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大結局（上）

第298章大結局（上）

系統的自動播報聲響起——

【機械星26號尤金,淘汰！】

他沒有遺言，卻似有無數遺言，死得意料之外又理所當然。

格帶怔怔看着，神情有些獃滯,剛剛的聲嘶力竭瞬間全部消失,他以為尤金不相信禾玉,他也以為尤金要錯到最後一刻……

萬萬沒想到,他一直相信禾玉,連自己的死亡都可以利用。

不，甚至不能說尤金錯了。

他在當下,在每時每刻，都做了他最堅定且執著的選擇，以前以為機械星沒有出路時,他為機械星而戰，現在知道機械星有出路時，他也依舊為機械星而戰。

尤金是聯邦罪人，是隊伍的背叛者,但他是機械星的英雄。

任何一個機械星人，都必須崇敬、尊重他。

格帶緩緩舉起手，他的身體被拆開,但他的手依舊握成拳頭,艱難地完成機械星人的禮儀。

年少時的格帶驕傲,他羨慕尤金,這種羨慕在尤金的逗弄下變成了敵視與怨恨,從進入《頂流選秀》,格帶就一直想要殺死尤金。

後來無數個副本,一如當初,哪怕成為隊友，也總是摩擦不斷。

格帶能清楚記得那些片段，記得《黎明培訓學校》與尤金針鋒相對，記得《誰是卧底》副本想要弄死尤金，也記得《全民戀愛》他與尤金的瘋狂對掐……

但最終，那一幕幕都變成眼前燦爛的銀色煙火。

——尤金，再見。

從未有哪一刻，格帶像現在這樣真正理解尤金這個人。

漫天的銀色碎片還未落地，便化成銀色星光，逐漸消失在視線中，格帶的雙眸有些模糊，整個天空，除了那巨大的手掌，再沒有尤金的痕迹。

「嗒——」

有什麼落下，又彈到格帶面前。

——小小的一片銀白色假面碎片，很小很小，帶着淡淡的銀光。

假面原本寄居著系統意識，但顯然，在假面炸開的那一瞬間，系統的意識就已經離開，這一片碎片給格帶的熟悉感來自於尤金。

他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握住這小小的碎片。

瓊也有些愣神，她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小拇指，紫光淡淡，與上一個副本相比，稍稍濃郁了些。

尤金死了，西雅的仇報了。

因為隊友背叛，瓊本該非常痛恨尤金，恨不得手刃尤金才對，可此時此刻，她對尤金又很難產生多深的恨意。

到此為止吧，他背叛了，他也死了。

前塵往事，到此為止。

-

機械星。

第二區機械星所有高層，這一瞬間，全部崩潰——

「尤金死了，系統真的能使用能量……」

「我機械星這幾百年，竟然一錯再錯！」

「哈哈哈，我們在幹什麼？我們這是差點毀了機械星的未來嗎？我們才是罪人！」

……

埃比爾與身邊所有人都在向尤金行禮，而紅着眼行完禮之後，紛紛看向埃比爾，眼神帶着詢問:「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接到選秀系統的命令，他們才剛剛打響戰鬥號角，尤金以死論證了禾玉的推測……

所以現在，他們怎麼辦？

埃比爾張了張嘴，手無力垂下:「先撤退吧，等通知。」

他立刻向機械星高層發出詢問。

那邊機械星高層收到來自各大戰場的消息后，越發無力，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絕望。

但關於機械星未來，他們的討論越發激烈——

「機械星已經走錯了路，我們現在能退嗎？」

「為什麼不能退？禾玉已經給機械星找到出路，我們可以和聯邦和談。」

「呵呵，你覺得聯邦會放過機械星？經此一役，機械星是聯邦的眼中釘，他們必然會將機械星除名！」

機械星阻礙了聯邦千年發展，聯邦能放過機械星嗎？

答案很明顯。

尤金曾經對格帶說過，機械星與他都沒有退路，他們必須要為這千年來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而這代價如果是機械星人再次失去尊嚴，成為機械人，他們不能接受。

