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支向日葵

第42章 第四十二支向日葵

舊時代的人總有一些舊時代留下來的習慣。

例如不愛用科技,非得保持一些送信的臭毛病。

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跨越大洋從美國飛到莫斯科,所有人都以為自己只是送了一封信,一封再普通不過的信,源頭寄出一封信,結尾收到一封信,就是這麼簡單。

只有頭與尾兩個人知道的隱秘消息。

法斯特叼著一根雪茄坐在椅子上,從不知道什麼地方摸出一把小而精巧的拆信刀輕鬆撬開信上的封口火漆章,信封里只塞有一張薄薄的紙,法斯特丟下刀,捏著信紙的一角把它拽出來。

第一眼就是塞滿了紙面的繁複花體字。

法斯特簡直想要嘆氣,更想把信紙丟到一邊,他永遠痛恨貴族老爺們為了所謂的情調在紙上寫各種繁雜至極的花體字,法斯特發誓自己沒有閱讀障礙,但這不妨礙他在看到信件的時候有點花體字閱讀障礙。

同時也痛恨追求這種傻逼情調的某位傻逼上司。

粗粗掃完信件上繁瑣但是歸類下來只用幾行字就可以概括的話,法斯特從兜里掏出一個打火機點燃了信紙的一角,隨手往地上一拋,順手從抽屜里掏出一張信紙和一支鋼筆,開始回答剛才看見的東西。

感謝他寫信的時候沒忘記把嘴裡叼著的雪茄拿下來放一邊。

「是的,研究已經有了相當大的好的進展,我還需要再多一點的時間來驗證藥物的穩定,我並不想當庸醫。

以及,我找找到了三個很好的實驗體,作為試藥的孩子簡直再好不過,而且他們一看就能扛過藥物那漫長的測試周期,不會半路死在實驗台上,我真的受夠了實驗做到一半小白鼠斷氣了,他們打斷了我循環生氣里的一環。

這不能說不是一個好消息,菲尼克斯復活的日子不遠了。」

法斯特在看完信件內容第一段的時候,就意識到有些事情是永遠不會超出意料的。

例如這封信又是在催促藥物的進度,天!永遠的在催促藥物的進度!他的傻逼上司永遠不能理解,這種神話里神造生物的生命想要復刻是多麼艱難的事情,只會一味地催促,彷彿返老還童的藥物簡單就像是街邊小孩兒和一團泥巴那樣簡單,菲尼克斯的生命就像樹枝子上的麻雀一樣多到不起眼不稀罕。

他的傻逼上司只會講屁話,每天都有很多的奇思妙想,法斯特個人雙手雙腳贊成自己這位老闆身上掛個「我不懂,但我非常會胡亂建議,如果可以把我踹進不要隨便亂說話亂建議的隊伍」。法斯特·葛林·貝爾格里爾斯認證的好。

「以及,如果可以,我想我需要多一點的實驗資金,資金的短缺很大程度上耽誤了實驗的進度。——來自,法斯特·葛林·貝爾格里爾斯。」

揉了揉眉心,法斯特對著滿紙花里胡哨的墨水痕迹端詳片刻,彷彿他可以從墨水裡看出一朵花來一樣與它對視良久,最終選擇加上幾句索要實驗資金的話和一個沒有必要但很有禮貌的後綴。

他看的不是花,是馬上要到手的巨額金錢。

科研是燒錢的,他不介意多燒一點,燒的越多越好,反正他那怕死到極致的老闆聽見實驗進度被耽誤就像他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樣,要多少資金都敢往賬面上發。

於是側面造就了不論多少錢法斯特都敢往紙上寫的臭毛病。

法斯特一度很好奇自己這位老闆擁有多少財富。

「好了……該去看看我們可憐的小白鼠了。」確保信件密封好后,法斯特站起來理了理衣服,收拾好桌子上的零零碎碎,將信件塞進內側口袋裡,隨後在轉身推開門的時候把信塞到一旁安靜當木樁的黑衣人手裡。

都走出幾十米的路,法斯特突然想到什麼一般停下腳步又折回來,對著門邊安

靜當木樁的黑衣人伸出手,示意他把信件遞還給自己,拿到信件后就急匆匆的走進室內,「啪」的一聲合上了門。

「我似乎忘記說對他們的後續規劃,或者說暢想?您或許還記得我當初搗鼓出來的衍生藥物?作用是強化人副作用是把人撐死那個,菲尼克斯的衍生藥物雖然不能作用在您,或者什麼士兵身上,它太過於強烈了,只會把一個成熟的生命撐死。

但是小孩子完全經受的起這樣的改造,溫和的改製藥物只能起到對身體好的作用,但最開始的衍生藥物對身體的改造在有些定義上可以達到類似於人類極限的標準,只要再附加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小訓練。

