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241～244。

241.

聖槍帶著無比的冰冷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最終落在了亞瑟的手中。他攤開著自己的掌心全數包裹著這把歸來的武器,這把重逢的舊友，到了最後只剩下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並不是難過見到這位老朋友的事情，而是難過最後還是順應了世界所想要行走的道路而已。

盧修斯站在他的對面沒有阻攔他,也沒有說話，他反倒是帶著笑意看著面前的亞瑟,紫色的眼中閃爍著讚許的光芒。

「你做了一個很對的決定，阿爾托利斯。」盧修斯評價道。

被握在手中的聖槍在這一刻似乎在回應著亞瑟握緊它的動作,也似乎在回應著盧修斯對它的讚許和認同。它褪去了死亡的氣息和廢鐵一般的模樣，於熟悉的宮殿之中綻放著自己的光亮，奪目而又耀眼,頃刻間遍布著宮殿的每一個地方。

螺旋而又閃爍的槍身,無比高潔的光亮，唯一不同的是尚且還是漆黑的王。可是如今站在這裡的阿爾托利斯·潘德拉貢卻比之前的任何時候看起來都要像是歷史中的那位亞瑟王一般。

亞瑟沒有回答盧修斯的話，他只是沉默的看了眼手中的聖槍，又看向了被藤丸立香♂抱著護在懷中的那把聖劍。聖劍的哀鳴如今還在回蕩於他的腦海之中影響著他,聖劍到聖槍的轉換也在這一刻堪堪開始進行。

然而時間的力量卻是同樣的已經握在了亞瑟的手中。他抬頭看去，話語平淡，金色的眼眸也開始越發的朝著毫無感情的方向所發展，無機質的如同廢棄的死物一般。

聖劍的他並不能獲得時間的承認,而聖槍的他卻可以。

「我拿到了屬於我的東西。現在開始,這才是最為公正的一場決鬥,盧修斯。」亞瑟說道，他握緊了手中彷彿在呼吸著、活過來的聖槍，目光死死的鎖在了盧修斯的身上。

盧修斯看著他如此的模樣,看著那雙對待敵人近乎要變成龍類豎瞳的眼眸,無邊的戰意在他的心中瀰漫,帶動著他的胸膛顫抖著,帶動著他的身軀都在因為激動而戰慄。

「如你所願，不列顛的——永恆之王啊。」

242.

這是無數次的戰鬥，這是第三萬七千二百四十六的戰鬥。

他和盧修斯的戰鬥並不只是亞瑟一味的勝利，他在最開始也曾經失敗過，為了求取各種可能性也曾故意失敗過。可是唯獨這一次亞瑟卻清楚的知道不能輸。因為重來的機會不在他的手上，也因為要和過往的自己那些過去的一切做個了斷。

