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豬頭少年的自救

一-豬頭少年的自救

孟終興伸手朝大腿根上狠狠的攥了一把。

嘶--

差點沒疼的叫出聲來。

然而籠罩着他的大霧並沒有消散,就在前一秒他還以為這只是場夢。

睡前最後的記憶是兩隻扔在地板上的破襪子,那是他打了一天籃球的最好證據。孟終興側着身子,停留在襪子上的視線逐漸模糊。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只是覺得有點涼,眼睛睜開后這才發現自己像根標槍一樣立在街道上,而周圍是濃的幾乎化不開的大霧。

什麼情況?孟終興滿腦子的問號。自己分明睡在卧室床上。

有那麼一瞬間,孟終興覺得自己來到了寂靜嶺的世界,他將化身戰神詹姆斯,舉著把破手槍跟三角頭來一場激情恰恰。

於是孟終興用了這世界所有人都會的一招,掐自己。

「卧槽。」孟終興不可思議的看着周圍環繞的霧氣,他沒有跟想像中一樣『再次睜開眼睛,返回現實世界。』腿上火辣辣的痛覺提醒着他,這場大霧是來真的,沒有跟他弄虛作假。

孟終興沒辦法淡定了,只好試探著喊了幾聲。

」有人嗎?「

」hello「

」有人嗎?「

他剛開始還有閑心飆一句洋文,但到後面連回聲都沒聽到后,終於嚇得孟終扯起了嗓子卯足了勁的喊。

可是還是沒有任何回應,這讓他覺得十分可怕,一場不知道範圍的大霧,以及大霧裏唯一的人。

現代人是不相信鬼神傳說奇幻經歷的,孟終興也不相信。他毅然的選擇一個方向就走。說不定走着走着就走出去了,他是這樣想的。

孟終興是個好孩子,他一直這樣認為且周圍的人也一直這樣認為。

被他扶著過了馬路的老奶奶會笑着說,真是個好孩子。

跳起來夠到掛在樹上的羽毛球時,他享受着小朋友們崇拜的眼神。

努力學習,經常挑燈夜戰就為了一個好成績,他理所當然的接受了父母滿足的表情。」我們家這個我們從來沒操心。「聽到這句話的孟終興比喝了蜜都要開心。

帶頭做事認真踏實,就為了班主任站在台上說:」今天我要表揚一位同學......「

熱心腸,幫助同學。以及那句」你真好。「

他想要的就是這些,不是做那些事於他真正的意義,而是做那些事,於他的讚美和表揚。至於他自己真心想要什麼,孟終興不知道,他覺得能做個讓周圍人笑出聲的開心果就挺好的。

然而他還有很多事沒有做,那些他一直想做但礙於和讚許這個詞背道而馳而錯過的事。

他有個喜歡的姑娘還沒有表白,只是藉著幫助的理由給人家講了一百多道數學物理題。他還想在胳膊上紋個紋身,但一想到周圍人會露出的驚訝表情,也被他無限期滯后了紋身的日期。他還想做很多事,通宵打遊戲,看帶顏色的小電影,去跟班上『壞學生』們一起K歌喝點小酒。

但是孟終興覺得好人沒好報,他這樣的乖乖仔竟然要迷失在一場詭異的大霧裏了。是的,他走了整整兩個小時,除了腳底下無止境的人行盲道外,整條路上連個垃圾桶都沒見到,他也沒見到紅綠燈和十字路口,連個標識都沒見到,這場大霧好像吞噬了一切,除了那條該死的路。他心裏忍不住吐槽著,這陣仗就是德爺貝爺來了都要吃癟,那就更別提他孟終興這個荒野求生知識基本為零的人了。

這兩個小時里,

孟終興又掐了自己好幾次,他還抱着僥倖心理,萬一就是一場真實度比較高的夢呢?他不禁想起那個缸中大腦的假說,說是我們所有人不過都是保存在營養液里的大腦組織,所有的現實世界都是程序通過電信號輸送給腦組織的。我們的所見所聞不過是別人有心寫出來的東西。當時孟終興為這個假說着迷了很久,但他這個腦組織為什麼會接收到一場大霧的信號呢,他搞不明白。

想歸想,路總歸還是要走,孟終興無止境的朝着前方一直走,這時候路邊一個透明的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邊心上見喜,孟終興腳下生風,快速走到跟前。

一個胖嘟嘟的礦泉水空瓶躺在路邊。

孟終興臉色難看至極,心說今天估計就是我孟某人的死期了。

但手還是很誠實的撿起了空瓶。他等會兒有泡尿要澆在裏面存起來,不然還沒走出去,自己已經被活活渴死了。

看來他孟終興今天確實命里犯沖,跟海洋一樣的大霧不僅沒有任何消散的跡象,反而能見度更加低了。孟終興有種窒息的感覺,這真是要被大霧活活吞了啊。他只好伸手死命的在大腿上打了幾個璇兒,但沒有任何作用。大霧濃的像是化不開的乳酪一樣,生生的逼近到了孟終興眼前。他前後各自打量了一遍,對自己的處境不由犯了怵。

