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支向日葵

第62章 第六十二支向日葵

時光就跟流動的河一樣,一直看著就靜止,眨眼一看已經遠遠奔出去無數米,到追不上的地方。

從春到冬,從冬到夏,葉子黃了三兩輪又綠了三個夏天,琴酒和亞歷山大搬來莫斯科時栽下的樹,刻在上面的刻度已經竄到了三四米高的位置,他們跳起來都摸不到刻痕,琴酒因為被亞歷山大念叨了好久自己完全不能和樹對比,越對比越矮。

他也長高了,就像亞歷山大一樣,他們都在長高,但瓦西莎的脊背在這兩年莫名的佝僂了一點兒,他也不能拿瓦西莎作為參照物,只能根據自己是掃門前的雪還是屋頂上的雪來判斷。

從吃力的將門前的雪鏟走,到鏟落一大塊的雪然後遠遠跑開,也不過是過去了兩年時間,變化就這麼大啦。

亞歷山大長高了很多很多,臉上的肉離開了很多,站直的時候就像一顆初生的小白樺樹,搖擺著新綠的枝條向全世界炫耀自己,琴酒也不遑多讓,光從背影看他們已經是小大人了,起碼出門遇到鄰居的時候,不會因為太矮又長得太可愛,而被笑眯眯得從籃子掏出一把糖果塞到他們的口袋裡,然後捏一捏他們臉上的肉。

只是最近有一件事情在亞歷山大的心裡反覆打轉。

早在一年前,瓦西里就開始明裡暗裡的催促他們,餿主意從他們直接離開到坦白一部分然後離開,一個比一個糟糕,甚至還有裝出搶劫的樣子把他們帶走這種爛透了的想法,雖然都被琴酒揮著手趕走了,但瓦西里最近的動作明顯的大了起來。

例如上學時在眼鏡片反光背後打量他們的講師,街角的麵包店老闆娘慈祥又可愛,但總是誇耀著一些自己兒子工作的好,還有瓦西莎出門時他們無數次看見了裝作無意路過但他們一眼就能認出來的,一些……特殊的傢伙。

這些人都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琴酒與亞歷山大,一直有人注視著他們,透支的幸福已經到期,而他們無能為力甚至什麼都做不了,連把背後的真相告訴瓦西莎都不敢,這就是他們的命運。

這讓亞歷山大感到頭疼,他甚至還得攔住琴酒不把瓦西里和那群著急忙慌的人諷刺進地里。

此時窗邊突然傳來了啄木鳥啄木一樣的聲音,篤篤篤一下接一下,每一下之間隔著的時間都相當準確,亞歷山大聽見這個聲音就頭疼,但窗外的人顯然很有耐心,還是一下一下不緊不慢的敲著窗沿,到亞歷山大忍無可忍推開了窗戶,還有心情往後仰身以此躲過窗戶迎面打開的襲擊。

只是因為過往經驗而已,第一次來的時候業務不熟練,被窗戶直接砸在臉上之後,瓦西里就熟練的學會了閃躲,等亞歷山大把窗戶完全打開了再慢悠悠的把自己直起來。

窗外的人正是瓦西里,亞歷山大懶得聽他那堆廢話與餿主意,看見他就想把窗戶關上,卻不料被一封遞到面前的信擋住了關窗的手,他看向挑眉的瓦西里,略帶猶疑的接過了那封牛皮信封裹著的信。

「記得和奧列沙一起看,我發誓,這次可不是什麼餿主意與爛點子,這是最好的方法了。」亞歷山大接過信封后,瓦西里就乾脆利落的鬆開扒著窗沿的手,還貼心的關上了順手的半扇窗戶,對亞歷山大揮了揮手就朝街道旁走去。

「別丟垃圾桶!這次是真的!」明明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他卻像是背後長著眼睛一樣,大聲的阻止了正準備把信丟進垃圾桶的亞歷山大。

亞歷山大:嘖。

在他狠狠關上窗戶的那一刻,琴酒正好推開門走進來,看見亞歷山大站在窗邊的時候輕車熟路走過來接過他手裡的信封,搜尋了一下垃圾桶的位置后就準備丟進去,好在及時被亞歷山大攔下來了。

「瓦西里說這回不

是餿點子。」簡單的解釋了一句,伸手從桌上拿過拆信刀拆開信上面的封口,亞歷山大捏著裡面那張薄薄的信紙,突然有些猶豫是否要拿出來,他又是否有勇氣拿出來。

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手,緩慢卻又堅決的將那張紙拿了出來,在亞歷山大的注視下展開了它,看上面那幾行短短的字跡,亞歷山大看著信紙也看著琴酒的手,看青筋在上面凸起來,信紙被捏皺了一個角還保證這他能看見。