他們都太過於了解彼此的出招和打算了。

近乎是在亞瑟一抬手的時候盧修斯就做出了防禦擋在了他進攻的地方，也是在盧修斯眼睛剛剛看過來的一瞬間，亞瑟就閃身躲開了那一劍的攻擊。

他們此時此刻比起宿敵，更像是半身一般的恐怖。

「你是在逼我，盧修斯。」在槍和劍靠近的時候，雙方面容湊近的時候，亞瑟壓低了聲音這麼說著，「你在逼我拿槍。」

盧修斯肆虐而又坦蕩的任由自己的目光掃視而過亞瑟有著羽翼花紋的半邊臉，嗤笑一聲后垂下了目光，將目光放在了矮他不少的亞瑟的唇齒之上，看著它張合著吐出冰冷的話語來。

盧修斯承認了他的話：「我們都心知肚明我所期望的是什麼樣的畫面不是嗎？」

「可我不期待那樣的畫面。」亞瑟說道，「我不需要重蹈覆轍。」

盧修斯揮劍將面前橫著的聖槍推開，火花四濺之中他在亞瑟的眼中開口說著：「不是重蹈覆轍。等你來的時候，我就做好了兩個打算。要麼你贏，要麼我贏。」

「但是很可惜，我沒想到你這一次把劍鞘也帶了過來。」

亞瑟想起當初盧修斯看見他拿出劍鞘的時

候的表情，頓時想明白了盧修斯的想法。平靜如水一般的心緒卻殘存著聖劍些許的影響還留有幾分人的感情，讓他得以做出帶著些許波動的訓斥。

「你真的瘋了！」

「遇見你之後，見到你之後，誰能不瘋呢？我的阿爾托利斯。你臉上的存在就是某個瘋子的證明不是嗎？」盧修斯一字一句的說著，低低的笑著，「永恆之王啊永恆之王。」

他念著那個稱呼於亞瑟王的稱號，落在亞瑟的耳中卻彷彿是地獄的惡鬼在他的耳邊呢喃一般讓他心驚。

「你生來就代表著瘋狂。」

他如此下定了結論，於眾目睽睽之中抽身後撤拉開了距離。這一次是盧修斯先做出了選擇。

他手握魔劍弗洛倫特，花神的祝福在這一刻更像是死神的注視一般。嬌艷的百合花紋路盛開出越發燦爛的花朵，耀眼而又美麗，彷彿面對著的不是此時此刻生死相搏的敵人。

盧修斯率先發動了寶具的攻擊，那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全力的一擊，沒有分毫的保留沒有任何的猶豫，滔天的恐怖光刃自他的劍中蔓延而去，穿透了不列顛宮殿的屋檐直衝雲霄，在蒼藍的天空之上洞穿了雲層留下了自己存在過的痕迹。

他沒有大聲喊出自己的寶具名字，這一次開口說著之前的台詞和話語反倒是輕描淡寫的模樣，揮舞劈砍而來的劍帶著令人恐怖的威壓，一瞬間就足以毀天滅地。

在盧修斯這近乎是逼迫的舉動之下，亞瑟最終也舉起了自己的聖槍。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喊出自己聖槍的名字。但他知道這一擊之後代表著什麼。亞瑟站在那裡筆直的如同很多年騎士們所看到的那般一樣，挺直的脊骨從未曾有過彎曲。

聖槍連同亞瑟一齊化作了天際劃過的流星一般筆直的墜落而去，堅韌的槍尖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直直的朝著盧修斯的劍和盧修斯本人而去。

無數的光芒匯聚在槍尖之上凝聚而成一道下落的箭矢，卻巨大的彷彿要吞噬掉整個世界那般。

璀璨無比的金色光芒之中，盧修斯看見了被光芒所裹挾著的亞瑟，看見了他那雙逐漸冰冷漠然的眼，看見那雙眼中被他的紅色所填滿卻再也沒有任何的波瀾。

他肆意的大笑著，笑聲響徹天地，為這一擊做出最為完美的謝幕。

「來啊，阿爾托利斯，來啊，我的紅龍！」

「我們——迎接落幕吧！」

243.

佔據一切的聖槍之下，所有的污穢所有的阻礙都將消融於這無聲的一槍之中。

亞瑟蹲在地上緩緩的起身，翻飛的披風撲散開了面前的灰塵，他額前的金髮也在搖曳之中展露出那雙金色的眼。

在他的前方，看起來不可一世無比強大的羅馬皇帝卻垂下了劍。儘管盧修斯看起來沒有任何的大礙仍舊筆直的站著，可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場角逐的最後誰才是贏家。

因為盧修斯的身體自下而上被光粒所填補，正一點一點的消散在空中。

亞瑟站在那裡抬頭看他，他說話的聲音很輕：「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見證『你』的誕生。」盧修斯笑著說，手中的魔劍先一步離開，只留下了他們兩個站在這裡面面相對。