想到這裏，眾人霎時間進入絕望，陷入兩難境地。

有人悄悄提議:「我們現在已經知道機械星出路，要和系統……繼續聯手嗎？等贏了聯邦，我們再……」

「不！」有人站起來，高聲反對:「我們絕對不能再一錯再錯，現在還能退，再往前，我們就再也沒有退路，尤金犧牲性命換來的答案，我們要視若無睹嗎？」

「同意，選秀系統根本不是機械星人！它也不配，欺騙我們三百年，只想將我們當成僕從。順服系統，同樣是失去我們機械星人的尊嚴，我不恥這種行為！」

那人惱怒:「你們以為我就真的想要順從系統嗎？但我們有什麼辦法？現在已是絕路，聯邦不會放過我們！」

他深吸一口氣，突然壓低聲音:「況且，系統忌憚我們機械星人，它的弱點，恐怕就是它的本體，也許我們可以獲勝后殺掉系統？」

「與虎謀皮！」有人立刻反駁他，「能三百年都將機械星人哄得團團轉的系統，能是那麼好對付的？一旦它將內部問題處理乾淨，我們還有誰能與它一戰？」

能與系統一戰的，要不已經被弄死，要不就還在系統裏面。

一旦幫助系統殺掉禾玉等人，機械星再無退路。

那人長長地嘆口氣，反問他們:「那你們說怎麼辦？怎麼才能與聯邦和談，怎麼才能讓機械星人度過危機？」

他像是想到什麼，咬牙切齒:「明明禾神都幫機械星找到出路了……媽的，垃圾系統！」

「要不……我們問問禾神？」有人提議。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這，真的可以嗎？

王宮。

安序看了眼各處戰報，深吸一口氣:「機械星都退了，全部休戰。」

有人插話:「這群雜碎，活該！」

王問:「戰況怎麼樣？」

安序搖搖頭:「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無論是我們還是機械星，都在關注系統內部的局勢變化，所以損失不大。」