難不成真的有神仙大爺貪玩下了凡間,隨手整點惡作劇,戲弄一下他孟終興不成。但他一無家財萬貫二無美貌無雙,這大爺看上了他的啥,難不成看上了他平日裏凈干好事幫助鄰里的好品質,像那個問小孩金斧子還是銀斧子的老神仙。想到這裏孟終興不由覺得好笑,心說我可去你的吧。他才不信這些有的沒的。直接伸手朝霧裏探去,這時候霧氣已經快逼到他臉上了。

觸手一片冰涼,直冷的孟終興打了個冷顫。霧氣好像有生命力一樣,瞬間吸附在他伸出去的手臂上。

「啊。」刺痛感猛地傳來,從皮膚直衝腦門兒。孟終興覺得自己渾身的汗毛一瞬間全部立了起來。這也太奇怪了,聯想到今晚發生的這一切,孟終興有種在讀一個衰仔寫的春秋大夢小說的感覺。但無比真實的刺痛感提醒他,這是真的。

僅僅一瞬間,孟終興疼的腦門兒汗滴跟黃豆一樣涌了出來。霧氣里好像有東西鑽進了他皮膚裏面,但孟終興說不準,那感覺太難受了。像是一把無形的手憑空捏住了他的心臟一樣。陣陣眩暈傳來。

「咦。」聲音從背後傳來。

孟終興艱難的回頭看去,一個少女正明眸大眼的盯着他。

「你怎麼在這裏?」少女開口發問。兩個黝黑的短辮子在後腦勺甩來甩去。

孟終興一陣恍惚,這才發現自己正站在人潮往來的大街上,剛才包圍着他的濃郁霧氣早在不知何時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像是一場夢遊,他只好再次在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少女見狀不由發笑,」咋了,以為在做夢啊。「接着她指指孟終興身上,又指指他的左手。」穿着睡衣出來檢塑料瓶啊?「

孟終興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正是那個胖嘟嘟的礦泉水瓶。

孟終興心說我不認識你啊,不要這麼自來熟啊。但還是訕訕的回答。」我覺得我應該是做夢了。「

」什麼樣的夢?「少女嬉笑的問。

孟終興沒有回答她,自顧自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他現在心裏一團亂麻。

」我們還會見面的。「少女看着他逐漸走遠的背影若有所思。」只是不知道,你的神念是什麼?「

孟終興不知道這些,只想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家裏出來的?還有那場詭異的霧?還有最後的那種感覺?以及剛才這個奇怪的女生。

即使他孟終興再是個熱心的好少年,但他也做不到在大街上隨意找人問你怎麼在這裏。這妮子肯定多少知道點什麼東西。只是當務之急不是找她了解清楚那場霧,他需要儘快回到家裏,因為這件睡衣不僅很顯眼,而且很冷。

回到家已經是半夜快一點了,媽媽應該睡熟了。孟終興躡手躡腳的走進了卧室,那雙破洞襪正安靜的躺在地板上。直看得孟終興一陣后怕,他在霧裏的時候沿路亂竄,竟然沒又碰到其他行人,竟然沒有其他車撞瘸或者撞死自己。

不過想那麼多幹什麼,他孟終興也不是個悲觀的死小孩,現在最重要的事,是一個猛子扎進溫暖的床被中,狠狠的睡上一覺才好。他覺得自己應該去保安室看看昨晚的監控,不過那也是睡醒后的事了。就這樣,孟終興再次進入了夢鄉。

......

」你怎麼想?「男人隱在黑暗裏,他慵懶的坐在壁爐前的皮椅子裏,壁爐的火燒的很旺,劈里啪啦的。

」霧是神的帷幕,只是不知道帷幕後的禮物是什麼。「一陣女聲傳來,

」這一批有多少人呢?「

」十三個,但他在意料之外。加上的話「

男人打斷她。」不存在意料之外,神賜予的禮物,不論是誰都得接着。「

」那就是十四個。「

」回去等消息吧。「

少女離開后,男人便開始盯着火焰失神,過了好一會兒,男人一飲而盡手中的酒。

」開始該燒起來的,總會要燒起來,不是么。「他嘶啞著喃喃自語。

......