大家都知道的訓練。組織的目的不能單單概括為我手頭的活計,時間是最為貪婪的惡獸,最難的不是時間而是如何保住時間與生命。」

墨水重重的在紙面上洇出一個圓圓的墨點,法斯特沉吟片刻,提筆繼續書寫下去。

「一個,兩個,三個,完美的戰士,何況他們太小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本就是人造的特殊情況,他們的情況已經無限接近於那個環境,條件也相當符合,想想看,乖巧聽話的……您完全可以相信我。」

筆尖隔著一張紙與桌面接觸的聲音就像什麼啄木鳥在啄木頭,也像是狂風暴雨落在窗戶上,法斯特的筆記越來越急促,彷彿背後有一隻狗在對著他握筆的手虎視眈眈,不寫完就會死那種。

雖然對於法斯特來說,如果不能寫完可能真的會想死。

寫到最後的字母的時候,法斯特已經拋棄了所謂花體字的文明優雅,字跡和他趕課堂記筆記的時候差不多的醜陋,而法斯特本人的笑也醜陋可怖極了。

接下來的話隱於紙面,但法斯特相信自己那位老闆看得懂。

如釋重負的往後靠在椅背上,法斯特拎起信紙看了看,確認了一番自己的遣詞造句實在完美,該說的流落表面,不該說的藏了但也能確保看得懂,他是不願意過多相信自己老闆的智商的,塞半截純粹是為了虛假的保密需要,不能相信的是,法斯特也只能相信自己老闆的腦子沒壞到那個地步。

如果看不懂,他相信有人會幫他看懂的,海對面的某個國家最容易出產躲在背後謀利益的腐爛傢伙不是么,就算他的老闆對他們不感興趣,也多的是人對他們感興趣,人都是貪生怕死的。

想好了一切都法斯特陡然放鬆下來,蓬鬆亂髮下的眼睛掃視了一圈兒桌面,如願以償的找到了自己先前放置的雪茄。

慢悠悠燒完了一隻雪茄,法斯特眯起眼睛,將信紙疊起來塞進信封里重新封好口,走出門塞進黑衣人的懷裡,自己則踱著步子繼續自己剛才沒完成的事情。

十分鐘后,他換了個方向走回來,徑直路過了剛才的門。

別誤會,他只是突然想到現在很晚了,他一向奉行人道主義。

這座位於莫斯科郊區的實驗基地,外表上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研究所,這種東西哪都不缺,車來車往的也不是過於稀罕的事情,法斯特帶著這三顆土豆回來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警惕。

也不一定。

法斯特學會了把研究所安在村落邊上不引人注目的本領,同樣也有人學會了把自己藏在低矮的民房裡面,夜半三更的時候連狗都在窩裡安眠,人的腳步聲輕輕的,只能引他動一動耳朵。

安娜一手拎著一桶牛奶,一手提著裙擺,輕手輕腳邁過地上踩一聲就會尖叫的乾枯樹枝,小心翼翼走到一家農房門前放下手中的奶桶,提著裙擺的那隻手動作自然的把頭髮捋到耳後邊別住,空的手輕輕轉動門上油潤的木把手。

屋內沒有點蠟燭,好在有月光從窗戶外和打開的門縫裡透進來,習慣了夜視的眼睛也能勉強看清屋內的陳設。安娜進門的時候沒忘記拎上門邊的奶桶再關門

,放下奶桶后狠狠呼出一口氣。

「憋死老娘了。」抱怨的話語剛禿嚕出來一個音就被意識到自己音量過大的安娜捂回嗓子里,減少了門外的月光,只有一扇窗戶孤獨的轉載來自月亮的明亮,屋內的擺設也隱約帶上了點朦朧的影子。

「哦……還沒有過來,太慢了,我甚至真的去擠了一桶牛奶。」隨口抱怨了一句,安娜將椅子拉到窗邊坐下來,一邊數著樹枝上有多少顆圓滾滾的麻雀,雖然它們在黑漆漆的地方加上黑漆漆的圓葉子,她老是被錯誤選項干擾到進而數錯,於是從頭開始。

在她數到第三十九隻麻雀團的時候,她知道自己數錯了,那根樹枝上要是能站下三十九隻麻雀糰子可太厲害了,門被叩響了,接下來是轉動把手的聲音,然後鬼鬼祟祟探進一顆頭來。

目光對接的那一刻,把頭探進來東張西望的人明顯愣了一下,隨後露出了一個傻白甜極了的笑容,把手從背後抽出來,對著安娜晃了晃手中那封密封良好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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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廠興風作浪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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