這場仗簡直打得像個玩笑。

主要是選秀系統內局勢過於複雜，且不斷反轉，導致一會兒開打，一會兒暫停，一會兒撤退。

尤其是進入《時間溯流》副本后，機械星人哪裏顧得上打仗，全都在關心生死大事。

而聯合邦人民忙着吃瓜看好戲，也沒空打仗。

後來機械星在系統的命令下，全力攻擊，聯邦人也才剛剛迎上去，兩方前線同時在戰場碰頭，還沒開打，尤金炸了……

於是，又撤了。

老實講，前線的戰士們一度很想對機械星人說——

要不先回家看直播，等有個答案再決定打不打？

這樣來來回回折騰，有點耽誤吃瓜啊。

王沉吟片刻，總結:「機械星應該要選擇和談。」

旁邊，立刻有人憤怒道:「做夢！耽誤了我們千年發展，憑什麼現在和談？機械星必須除名，不除名不足以平聯邦之恨！」

安序抿了抿唇，認真思索，片刻後點點頭:「機械星確實要付出代價，系統根本不是機械星的盟友，而禾玉他們都還活着，我聯邦現在勢頭大好，正好可以報這千年之仇！」

王沒說話，長長嘆口氣。

——他也同樣是要被清算的人。

這時，系統內。

禾玉緩緩站起來，九階梯已經補上，他順着九階梯看向頂上那剛剛散開的巨大能量手掌，深吸一口氣，步步往上，聲音沙啞——

「瓊、格帶，維繫直播，第二區機械星，我需要你們告訴我，系統為什麼忌憚你們。」

彈幕瞬間空白，觀眾們默契不發言，等著第二區說話。

然而，幾秒鐘過去，機械星沒有動靜，反而是頭頂的巨掌再次彙集，狠狠朝着禾玉壓下，系統的身份已經暴露，它將無所顧忌。

留痕劍用力一揮，狠狠格擋住。

「鏘！」

撞擊聲激烈，掀翻周圍白霧。

禾玉笑了:「你果然能動手，是祖神現在也牽制不住你？」

那道亘古的聲音冷漠而帶着殺意:「你廢話太多，去死吧！」

它最恨的就是禾玉。

如果不是禾玉，它將一切順利，如果不是禾玉，機械星不會被挖出來，更別說它這個真正的幕後之手。

所以，它一定要殺了禾玉！

手上的力氣很大，禾玉的身軀被壓彎，但依舊牢牢抵擋着，面色泛白。

幕後之手的全力攻擊，果然比想像中還要強大。

【第三區:「它暴怒了！機械星，你們到底有什麼秘密，趕緊說。」】

九步梯已經鍛造成功，鎮星與薄驚山不用再守着鍛於晨，兩人幾乎是立刻撲過去，站在禾玉身側。

禾玉是神，他們的戰鬥力差很大一截，但是，依舊能為禾玉減輕壓力。

鎮星的魔方抵在巨掌之下，全力抵擋，只是剛剛對上巨掌，立刻面色蒼白，能量透支，額頭大顆大顆的汗水落下，他寸步不退。

薄驚山抽刀，缺月人刀合一，狠狠砍向巨掌，氣勢如虹。

禾玉深吸一口氣，藉著兩人的分擔，手上狠狠用力，雙腿蹬在地上，額前碎發凌亂，冒出晶瑩的汗珠。

他猛地向上一推，將巨掌推開，而後留痕長劍狠狠斬下，風雲巨變，摧枯拉朽，攪動巨掌的能量，將巨掌強勢劈開！

這一點空餘時間，禾玉視線看向前方，目光深邃:「第二區，尤金用命為你們辨清了方向，現在我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們願意全力助我——我禾玉，以人格擔保，此後，機械星無罪，不除名。」

所有人瞬間震住。

機械星高層心神動蕩，隨即下一刻，幾乎異口同聲:「好！」

犯過錯的人必須付出代價，但機械星仍有很多真正無辜的人，只要機械星不除名，格帶能活着出來，機械星便還有興盛的那一天……

——而禾玉的擔保，永遠令人信任。

便是為了這份擔保，他們也必須讓禾玉、讓格帶，活着出來。

機械星人不怕死，他們更怕沒有尊嚴。

王宮。

才決定要對機械星斬草除根的安序:「……」

他看向旁邊那人，對方一直堅持除名機械星，此刻蔫頭耷腦地坐着，臉上帶着遺憾。

顯然，他知道，禾玉如果要保機械星，他們還真不敢反對。

「就這麼放過機械星？」想了想，他還是不甘。

安序:「禾神只說不除名機械星，那些犯過錯的人依舊會被審判，如果機械星真的能幫禾神他們成功殺死選秀系統，也算是有功……」

機械星可以留下，罪人必須審判。

禾玉以前不是聯邦人，他並未與機械星有千年仇怨，他的敵人是系統與尤金，而不是外面這些普通機械星人。

現在，他們需要機械星的幫助，這樣的條件，開出來並不難。

機械星人心中升起希望，那些罪不可恕的機械星高層們，依舊願意為機械星的出路，為機械星的未來，再努力一次。

【第二區:「我們確實掌握著系統的……」】

屏幕開始花了，雪花片片，嚴重遮擋機械星的彈幕，讓人看不清楚他們到底發了什麼。

瓊手指飛速跳躍，語氣急促:「不行，系統一直在干擾。」她的臉急得煞白，額頭大顆大顆汗珠落下，瓊華泛著濃郁紫光。

禾玉抬頭看天，那散開的巨掌再次凝聚，只是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顯然，系統現在全力攻擊著直播。

直播在不斷跳躍，時而滿是雪花，時而有一些清楚畫面，紊亂至極。

禾玉抿了抿唇，他沒辦法幫瓊戰鬥，但是，他可以干擾系統。長劍祭出，狠狠揮向高空正在聚集的巨掌。

「砰——」

巨掌被擊散，能量無窮無盡，它再次聚集手掌……

而瓊那邊，壓力依舊很大，一雙犀利的俏皮單眼皮死死盯着前方投影，手快成殘影，哪怕處於劣勢，依舊瘋狂抵抗系統。

格帶幾乎被燒焦，渾身發燙。

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雙好看的眼睛裏面滿是恨意，灰色頭髮凌亂地搭在地上，此時此刻，他的心中怨氣滔天。

為什麼？

系統攔住機械星出路三百年，現在還要攔着他們最後一絲希望嗎？

禾玉願意與機械星合作，這便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為什麼系統還要阻攔？

格帶痛恨系統，他緊緊咬着牙，被拆解的滾燙身體越發灼熱，瓊正在瘋狂阻止系統的干擾，沒有注意到格帶的變化。

如果可以，格帶寧願與系統同歸於盡。

他恨！

「啊——」

他突然嘶吼一聲，那些原本就分開的機械身軀，片片皸裂，機械身軀即將崩塌，但一股能量在程序世界助力著瓊，擊潰對峙的系統。

雪花彈幕瞬間清晰，一直在重複發出的消息終於顯現——

【第二區:「我們確實掌握著系統的弱點，三百年前製造的選秀系統因為功能強大，所以本體非常龐大，放在節目組大樓的只有部分，這些年，我們早就將它的本體搬到了機械星上。」】