孟終興起來的時候窗外陽光已經曬了屁股,房間里的襪子也被媽媽不知何時收走了。

」媽,下次不許私自進我房間,行不行啊。「孟終興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周末的一天無事可做,吃完飯孟終興直奔保安室,他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但卻遭到了保安斬釘截鐵地拒絕。

」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沒有權力看錄像。「保安大叔擺擺手,趾高氣揚的樣子讓孟終興氣的吹鼻孔。

」大哥,我懷疑我昨晚夢遊出門了,來查一查自己有什麼詭異的行為都不行?「

保安歪著腦袋問道。」能有什麼詭異的行為。「

」看看我有沒有脫衣服,當街拉尿之類的。「孟終興扶著腦袋錶示慚愧。

」噢?「保安突然換了一副神色,就在那個脫衣服和當街撒尿的字眼說完之後。」那也不是不能看,勉強是可以看一下的。「

孟終興心裏直罵你丫是個變態吧。但臉上還是皮笑肉不笑的附議。「那咱還是趕快看看。」

「好嘞,走您。」保安大叔明顯精神振奮,一雙大手握著滑鼠咔咔咔倒退起了時間。孟終興看着他猴急的樣子,心裏只好祈禱自己沒有做出過多猥瑣的動作。但很快他就不這樣想了,他應該祈禱的是另外一種情況。

監控器畫面很快調整到了昨夜十點多的時候。

灰白的屏幕一陣陣雪花飄過,一位身着睡衣的瘦削男孩就出現在了屏幕上,正是孟終興。

他像是著了魔一樣,低着頭飄着出了單元門。毫不誇張,孟終興覺得自己是飄着出了門。因為他的步伐出奇的整齊劃一,不快不慢。

「龜龜,你這有點嚇人啊。幸虧昨天晚上老子回家休息了,不然要被嚇個半死。」保安臉色蒼白的說道。

不用他說,孟終興自己都已經嚇了個半死了。這他娘太離譜了,哪有人夢遊是這樣走路的,就像是,就像是有人架着他一樣。

「不對勁。」孟終興喃喃的說着。

保安大叔聲音顫抖的吼道,「這他娘老不對勁了,你還是找個大夫看看吧,今晚可別來嚇我。」

視頻里孟終興剛出單元門,整個畫面便多了很多雪花,像是電磁信號受到了某種東西的干擾。

保安怕歸怕,但是好奇心還是促使着他使勁拍了兩下顯示器,「這玩意兒用好久了,之前沒出過問題啊。」孟終興沒有搭話,他見過類似的情景,在老家農村看電視的時候,不定時有大風吹的天線桿搖頭晃腦,電視機里的畫面就跟喝了假酒一樣雪花飛舞。但這個視頻里的雪花一定不是風的原因。

保安看孟終興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便開口安慰道。「找個大夫看看,這不算啥大病。喝點葯估計就好了。」

孟終興尋思他還算個合格的安保人員,沒想到他繼續說道。

「等我調整一下時間,看看你有沒有在小區隨地大小便,逮到了要罰款的。」

孟終興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保安室,在路上昏昏沉沉的走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已經走到了家門口。陽光很刺眼,曬得他整個後背發熱,但由於正好站在自己昨晚飄着出門的地方,孟終興卻實打實的感覺到了一股子滲入骨髓的涼意。

這時候一陣爭吵聲傳來。

「西藥只能治標,根本不能治本。」一位花甲老人正坐在小區樓下的固定棋盤前氣呼呼地說道。

「你那個中醫起效果太慢了,等你起作用,那病說不定都自愈了,就這還硬吹是中醫的好處。」和他對弈的另一位老爺子也不承讓。

中醫代表氣的吹鬍子瞪眼。「放屁,中醫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西醫不過發展數百年,能和中醫幾千年的歷史比。」

「然而事實是西醫治好的病人比中醫幾千年加起來都多。」西醫代表順手將了一軍。「將。」

孟終興滿臉微笑的湊了上去。

「齊爺爺好。」姓齊的老爺子正是之前說話的中醫,他又轉頭繼續打招呼。「譚爺爺好。」此時譚老爺子正一臉得意的看着面前的老對手。

「小孟啊,幫齊爺爺說句話。」老中醫皺着眉頭。「你說說這中醫好還是西醫好啊。」

譚老爺子也說道。「對。讓小孟這個普通人來評價評價,看是你的中醫牛,還是我的西醫快。」

孟終興不由的搖了搖頭,笑嘻嘻的說道。

「這中醫和西醫各有好處嘛,都是治病救人,何必非要分個高下呢。倒是我有事想找兩位爺爺幫個忙。」

這話讓兩位老人都很受用,不過平日裏他們也很喜歡孟終興。他們這群老年人,退休后的生活就差淡出個鳥來了。孟終興倒是經常陪伴他們鍛煉身體,嘮嘮嗑,幫老人挪挪傢具什麼的。

「話雖然這麼說,」齊老爺子伸手挪動自己的『車』,一口吞掉譚老爺子的『炮』。「反將。」他繼續補充道。「那句話怎麼說來着,中醫,才是YYDS。「

孟終興捂著額頭偷笑,真的是兩個老小孩了。

」齊爺爺,我昨晚好像夢遊了。「孟終興試探性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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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橋,舊神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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