下一刻,亞歷山大將那張紙抽出來揉成團丟進了垃圾桶,上面的話無非是很簡單很簡單的,總共就是他們要怎麼離開,該和瓦西莎說的人又會怎麼說,他們未來又該在什麼地方,一切就是這麼簡單,最好的安排。

「最好的安排?」

「最好的安排。」

「嘁。」

人總是貪心的,給了一天就想要一年,給了一年想要兩年,給了兩年想要一輩子,但是貪慾不可能永遠的被滿足,人總是要面對現實的毒打的,例如,從正視自己的未來開始。

「瓦西里在上面有說什麼時候走嗎?」亞歷山大壓根沒怎麼看清信上的字跡,他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一年前他還會因為無處不在的監視而憤怒,現在他看見監視者還能上去友好的打個招呼,何況這種既定的命運,他早就不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而感到生氣憤怒。

「並沒有,但我想他明天晚上可能又會像啄木鳥一樣敲窗戶。」

「他再來敲窗戶我就把窗戶砸在他臉上。」

好像沒有人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室內安靜了一會兒,亞歷山大帶著點兒猶豫的撿起垃圾桶里那個紙團,展開看了看信上說的話又丟回去,對著不知道沉思什麼的琴酒問道:「確定要像上面這樣?」

「離開,再也不會相見,越繁瑣越會讓人感到痛苦與難受,在故事要結束的時候故事就應當結束,薩沙,你學過的,這是最好的方法。」

琴酒睜著眼睛看他,墨綠色就像松樹的海洋波浪起伏,卻沒有什麼大的波動,只是盯著亞歷山大的眼睛,到他將頭扭轉到一邊。

「你永遠是最正確的,最聰明的,最對的。」

接下來又是長久的安靜,誰也不知道誰在想什麼,亞歷山大自己在那邊把自己的表情皺成一團兒紗布裹著的乳酪,琴酒最終起身抱住了他。

「往好處想,一切都好。」

瓦西莎就在這個時候回來了,她完全沒意識到這兒可怕的窒息與沉默,一進來就給了她的孩子一人一個大大的擁抱,接著從籃子里掏出麵包與乳酪放在桌子上,然後轉身去廚房的柜子上拿糖。

「這太可悲了。」望著瓦西莎忙忙碌碌的背影,亞歷山大突然感嘆了這樣一句,在琴酒看過來的時候又閉嘴了,只是出神的看著瓦西莎踩著凳子拿櫥柜上的糖,還有她彎了一點兒的脊樑。

「瓦西莎不會知道的,只是一些小小的透露……這不算什麼。」琴酒也不知道該如何寬慰亞歷山大,嚴格來說他自己還需要人的寬慰,離別平等的對待每一個人的心臟,大家的情緒是一模一樣的,那一點兒細小的差別就像支流,一廂情願的匯入浩浩蕩蕩大海,把全部的自己融進去也不能改變海的1%的構成。

「但願如此。」顯然亞歷山大還有些別的話要說,但瓦西莎已經拿著糖果從椅子上下來了,於是他及時的閉上了嘴,並換上一副瓦西莎最喜歡的可愛笑容,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沒有敲著窗戶的啄木鳥也沒有垃圾桶的紙團,他們普普通通淹沒在海裡面。

但他們註定要離開海,奔涌著成為支流。

這頓晚餐的氣氛沉重且壓抑,瓦西莎只是疑惑於往日很活躍的亞歷山大也不說什麼話,是否

是生病了,剛想著在這頓飯結束后摸摸他的額頭,就看見亞歷山大放下餐具,嚴肅的看向她。

「我親愛的小熊寶貝,是發生什麼了嗎?」瓦西莎伸手摸他的額頭卻被避開,剛看著自己的手產生了一點懷疑就看見琴酒也放下餐具看向她,兩個人都看著她卻都沉默,很難不讓人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是你們兩個又打碎了我的盤子?還是壓死了我的花兒?哦天,別用這樣的眼光看著我,你們乾的壞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亞歷山大正在描摹她的輪廓,從有點白的頭髮,到微彎的背,聞言眨了眨眼,下意識扯出最好的笑容回答她。

「難道我們就只會幹壞事兒嗎?您太讓您的小熊傷心了!」亞歷山大譴責她的不信任,想把逃避的事情渾水摸魚混過去,琴酒就開口了。

「如果,我說如果,我們有一件事情瞞著您,是很嚴重的事情,您會感到生氣嗎?」琴酒試探著用了個假設,在考慮瓦西莎心臟的情況下。

「非常嚴重?」

「是的,很嚴重。」

「我想,那我也只能原諒你們了。」

昏黃燈光里,亞歷山大悄悄眨了眨眼。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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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廠興風作浪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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