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夕陽和晚霞把天際映得通紅。
早春的微風吹得荒蕪的農田裡掀起微弱的塵土。現在還沒有到播種時間，田地里光禿禿的一片，農場里的動物也早就賣了一批，空留一些柵欄孤零零的杵在地上。
幾頭賣不出去的老牛和老馬悠閑地在廠房裡嚼著飼料，絲毫不知道它們的好日子就快到頭了。
格里菲斯倚靠在二樓的欄杆上，橙色的頭髮幾乎和天空融為一體，任微冷的風往自己臉上吹，有些茫然的拎著還剩半罐的特產啤酒。
雷克斯和蘇珊在樓下喜悅地忙碌著，快樂的將行李箱搬到皮卡車上。
那輛他們用了近十年的皮卡車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甚至能傳到格里菲斯的耳朵里。
「動作快點雷克斯！」蘇珊催促他，「要不要把伊娃帶上？」
伊娃是他們家勞苦功高的老奶牛，平日里深得雷克斯的喜歡。
「不需要。」都過去幾個小時了，雷克斯仍然抱著親自挖出來的金塊不肯撒手，哪怕沉甸甸的重量墜得他兩手發酸——那是令人安心的金錢的重量。「我們有錢了蘇珊！就算是一百頭奶牛都買得起，沒必要折騰它。」
格里菲斯實在受不了了，這兩人表現得像是永遠不會回來了一樣。
「我說，你們真打算現在就走嗎？拋下我一個人？」他忍不住朝樓下吼道，「我可是三四年沒回來過了！」
蘇珊在樓下揚起臉，有些愧疚地看著兒子，「我也很想念你格里菲斯，但是也請你理解一下我們的心情，我們不想給你帶來麻煩……」
「我不在乎這些！」格里菲斯沖她抱怨，「不管是來打秋風的窮親戚還是狐朋狗友，我都不在乎，我們有錢！」能用錢解決的麻煩都不算是麻煩，他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成立公司，發現金礦，我做的這些是為了讓我們的日子過得更好，不是為了把你們從這片土地上趕出去！」
蘇珊有些猶豫的回頭看了看雷克斯。
「這些金礦是在我們的土地上被發現的，會有記者來這裡採訪，過不了多久全美國都會知道幸運的格萊斯頓一家發現了特大金礦，你們可以毫無顧忌的拿著這些錢去做你們想做的任何事！如果你們不想被熟人打擾我甚至可以買下一個保安公司保護你們的安全。」格里菲斯的聲音有些哽咽。
「就算你們非要出去旅遊，能不能等到吃過晚飯再走？」他惱怒地拍著欄杆，「難道還差這麼一天兩天嗎？拉斯維加斯又不會長了腿跑掉！」
蘇珊動搖了，扯了扯雷克斯的袖子。
「聽見沒，你兒子有信心解決你的麻煩。」
「他有信心個屁！你也知道兄弟會裡有多少人，真要聽見風聲找過來了，他們會把格里菲斯拖垮的！」雷克斯壓低聲音提醒她，「他們不會放過格里菲斯這種錢罐子，說不定還會把他忽悠走給他們挖礦。」
「得了吧，就憑你兒子的本事，到時候指不定誰給誰挖礦呢。」蘇珊翻了個白眼，但對待兒子，她不願意出一點意外。
抱團成群的變種人們是危險的，這是她和雷克斯共同的認知。
「而且，等兒子的產業做大做強之後，免不了會有政府的人過來查他的底細，咱倆經得起查嘛。」雷克斯用手捂住嘴擋住口型。「到時候再走就晚了。」
「那還不都是你的錯！」蘇珊忍不住踹了他一腳。
「讓兒子自己孤軍奮鬥總比讓他拖家帶口束手束腳強，而且咱倆在這個該死的農場呆了多久了？我挖到金子后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終於有錢可以帶你去旅遊了。想想看，紙醉金迷的拉斯維加斯——不比陪兒子吃飯更有意思？」
蘇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認同的點了點頭。
所以抱歉了兒子，大出風頭復興格萊斯頓家族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親愛的兒子，我和你爸爸迫不及待想去拉斯維加斯補一個蜜月。你知道的，咱家以前的條件就連聖誕聚餐都只能選擇鎮上的餐廳。我們等不及要享受一把了。」
雷克斯適時地和她來了個法式深吻，表達自己的迫不及待。
