全副武裝的全甲侍衛，下意識就要跪地高舉雙手，表示自己會束手就擒，不會拘捕。頗為不滿的侍衛連捶帶打，把其中兩個看起來還算清醒的給趕出了後門。
早就等在後門的羅傑看見「逃出來」的敵人，立馬連通源海，隨後聖佑術、聖言術、聖護術、聖浸術、聖慰術什麼的，不要錢似的給仙蒂兒加持，興奮激動的仙蒂兒竟然在這些聖術的加持下連續放出了兩支寒冰箭……
浮在天上的大德魯伊悄無生息地送出魔力，將仙蒂兒射偏的寒冰箭稍稍扶正位置，同時限制那兩個倒霉蛋的動作，保證公主殿下百分之一百的命中率……沒辦法，誰讓她只能發出兩支寒冰箭呢……
做完這一切的大德魯伊忽然有一種懷疑「精靈生意義」的沮喪感覺……
而看着身邊這個歡蹦亂跳，絲毫沒有公主相的精靈小姑娘，馬塞勒斯感覺自己很像一個慫恿主上吃喝玩樂的佞臣。
不過仙蒂兒很高興就是了。
……
「你得讓學習魔法、神術的公主知道她學的東西到底有什麼用，這樣才能激發她學習的興緻。你看，公主抓了兩個反叛分子，一下子就興趣高漲，回來的時候問了我一路問題，是不是？」將仙蒂兒送回去之後，羅傑得意地對黑著臉的馬塞勒斯說到。
「哼！」馬塞勒斯回答。
「你這是嫉妒！」羅傑笑着調戲了下馬塞勒斯，然後沒再搭理這個古板的侍衛，轉身向蒙莉莎的住所走去。這段時間，他不能懈怠了，因為剛剛失去肢體的身體仍舊保留着部分「記憶」，此刻幫助女劍士再生斷肢是事半功倍的。
而從蒙莉莎那裏出來，一個年輕侍女遞給了羅傑一張紙條。
紙條上只有一句話：「三日後正午，在銀輝之廳為蘿莎琳德舉行重塑邊界的魔法儀式。」
羅傑的神色驟然凝重起來……
……
月亮井之中，羅傑盯着一株被自己弄死的枯藤，半天沒有動作。
善解人意地米切爾森一邊仔細修剪着他的長指甲，一邊問道：「為你的女人擔心？」
羅傑第一反應是辯解「她還不是我的女人」。不過想想算了，這個誤解對自己也沒什麼壞處，於是應道：「擔心的成分肯定有。不過我那導師說他甚至拿自己做過實驗，失敗的可能性幾乎沒有。所以，我倒也不是特別擔心。」
「那你他媽的不趕緊修習魔法，我的時間就不值錢了是吧？」米切爾森扔過來一根枯枝，笑罵道。他的通用語純熟的，連罵人的髒話都那麼地道……
羅傑抬手拍飛那節枯枝，訕笑了下。不過他這個時候確實沒有心情跟米切爾森鬥嘴，所以只是搖了搖頭，再次將心思放在了魔法上。
他現在正在演練的，正是怎麼把活物給弄死。換句話說，他放棄了生命魔法「催生」的部分，而專註於它的直接殺傷力。
德魯伊們雖然並不是為戰鬥而生的，但是作為控制生命力量的他們，自然不缺少用於戰鬥的手段。不過，他們的殺傷魔法，與羅傑現在正在演練的，卻有着本質不同。
德魯伊擅長的，是窺探目標生命力流轉的方式，進而精準地攻擊其中的弱點。而羅傑正在做的，則是把一團不明所以的能量塞到目標體內，令目標不明所以地死掉……
換一種方式來描述，那就是德魯伊能夠將全部魔力都用在「阻斷目標生機」上，精準而高效。羅傑則完全是靠運氣。他不知道目標生命力的流淌方式，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魔法會不會阻斷目光生命力的流淌。他只不過是把一團亂七八糟的能量塞到目標體內，然後向眾神祈禱其恰好能滿足自己的需要……
簡單而粗暴。
不過羅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德魯伊的靈魂本源與元素力量融合在一起，能夠使靈魂直接與目標的生命力運行規律產生共鳴。而他雖然藉助源海源力避免了靈魂相容的危險，但卻將直接聯繫變成了間接聯繫，從而失去了與目標生命力共鳴的能力。
所以羅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魔法能量會對目標產生什麼影響……
不過生命力的運作規律是複雜而精密的，羅傑生成的生命能量過於混亂，從概率上來說，其產生危害的可能性遠遠大於其產生促進作用的可能性。這也是為什麼羅傑嘗試了好幾十次，每次都會讓他用於實驗的植物死掉。