如今這種交談像是在很多個輪迴之中，亞瑟沒有選擇殺死盧修斯，而是同這位宿敵的皇帝成為朋友，一同躺在布滿著綠草無比柔軟的地面上，抬頭看著漫天的繁星那般。

彼時的盧修斯看起來不情不願，冷哼著靠在這裡看著天上的星星嘴裡還大放厥詞：「如果紅龍你真喜歡這些東西，歸順於我，羅馬的夜晚羅馬的天空我都會分給你的。」

亞瑟挑了挑眉，沒有任何的猶豫就選擇了給他腦袋一下，將這位羅馬皇帝的遐想全都敲碎。

盧修斯皮糙肉厚察覺不到多疼，最後也只是鬱悶的嘀咕兩聲朝著亞瑟所在的地方靠近了一些，和他一起看星星。

「說起來，阿爾托利斯，你想要的是什麼呢？」盧修斯問他。

亞瑟沉默了片刻后，他才將目光從星星上挪了下來，看向了不遠處燈火通明的村莊。他笑了笑：「不列顛吧。不列顛的永恆。」

盧修斯坐直了身子從草地上起來，身上還沾染著青草的氣息。他下意識的靠近著亞瑟手撐在對方的旁邊，低著頭看過去，拉近的距離甚至鼻尖都快要碰撞到了一樣。

這位羅馬的皇帝此時此刻看著亞瑟滿是笑意的眼，看著對方眼裡遠比天空之上更為耀眼的星星，一時之間要說的話反倒哽在了喉間。

等他反應過來自己想要說的是什麼的時候，腦袋上卻是一痛，緊隨而至的便是身下的紅龍沒了蹤影。

盧修斯皺著眉抬頭看去，不出所料是亞瑟手下那些找來的騎士。一個擋在他的面前，另外幾個一人一隻手的拉著他們的王朝後跑去，將自己的王藏在了自己的身後。

看著亞瑟遞過來十分無奈抱歉的目光，盧修斯最終還是選擇了放過這些得意洋洋的騎士們。可是不甘心對方太過於得意，他也略帶炫耀口吻的開口說道：「沒關係的，我的阿爾托利斯下次也一定會和我一起出來的。只要我去找他。」

於是騎士們也徹底的炸開了花。

過往的輪迴之中無疑也有很多值得紀念的故事，也有很多值得回憶的事情。這是唯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記得的事情，也是唯有他們兩個人才能交談的話題。

這一次沒有草地也沒有星空，只有滿是硝煙之後的戰場。

盧修斯說：「你想要的永恆，你不敢去做的事情我都幫你做到了，阿爾托利斯。接受這一切，重新坐上你的王位吧。」

「這是王的憐憫。」

這是對於追逐著一個夢想卻一步步看著它破碎的殉道者該有的結局，這是來自羅馬的暴君所施捨給他的結局。

亞瑟知道自己應該拒絕的。可是盧修斯卻看著他笑意不減，彷彿知道他肯定不會說出拒絕的答案來。

不知道被加厚了多少層的地板在這種驚天動地的大戰之後才破碎了不少，泄露出了許多零碎的聲響來。那些聲響是麻木的喘息，是痛苦的哀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絕望，是按不見天日的瘋狂。

亞瑟忽然意識到盧修斯比他算計的更多。亞瑟殺死了很多不列顛的子民，盧修斯就留下了一大批不列顛的子民們藏在這裡。

在徹底散去的最後一刻，盧修斯伸出了手將這位亞瑟王擁入懷中，彌補著當初星空之下未曾擁抱的人。他低笑著，無比的肆意，笑得分外的張揚。

「歡迎回來，永恆之王。」

244.

透明的壁壘轟然碎裂倒塌，騎士們爭先恐後的朝著他們的王跑來，想要看看亞瑟的情況。而盧修斯散去之後的地方只留下了一個聖杯靜靜的躺在那裡。

亞瑟背對著他們，看著聖杯卻沒有任何的動作。

騎士們站定在王的身後只是小聲的喊著什麼，不敢靠近。而兩位御主卻不管這些。橘發的御主朝著聖杯跑去將這個一切的罪魁禍首塞入懷中回收成功，而黑髮的御主則是朝著亞瑟跑過去牽起了對方的手握在掌心，詢問著他的情況。

「辛苦啦，王。一切終於可以結束啦。這個世界之後也會復原的。」藤丸立香♀笑著說，滿臉滿足的看著完好無損的大家如此說到。

藤丸立香♂也笑著補充道：「是啊，我們可以回家了，saber。」

亞瑟卻沒有說話，他只是低著頭看著聖杯被拿走之後的地板，在沉默之中緩緩的抽離開了被藤丸立香♂抓住的那隻手。

手中

空蕩蕩的感覺讓藤丸立香♂一愣，他下意識的想要去抓回對方的手，可是亞瑟卻沒有回頭也沒有搭理他。他筆直的朝前走去，一步一步，沒有理會後面的一切。

伴隨著安靜下來的大家，他腳步落地發出的聲響最為清晰的響徹在整個空間之中。

他一步一步的朝著王位走去，踏上台階一點點的朝前走著。

手中的聖槍發出啼鳴的振奮，騎士的鎧甲褪去了濃稠的黑色染上銀白的光，長長的披風自他身後浮現而出，藍色的莊重壓在他的肩上。

他的身形在一點點的拉長，伴隨著前進的步伐開始變化，金色的軟髮長長了些許落在他的腦後，搖曳晃動著最後寂靜了下來。

亞瑟·潘德拉貢站在了王位之前，伸出的手撫摸而去捉攏來不知何時不知何人遺落在上方的小小的月桂葉環繞一圈的王冠撥弄著。

藤丸立香藍色的眼睛順著王冠看去，心裡的不安在這一刻徹底的坐實了下來。

因為王冠移動的最後，落在了亞瑟王的頭上，壓住了那翹起的些許金髮。

端坐王位之上，頭戴王冠手持聖槍的王垂首看來，銀白的盔甲所襯托而出的，卻是一雙陌生而又冷漠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