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咔噠」
打火機的火光在黑暗中亮起。昏暗的光線中，維克卑微地點上煙，遞進雙面人的嘴裡，腿上那條金屬義肢反射著微弱的光。
火光同樣也暴露了雙面人另一半猙獰的臉。他深深地吸了口煙，露出一個可怖的微笑。
「要來一根么？」
「不了，我不抽煙。」格里菲斯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綠色的眼睛冒著幽光，聞見煙味，微微皺起了眉。
他總感覺鼻尖有股牛糞的味道。看在這地盤不是他的份上，他忍了。
回去就給總公司和分公司的大廳掛上禁止吸煙的牌子，連吸煙室都不能有。
似乎是覺得黑暗能給這位礦老闆來個下馬威，雙面人的辦公室里緊緊拉著窗帘，營造出了一種詭異陰森的氛圍，和哥譚的刻板印象十分吻合。
格里菲斯倒是沒這麼想，辦公室的擺設大方豪華，會客桌上在火光的照耀下能看到些微弱的划痕，想必是用過好幾年了，雙面人坐的那張老闆椅上也有一些磨損的痕迹，而且就雙面人背後保鏢的站位來看，絕對是長年累月在同一個環境下發展出來的默契。
當然，他身後的保鏢也很有默契，這可是他花大價錢招的哥譚當地的安保公司，撐場面是專業的。
如果拉開窗帘，這必然是一件寬敞明亮的辦公室——沒有哪個老闆願意呆在黑暗的地方，連文件上的英文字母都看不清。
格里菲斯幾次都想開口提醒雙面人把燈打開，但看雙面人這種努力維持人設的勁頭，實在是沒好意思打斷他。
這也算是些無傷大雅的個人愛好。
「那麼丹特先生，您對我們的條件還滿意嗎？」他把之前溝通好的合約放在桌上推過去。
雙面人低頭看了一眼，吸了口煙，沒有拿起來——格里菲斯不怕他，他也不想再把燈打開。
「我知道格萊斯頓先生誠意很足，但是您向我要人，我卻要考慮一下我手下人的意見。」雙面人瞅著維克，慢慢開口，「我聽說你和維克有些恩怨。」
格里菲斯靠在靠背上，輕輕笑了笑：「此一時彼一時，我是個生意人，丹特先生。既然敢來哥譚做生意，就不會怕麻煩。」
雙面人沒搭理他，盯著維克：「親愛的維克，你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你怎麼想？如果你不願意……」
「我為老闆您工作。」維克飛快的說，「是您把我從監獄裡帶出去的，能為您分憂是我的榮幸。」末了他湊到雙面人耳邊小聲：「人品這方面不好說，但這傢伙一直很講規矩，價錢也很不錯。」
雙面人微微點頭，陷入了沉思。
沒錯，他最近缺錢。都說哥譚的幫派最愛爭搶地盤，他們搶的是地盤嗎？搶的是錢啊！沒有錢他怎麼發展幫派＼清理小丑幫＼打點關係＼給小弟們發工錢……
「可我還聽說，就是這位先生為了和你爭搶進斯塔克公司的名額才讓你不得不回到哥譚發展？」雙面人接著問。
格里菲斯瞪了維克一眼。好啊，我把你送到黑門監獄你不心存感激就算了，還背著我給自己加戲？
「丹特先生，如果您不滿意我開的價格那就算了，我想我已經表現出了我的誠意。維克確實是個有用的人才，但像他這種年級前三的會計，只要肯砸錢有的是人願意應聘。我更看重的是您，哈維·丹特先生。」
雙面人點點頭，他也知道這件事，一個小小的會計又有多少價值，願意和他打交道的哪個不是奔著他雙面人的稱號來的。
「我們公司還缺法律顧問，而我恰好聽說您在這方面浸淫多年經驗十足。」就憑您這種經常搶銀行還能毫髮無損出來的能力，就和我們公司十分般配。格里菲斯從包里取出另一份合同推了過去，「格萊斯特礦業公司需要您這樣的優秀人才。」
「……」雙面人頓了頓，臉上浮現出一絲慍怒：「你真的知道我是誰嗎？」竟敢讓老子給你打工？
「您真的知道我有多少誠意嗎？」格里菲斯面不改色的歪了歪腦袋，手指靈活的轉動著食指上的金戒指。
圓潤的寶石和黃金在微弱的燈光下閃閃發亮。
看在步步緊逼的黑面具的份上。雙面人暗暗咬牙，手指狠狠捏了捏硬幣。
「……把燈打開。」
跑一趟辦成了兩件事的格里菲斯心滿意足地在保鏢們的簇擁下離開雙面人的地盤，坐上他那輛豪華昂貴又裝上防彈玻璃和小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商務車。
車上，保鏢兼臨時秘書的壯漢為他打開了一瓶紅酒，倒進裝了冰塊的黃金高腳杯里。
