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去四川
父親跟我說道：「弟兒，xx的兄弟有個廠，而今是經理，你到他那裏去。他廠在四川，綿陽，你和馮xx還有他那個嘀個娃，他在那裏讀書。您三個人一路上車，到他咧里啼。啼噠就放紮實些！聽都沒嘀？」
他都沒有和我商量，就說出一長串，如同下命令似的。
他又補了一句：「完兩個待屋裏耶搞不好又要打架？」
最討厭聽他說這句！「啼就啼哈。」我說道，這等於答應了。
去的那天，我照了下鏡子。我發現原先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幾發短須也徹底沒了，就連脖子也跟小朋友似的。於是我買了一個不錯的圍巾，把自己的脖子圍起來，這樣可以遮掩自己的身體帶來的變化。
收拾好行裝，沒書是不行的，《三國演義》和《封神演義》這兩本書恰是珍貴，所以沒帶過去，怕弄丟。帶去的是《紅樓夢》和另外一本什麼書來着，忘了。收拾好衣服和書本，就是一包，包好了之後計劃出發。
去的那天早上，父親給了我一共幾百塊錢？忘記了，六百還是八百，奶奶又給了我兩百，總數記不清了。
早上落xx叔叔屋裏，我看見了林子和小馮，小馮被xx叔的父親罵，他罵小馮：「你要向小姚學習，聽都沒有！」
我恨不得自己鑽進地里，還有要向我學習的么？我出去了。
就這樣我一個，小馮一個，還有去四川讀書的林子一個。我們三個都很年輕，一同上路去四川。
這有趣兒，人家打工都是往南，我們偏偏朝西入川，感覺果然與眾不同，別具一格。
我們先是在常德火車站落腳，由於動身去成都的火車是在凌晨，所以又可以玩一陣。我們先上了一下午的網吧，我玩白虎玩的很帶勁兒。
晚上回租房裏睡覺，聽見外面聲音不對，林子很警覺，有人挨個敲房門，他叮囑：「不給開門。」（他非常對）
我們點點頭。
突然，隔壁房間發生大陣仗，「＊婆！」聲音顯得怒不可遏，是個男的，緊接着就聽見「逢、逢、逢！」捶肉的悶響，顯是憤怒已極！
一會兒后，聽見下面公安局的人來了，瞧窗戶外面，閃光的燈就是公安局警車的特徵。
聽見說道：「槍帶好。」這是叮囑要帶槍，顯是衝突不一般。
接着又聽到：「子彈上起沒？」「要上子彈。」
這叮囑的聲音未免太過，我開始為那位憤怒已極的男子捏一把汗。
警局的人上樓來，一陣功夫，聽見外面像是走廊里的聲音喊道：「我不活噠，我不活噠！」
這聲音應該就是剛剛挨個敲門那人的聲音，還好沒開槍，不然便宜了子彈。我懷疑真正有錯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可見天底下的煩惱，是數不完的。
凌晨，林子很懂事，他讀大學，有個很漂亮的本本電腦。他的機警和聰敏從他的眼神中一看就看的出來。到了時間，我們提前候車。
我們上了火車，我們三個人都是無座票，早早的擠在一處空地方，是車廂跟車廂之間的連結處，三個人能有這樣的地方擠著也還算可以的了。腿都伸不直，有機會就伸展下。
這趟車載我們先去了上海，然後去了BJ，BJ好像沒到。但是確確實實那輛火車把我們先是一路往東拉，然後又往北送……我忍不住了，說道：「沒坐錯火車吧？怎麼往東走了又往北？」
「是咧趟車。要坐三天三夜，夠的坐。」林子去過所以知道。
我說道：「四五十塊錢能把人拉過來拉過去，這火車也夠意思。」
就這樣，一天，一晚，又一天一晚上，坐的確實辛苦！腿伸直了又蜷縮，又伸直，又不敢到處跑，因為別人會擠占這個地方，更要看好包，不敢大意。
我心裏默默的，想想自己平時愛想的，所以我的腦子還是蠻快活的。這在火車上雖說坐的時間蠻長，但我心知下了火車，就要安排事情做。一想到天底下的資本家都是要吃人的，所以去哪兒都一樣，肯定不是去休閑的。
就這樣在火車上過了三天。三天三夜之後，早上我們下火車，到了成都。
出車站，好棒的環境！這裏的大樹不算高聳，但是枝椏很寬闊，樹跟樹之間幾乎挨着的，所以樹底下竟成了涼快的好去處。
我們上廁所，這些嘴裏罵罵咧咧的青年男子像是本地人，不然不會接連不斷，沒停。我解完手出來，忍不住往大樹底下的水泥台階上一坐，林子也說道：「我們先坐會兒。」
我的背包背爛了，一側頭看見有賣行李密碼箱的，於是我花50塊錢買了一個密碼箱，把密碼箱一打開，重新裝好了東西，把舊的背包扔掉。他們兩個看的嘖嘖稱奇！