「沒錯兒子，我們很愛你，但既然我們有錢了不妨礙我們玩點更好的，我是說——我們隨時可以見面不是嗎？在視頻電話里。」被蘇珊盯著，雷克斯不得不換了個更委婉的說法。
「沒錯格里菲斯，我們會記得給你寄紀念品，祝你工作順利。」蘇珊把雷克斯推上車，臨上車了還不忘提醒兒子：「別忘了給我們打錢。」
「等等！可是，媽！你還有酒館正在營業啊！」格里菲斯抓著欄杆在樓上吼，「還有你們養的伊娃！我可不會擠奶！」
卡車裡，雷克斯遞給蘇珊一副墨鏡，熟練地點煙叼在嘴裡。
「咱們先去哪玩？」拉斯維加斯太遠了，他們開車可去不了。
蘇珊檢查了一遍槍里的子彈，塞到座位底下：「找個離變種人遠點的地方。我早就跟你說了，在兄弟會發展沒前途，不如生個好兒子。」
「……也沒見那禿頭帶著你們成為百萬富翁……」
格里菲斯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開著車逐漸遠行，車輪帶起的塵土在土路上揚起一片霧蒙蒙的沙障。
他心裡空落落的。
系統適時的從意識空間里冒出來，宿主讓它辦的證審批的都差不多了。
［真美好啊，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系統由衷的羨慕著這一幕，［親愛的宿主，記者們那邊回復說，如果您願意的話，明天就能開始採訪。］
格里菲斯捏著啤酒瓶，趴在欄杆上沒吭聲。
他帶回來的行李還沒開箱，完整的放在二樓的卧室，廚房裡放著洗了一半的玉米，格萊斯頓夫婦的衣服還在洗衣機里轉著。
可就在這短短半個小時內，整個農場只剩下了他自己。
系統不打算說什麼安慰的話，它能說，但是不想說。誰讓它是一個無情的工作系統呢。
［親愛的宿主，讓我們開始工作吧？］終於，它終於能驕傲的當著宿主的面說這種話了！
格里菲斯把剩下半瓶啤酒灌進喉嚨，淡淡地說。
「好。」
兩周后。
格萊斯頓家的農場徹底變成了礦場的模樣，從市區新修了一輛寬廣的瀝青路直通格萊斯特礦場，一輛又一輛的礦車晝夜不停地往返在這條主幹道上。
鎮上所有人都知道，格萊斯頓家發達了，老雷克斯帶著他的老婆拿著錢環遊世界，把家裡的兒子丟在礦廠幹活。
除此之外，蘇珊開的那家酒館經過停業整頓后，以一個令人瞠目的速度飛快的向外擴展，短短一周內在周邊城市開了三家加盟店，這在原本平靜的鎮上可是一件大事。但相比之下，還是他們鎮里發現特大金礦這回事更引人注目。
當媒體報道完，特大金礦的消息在全美掀起了強烈的輿論風暴，似乎沉寂了近一個世紀的淘金熱又有了死灰復燃的趨勢，一車又一車的地質勘探專家被拉到這裡，經過細緻的勘探調研后，一個個震驚地搖著頭只喊：「這不可能。」
因此在當地，格萊斯特礦場還有另一個名字：金色奇迹。人人都說格萊斯頓家一定拯救過幸運女神才有了這樣的運氣。
然而，最近聲名鵲起的礦老闆的日子也不太好過。
格里菲斯坐在老闆椅上，眼裡滿是紅血絲。
新租賃的寫字樓里瀰漫著一股甲醛的味道，剛招聘的員工們還在磨合期，一個個忙碌得腳下生風。
但是習慣了指使系統的格里菲斯又怎麼能忍受新人的低下效率？二十度的中央空調都降不下來他心中煩躁的鬱火。
「系統！你的處理器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修好？」
再一次駁回一份把他當冤大頭的合同，格里菲斯問系統。
［快了，正在審批中。］系統敷衍的說，語氣平靜，［我這屬於工傷，審批比較麻煩。］
「能不能有點效率啊？」格里菲斯煩躁的拍著桌子，「你上司呢？讓我和它談。」
［上司在處理您的第一個任務。］系統平淡的說，［您的任務通知已經派發下來了，但目前出了一些問題，我們正在努力溝通中。］
「能有什麼問題？」格里菲斯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不就是送個快遞嗎？」
［你們世界的宇宙警察管的有點多。］系統不怎麼高興地說，［快遞被海關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