他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喝法，他也不敢問，只知道他的土豪老闆就喜歡這種花里胡哨的。
「在您和雙面人會面的時間裡，公司通過了六家媒體的採訪申請，您打算選一選嗎？」
「不必，都發給我吧。」對待不同媒體同樣的問題要有不同的回答策略。前公關部優秀員工格里菲斯知道這些記者們的難纏，也知道輿論這把雙刃劍有多麼好用。恰好，他最擅長這個，也知道如何在宣傳的同時給自己搏個好名聲。
「還收到了三封邀請函，時間分別是今天晚上的商業聚會，後天晚上的慈善晚會和下周一位埃利奧特家遠親的成年禮……」
「推掉今晚上的。今晚我和科波特先生有約了。」格里菲斯看了看錶，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聽說那企鵝人是個小心眼，我可不想遲到。」
但企鵝人是個講規矩的生意人，格里菲斯十分滿意這一點，他喜歡講規矩的人。
而且看看，約的晚上十點，這麼晚了還在工作，努力的人肯定比天天晚上和封面女郎約會的富二代更好相處。
保鏢看了一眼時間表，提醒他：「企鵝人約的時間是十點，商業晚會是七點半。」
「十點之前我還有另一場約要赴。不過是單方面赴約。」
不知從哪摸出來一把鋒利的蝙蝠鏢，格里菲斯用真絲手帕輕輕的摩挲著蝙蝠鏢上的污漬，表情陰沉——那是他之前用來拆快遞留下的膠印。
「見一見老熟人。」
土生土長的哥譚保鏢不由打了個寒顫。
蝙蝠俠今天晚上心情不太好。
他不喜歡自找麻煩的人，尤其是在他的領地給他增加不必要工作量的那種麻煩。
哥譚東區，靠近犯罪巷的街道旁，再一次出現了格里菲斯的身影。
蝙蝠俠開始懷疑這位一夜暴富的礦老闆有了什麼特殊的愛好，專門跑他地盤上找刺激，要不然為什麼會換上之前那套衣服來一次故地重遊。
他敢用出色的記憶力發誓，格里菲斯打扮得和上次他看見的一模一樣，只是身上多了些貴重的首飾。
比之前更像個柔弱可欺的大肥羊。
而且不是單他一人這麼想。蝙蝠俠剛發現格里菲斯的身影不到兩分鐘，就有兩個臉上畫著小丑妝的壯漢扛著棒球棍和鎚子搖搖晃晃地往這裡走，路過路燈桿上蹲著的蝙蝠俠時還帶來一陣酒氣。
似乎這裡是小丑幫們最近的必經之路？蝙蝠俠默默記在心裡。
「瞧啊，外地人。」小丑幫的醉漢勾肩搭背的指著格里菲斯笑了起來，準備圍上去，「竟然敢來我們的地盤，把你身上的錢都交出來——」
離得近了，兩人看見格里菲斯身上閃耀的金光，貪婪地瞪大了眼睛：「竟然還是個大肥羊……」
蝙蝠俠皺了皺眉，正想悄無聲息的下去解決他們，突然察覺到了什麼，閃身縮進樓間陰影里。
下一秒，兩輛麵包車從街道的兩端開了進來，堵死了這條路？
針對他的陷阱？還是有另一撥人？蝙蝠俠飛快的思索著，緊接著就看見從麵包車上下來一群壯碩的黑西裝保鏢，手裡拎著電擊棍和棒球棍，一車四個人，合起來八個人，將兩個還在發愣的小丑幫成員團團圍住。
字面意思上的團團圍住。
擔任臨時秘書的保鏢擋道格里菲斯面前，皺著眉看著這兩個已經有些發抖的「小丑」。
「只有兩個？」
格里菲斯不怎麼滿意的點點頭：「大概不是之前打我的人，管他呢，碰見我算他們倒霉，明天繼續蹲。」
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白光打在他臉上，顯得他陰森又可怖，保鏢甚至有一瞬覺得他像個哥譚人。
「開始打吧，記住我說的話，別打頭別打臉別打肚子，斷幾條手腳沒關係，別把人打死了。十五分鐘內搞定，趁著蝙蝠俠還沒來。」格里菲斯邊說邊溜達到麵包車的車頭，一屁股坐下，興緻不高的看著保鏢們的圍毆。
顯然哥譚保鏢們的專業素養十分高，知道往哪打又疼又不會重傷，小丑幫壯漢們沒叫出來兩聲就被堵上了。
見還有幾個保鏢站在一旁沒活干，格里菲斯又抱著手臂指使他們：「去把帶來的卸妝水拿來，把他們臉上的妝卸乾淨，扒了衣服找找他們的身份證明。還有，你們哥譚最好的討債公司是哪家？」
代理秘書適時地宣傳自己：「我們也承接討債的業務，價格公道效果明顯。」
格里菲斯點點頭：「那麼後續的工作就交給你們了——留口氣！打斷他們的手和腿——離開前用他們的手機叫救護車。」
代理秘書不由打了個哆嗦，真是狠毒。又聽見僱主接著補充。
「一人叫一輛。」
蝙蝠俠在上面看了一會兒，見他們真沒下死手，很快消失在黑夜裡。
蝙蝠燈又亮了，他今晚忙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