我們一人湊了一份子，坐計程車去綿陽，後來叫什麼湖來着的。我們到達地點后，一個漂亮的女子接待我們，原來她就是毛叔兄弟的老婆，我也稱他兄弟為毛叔好了。小馮和林子喊「小哥」，這樣他很年輕了。
我始終不發一言，保持沉默是最穩妥的。我們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下午天還早，這條街一眼望到頭，要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走到頭。路的一側是寬闊的馬路，一側是頗為精緻的公園，裏面坐落着住宅樓。整個區域不大，我看了，超市、籃球場、餐館和網吧居多。麻雀不大，可五臟俱全，很別緻的環境。
我和小馮尋了一處租房的地方，房間其實都還沒看，就打算交錢，我說：「我要看下房屋，以防被騙。」
「哎咦——」對方是個身材不高的大媽，她倒沒什麼。
這可把小馮和林子嚇壞了，兩個人的表情好像聽到了不可思議的話語。「把個話講喔噠哈！」兩個人嘀咕道。
我感到不可思議，我覺得這沒什麼呀！她對我說道：「小夥子，你放心呢！我可以帶你去看下嘛。」
「好。」
我們去了頂樓，她的樓房在5樓，一個小單間，80塊錢一個月，我一看挺行的，蠻幹凈的，地板磚，像日式的拉動門，廁所在外面。
行！這樣我付了錢和壓了一百塊錢的租金，收了單據。然後買了一把掛鎖鎖上，我和小馮放好了行禮，門關好，下得樓來，這下可以悠哉悠哉的散步了。
林子走在前面，小馮叼著煙走在後面，我走在側面，三人相隔兩三米，一前一後的林子和小馮有四五米。
林子轉過頭來調侃小馮：「你看那樣子看多？不看都他遭孽嘀話，多兒把他打死噠！」
林子無論是穿着還是神情氣質，都遠在小馮之上，我看的有些尷尬，這調侃也太狠了。但小馮的神情老成，不做聲，叛逆的神情當中又帶着幾分熟練老成。其實三人比起來，相形見絀的人是我，就是沒有自身的弱點，也同樣相形見絀。今天回想起來，社會適應能力高下立判。
第二天，我和小馮被安排了工作，林子去讀書了。
工廠離我們不遠，是一棟鋼建築結構的廠房。二樓的車間很大，小馮被安排在裏邊一排生產線。我呢？在靠外邊一排的生產線，外邊就是馬路一邊。小馮的工作內容是普工，我的工作內容是操作一台自動化的機器。
我被班長帶到設備旁，設備旁坐着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他穿着藍色的衣服，他靠在椅子上，兩腿朝前伸著。我和班長包括大家都穿着白色的衣服，班長袖子上還回形針莂著一個「班長」字樣的袖章。凡是車間里的人員，所有人，都必須穿着一種靜電服，這是為了保護電子產品免受靜電的侵害。
班長用手指，她指著那位年輕的技工說道：「你負責帶他啊！」
「沒問題。」他說道。
他告訴我：必須學會操作這台機器上面的觸屏。
我看見上面是有一個觸屏顯示，不大，漢字清晰可見。整套設備不大，但是裏面的自動運行卻很精密，六個環節自動動作，但是容易卡住。機器的另一邊是靜止的，沒有投入使用。這台機器本來是一整套生產關節，由於故障難以修復，所以一邊很容易卡阻，一邊已經乾脆停用。
他對我說道：「你要看好這個機器，看上面的顯示屏來操作……然後你有時間的話，插下鐵心。」
他又教我插鐵心。
這個插鐵心，就是一種繼電器裏面像是有顆釘子似的東西，把它插進去繼電器，不過比普通釘子要小、要輕，操作者要能熟能生巧，方能一插到底，而且一插一個準。
我上午都在看，設備的使用不難，進料出料也都熟悉了。
下午，我就開始獨立操作，基本上設備的使用沒有遇到困難。其實他教的都是基本操作。後來的事實證明，使設備的運行發揮出遠遠超過手工的效果的還是新來的這個人，也就是我自己，這是后話。
他說道：「你自己好好操作，我要調到機修部去了。」
「好！」我點點頭，巴不得他走，我討厭被人帶和被人監視，與生俱來驕傲的本色，使我恨不得明天就創造出讓人刮目相看的成績。
在乘火車來的路上，我就心想：不能再重蹈去浙江和常德打工的覆轍了，我的頭腦真要認真對待現實的工作，人間的事務怎麼可能難得到我？
我仍然沒有懂得謙虛，不過在心理上就形成了有備而來並積極作為的心理準備，這又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