只不過有時候，那些植物死掉之前會瘋狂而扭曲地生長一段時間。羅傑可不希望中了自己生命魔法的目標會短時間內化作狂戰士，雖然其最終的結果是死亡……
所以，他希望找到一種「比較通用的混亂模式」，就是那種對人間界的任何生命體都產生直接危害的模式。他只要將這種混亂模式掌握了，以後不管遇到什麼樣的敵人，都攢一團這樣的能量扔過去就好了……
這種模式是什麼，羅傑當然不知道，不過他順理成章地想到了席琳的聖劍「永恆」。
「永恆」能夠將持有者的鬥氣轉變為一種獨特的生命力，令其瘋狂攫取目標體內的能量而自我生長與複製，從而破壞目標的生機。
既然這柄劍出自遠古精靈的第二賢者之手，羅傑有理由相信它的混亂模式足夠通用。否則一劍砍過去，目標立即神采奕奕，戰鬥力倍增，那對這個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精靈來說，就很跌份兒了……
不過席琳並不在這裏，借不到她的劍來作參考。所以羅傑只能將這一項研究先放下，準備着手解決另一個難題。
先前提到，德魯伊的生命魔法是精準且高效的，所以只需要使用很少量的魔力便可以產生很強的效果。但是羅傑這大雜燴似的生命魔法卻正好相反，「粗獷」是其風格，而「混亂」的本性令它連「低效」都算不上——它本身就沒有「效率」這個概念……
所以，羅傑如果想令自己的生命魔法產生足夠的威力，便必須以量取勝。
對羅傑這個神眷者來說，本源之力的量根本不成問題。可是有序且有活力的元素涓流去哪裏搞？雖然月亮井裏邊有的是，但他總不能隨身背一口井吧？
於是羅傑就把主意打到了空間中無處不在的穩定元素上。
與構成生命基礎的活潑的元素涓流不同，空間中的各種元素融合得穩定且呆板。法師想要使用它們，就不得不先使用本源之力將他們想要的那種元素解析出來，然後構建各種各樣的元素魔法。
但是解析過程是緩慢的，完全不能滿足羅傑對元素總量的需求——畢竟他的源力幾乎無窮無盡，元素力量再多也不嫌多……
羅傑當然沒有顯著加快解析速度的辦法，否則他現在就是個魔導士了——戰鬥力暫且不算，學術貢獻度上肯定是夠格了。
不過，羅傑之所以仍舊在考慮這個方向，是因為他並不需要精純的單一元素，他需要的，只是打破元素之間的穩定與呆板，使其變成活化元素構成的一團混沌能量，然後他就能使用德魯伊的法門將活化后的元素與源力融合在一起。
從各種元素的混沌中精準解析某一種元素很困難，但是如果混沌本身就是我們需要的呢？畢竟，羅傑的生命魔法，本身就是混亂無序的。
如果真能將源力與混沌狀態的元素融合，那麼按照羅傑的估計，單純從能量的總量上看，他施展生命魔法的威力將會超過元素魔法十倍不止。因為在同樣的解析時間之內，他能得到的混沌力量不下精純元素的十倍。
再加上參與糅合的本源之力，羅傑對自己的這個設想非常期待……
畢竟，在神術方面，羅傑幾乎摸到了賈爾斯學派的天花板，而元素掌控力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提升的。這種神眷者獨有的生命魔法，很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大大提高他的戰鬥力。
不過隨後又有一個難題擺在了羅傑面前，那就是怎麼將這團混亂的生命魔力送到對手體內——打不著，再牛逼的魔法也等同於廢物……
然而心寬的羅傑很快釋然，因為他覺得這種應用層面的問題早晚會被解決，他還是先把原理層面的事兒搞定再說。
對於開拓生命魔法的一個分支，羅傑還是相當驕傲的。雖然這個分支只有他這種神眷者加魔法師的奇葩身份才能使用，幾乎沒有推廣的可能性，但是羅傑就是覺得很驕傲……
於是他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米切爾森，你將在這裏見證一個奇迹的發生！」羅傑說道。
「哦，是么。」米切爾森漫不經心地回了句：「那就讓我見識下吧。」
「『將會』，不是現在。」羅傑拍著腦門說。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