【第二區:「我們機械星分析，摧毀本體並不能完全殺掉已經如此強大的選秀系統，剛剛我們查閱了資料，終於在機械星最高等級秘密當中查到，選秀系統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本體，另一個更重要的是當初為祖神吸收能量的部分，也被稱為內核。」】

【第二區:「機械星剛剛分析，恐怕只有毀掉內核，才能真正殺死選秀系統。但摧毀本體，應該也能給它帶去麻煩，機械星已守住本體，嚴陣以待，隨時聽候禾神命令！」】

禾玉掃過，卻並未多看一眼，反而看向格帶。

瓊長出一口氣，收回手，同樣擔憂地看向格帶，秘密已經暴露，對方不用再費心攻擊直播。

但是……它會攻擊他們。

天空中，一個虛影出現，此時此刻，它感受到了威脅，只想將這些討厭的傢伙處理掉。

天空中巨掌再次重重摁下，禾玉收回視線，立刻揮出留痕劍，洶湧的蠻狠劍光與天空中的巨掌對上，這一次，對方憤怒用盡全力，禾玉不斷往下。

禾玉:「鍛於晨。」

鍛於晨:「收到！」

格帶身體繼續皸裂，可是很快，就像是有什麼將他連在一起，身體開始重組，散開的機械身軀自動歸位，上面佈滿一條條銀白色機械星紋路，便是他剛剛裂開的痕迹。

紋路很多，卻並不難看，有着別樣的機械感。

他站立起來，身體似乎在發光，一雙眼睛死死盯着上空的巨掌，他的身體微微抖動，便如同一波波信號發出……

九步梯盡頭，那個弱點竟然閃了閃！

瓊瞳孔一縮。

能量！

格帶機械臂探出，裹挾著龐大能量，即將沖向選秀系統，臉上的決絕，儼然是一副同歸於盡的架勢。

然而，一隻手將他拉住，鍛於晨:「你他媽幹嘛？」

格帶冷著臉，語氣平靜:「我能感覺到我要死了，最後的價值，我要與它同歸於盡！」

當然，他知道自己殺不死選秀系統，但能給它帶去一點麻煩，也是有價值的。

格帶能感覺到，在剛剛裂開之後，在剛剛用命去衝擊選秀系統對直播的干擾時，他就已經要死了，此時此刻，他的身體如同炸開般痛苦。

格帶揮開鍛於晨:「我要炸了，你不要攔着我……」

他繼續往前沖。

便是死，格帶也要死在攻擊系統時。

鍛於晨只來得及拉住格帶的腿，這一下，直接將格帶與自己砸在九步梯的第二步上，鍛於晨顧不得其他，咆哮道——

「你他媽傻逼嗎？！」

「你那要是炸開嗎？是老子在給你輸入能量！！」

格帶:「？」

他僵住，傻眼了。

鍛於晨撐著站起來，簡直無語了:「禾神讓我給你注入能量，不是讓你去找死，你丫現在作為第一個發生改變的機械星人，待會兒有你的用。」

格帶:「？？」

他愣愣看着身體，有些獃滯:「所以……那種像是要被撐裂的感覺，是能量？」

他竟然能吸收能量了？

鍛於晨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但眼神隱隱帶着點羨慕。

這傢伙可真是好運，剛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格帶的身體產生變化，機械即將重組，禾玉發現了，立刻讓鍛於晨去注入能量。

對不起，鍛於晨不會瘋狂注入能量，他只會在鍛造時汲取大量能量。

於是，他把格帶給鍛了。

當然，羨慕只是一閃而過，更多的還是欣賞，格帶的身體已經自我灼燒很久，完全不輸於鍛造般的灼燒……他硬抗了下來。

瓊手上有神品寶物瓊華，系統又是狠傢伙，他們藉助格帶在程序世界過招。格帶雖然強大，卻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機械星人，這不短時間的過招，是將格帶與神品寶物、系統放在同一個賽道。

他遭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而那樣的痛苦，他一個人抗了下來，吭都沒吭一聲。

最後的刺激讓他分裂、變異，藉著高溫，鍛於晨有了出場機會。

其實鍛於晨沒說，剛剛那一刻，他也真的以為格帶會死。

一旦失敗，裂開的格帶必死。

幸好，能量重組了他，格帶機械重組，他成為機械星史上第一個變異的人，強大而意義重大。

格帶看看雙手，又撫摸過身體的機械紋路，突然大笑出聲，笑着笑着，滿臉淚水，他摸了一把，有些怔怔的。

又捂著心跳與之前不一樣的心臟……

這一瞬間，他真的意識到自己發生的變化。

他突然想到尤金攻擊禾玉之前落下的那滴淚，那或許……也並非是程序。

——尤金，你看到了嗎？

——機械星人，真的還有其他出路。

而這一切，尤金都見不到了。

改革，發生在格帶身上。

系統之外，所有機械星人都捂住胸口，又喜又悲。原來，機械星人真的能吸收、使用能量……

「別愣神了，戰鬥！」鍛於晨又吼了句，擋住攻向他們的虛影。

系統顯然已經進入狂暴狀態，不僅巨大的手掌壓得禾玉喘不過去，周圍突然暴起的虛影，各個都比之前強大數倍，極其難對付。

一個容易被打散，那就好幾個虛影疊加在一起，無窮無盡。

——系統死也要帶上他們墊背。

「砰！」

「砰砰！」

薄驚山與鎮星接連被巨掌壓倒在地，噴出鮮血，身體微微抽搐着想要站起來。

禾玉半彎身軀，被狂暴的系統壓制。

此時，他努力站在第三步階梯之上，堅決不退，嘴角溢出鮮血。

他們現在處於劣勢方，優勢倒向系統。

後方角落，將「無存在感」發揮到極致的凌不臣沒被任何人注意，包括系統，他悄無聲息培養著那顆種子。

在所有血肉都被注入之後，凌不臣抱着心臟，崩潰。

——完蛋了，他真的種出一顆棗樹。

「啊——」

前方，禾玉咬牙嘶吼一聲，狠狠將巨掌往上推，然而巨掌只退了一寸，立刻繼續下壓，同時，巨掌變大，威壓向四周彌散開。

32屆，三百多年的積累，系統果然非常強。

禾玉噴出一口鮮血，留痕長劍上淡淡黃光稀薄，卻翻湧著去咬巨大手掌。

他退了一步，繼續與巨掌對峙。

——現在，是比誰拖得住的時候。

然而，系統向來手段周全，在它與禾玉對峙的時候，那些虛影撂下元澤等人，前仆後繼沖向禾玉，個個如同兇惡的小鬼，要將禾玉淹沒。

螞蟻多了咬死象，這些虛影完全能威脅到禾玉。

斬特等人面色一變，同樣全都撲上去。

但數量太多！

幾人應對十分艱難，禾玉也根本沒辦法顧忌。

那些虛影們已經靠近禾玉，開始拉扯攻擊他，個個沒有意識，無懼生死。

上空，巨掌趁機用力。

凌不臣看到這一幕，深吸一口氣，對着那顆剛剛長成的小樹冷聲道:「離湛，如果你想禾玉活着，就趕緊醒來——」

話音落地，小樹苗一動不動。

凌不臣有些失望，卻還是堅定地調動能量，還沒將能量注入，小樹苗突然劇烈搖動，星光點點的能量匯聚於棗樹。

而後，能量開始翻湧，棗樹在一瞬間長大，成為大樹，卻又在一瞬間凋零，化成藍色的星光點點，那些星光點點一點點匯聚，迅速拼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的模樣在變得清晰。

「禾玉……」那道熟悉又陌生的沙啞聲音響起，模樣瞬間完全清晰，星光完全匯聚。

在落地的瞬間，他身上穿着一襲藍衣。

身形修長完美，劍眉星目，五官清朗，看不出年紀，是任何人都欣賞的俊美容顏，稜角鋒利，刀削刻骨，一張臉便是與禾玉相比，也毫不遜色。

——禾玉是精緻，他是完美。

一筆一劃，都如同上天最完美的傑作。

凌不臣從未見過離湛，但此時此刻，他便知道，這是——藍眼睛離湛。

手上的心臟自動飛向離湛的身體，沒入胸腔位置，而後，那雙漂亮的藍眼睛便正式睜開，熟悉的水藍色光芒終於變得生動，裏面清晰倒映着禾玉背影。

他的眼睛專註看着禾玉，眼神裏面翻湧著讓人震驚的思念。

——終於重逢，禾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