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鬼與人禍八
張子昱緩緩的向前走着，步調輕鬆，自從他知道自己追殺的是白夜而真正的獵物已經不見了之後，他身上的警覺與嚴厲就逐漸消失了。長時間保持高度緊張的狀態是會很累的，所以他現在的動作都變得有些遲緩，但並不是因為疲憊，這種程度的追逐對他而言算不了什麼，他只是習慣於在非必要時保持放鬆養精蓄銳。
他就像是腰間那把閃光的沙漠之鷹，平時隱而不露，一旦綻放殺機就是一擊斃命。
白夜跟在他後面嘮嘮叨叨的詢問他到底在追什麼東西，這個中二的大男孩知道他的獵物不是自己之後反而產生了十足的好奇心，估計是小說看多了覺得這些打打殺殺的很刺激吧。
張子昱嘆了口氣，許久不見這傢伙還是老樣子，煩人得很。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白夜居然記不起他了，應該是出來的時候把那些東西都忘了吧，倒也確實像是他的風格。忘了也好，反正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根本沒有懷疑自己身後這個傢伙和當初遇到的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喂，兄弟你到底在追什麼呀？」
「呵，追一個禍國殃民的女鬼。」
聲音帶着一點調笑，卻讓白夜心裏一沉。女鬼？會不會是之前抱他的女孩？
「她幹嘛了？為什麼要殺她？」
白夜突然撞到了張子昱的後背。
張子昱回過頭來，上下打量著白夜，好像在懷疑白夜會不會就是女鬼變的。
「喂喂喂，你什麼眼神，老子才不是鬼，老子是人好嗎？」
白夜佯裝生氣，試圖掩飾住眼中的慌張。
張子昱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他，眼神中帶着審視與懷疑。
白夜咽了口唾沫，他知道這招。判斷一個人是否撒謊時，可以一聲不吭的盯着那個人的眼睛，如果那個人不敢對視，那肯定是心裏有鬼。這招是以前老師對他經常用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白夜每次都會很快敗下陣來。明明不是他做的，可是為什麼他總是不敢直視呢？那副樣子帶着明顯的心虛，所以他總是莫名其妙的背上那些黑鍋。
他為什麼心虛？像是在掩飾什麼驚人的秘密。
就在白夜快要低頭敗在那對審視的目光下時，張子昱冰冷的聲音卻突然響起。
「不為什麼。它們生來就是伊甸園裏誘人墮落的毒蛇。它們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東西，噁心透頂。殺它們不需要理由，就像它們殺我們一樣。」
白夜低下頭，像是在挨着老師的教訓。
「它們生來就是罪惡的，骯髒的，死不足惜，它們不配活着。殺了它是我的職責與使命，就像人類殺死狂暴的野獸，不但不會被厭惡，反而還會被世人誇讚，說我是保護世人的英雄。自古以來屠龍者，驅魔人，道士，所有與黑暗抗爭的人都會戴上榮耀的王冠，所有人都覺得這頂王冠應該用異類黑暗的血鑄就。非我族者，其心必異。這是中國自古以來的老話。」
他的聲音越來越冷，白夜的頭也越來越低。終於在他停下的時候，白夜開口了。
「那你們，給過它們機會嗎？」
張子昱皺着眉頭。「看來我還是沒有說服你，算了，你只要知道不管給不給它們機會，它們都是異類，不可能被人類接受。」
白夜悄悄握緊拳頭，手指碰到了女孩留給他的筆。帶着淡淡的溫度，卻沒能溫暖他冰冷的手指。
張子昱看他這幅好像低頭認錯的樣子搖搖頭。
「白夜，
是你變了，還是你根本就不是他呢？算了，沒關係了。回去好好睡一覺然後忘掉今天發生的事。滾吧，小屁孩。」
說罷便轉身離開。他的紳士風度只留給認可的敵人或朋友。
白夜覺得有點可笑，又是一個離自己而去的傢伙啊。
漆黑的走廊，緊閉的大門，離開的身影……
槍響，劍鳴，怪物的哀嚎，人類的狂笑，廝殺的戰場……
怎麼回事？出現幻覺了嗎？
恍惚間，白夜竟發覺自己站在一片火海中間，烈焰騰空，黑煙繚繞。他咳嗽了幾聲，感覺周圍燥熱得難以呼吸。想要呼救卻發現周圍竟全是怪物與人類的屍體，血流成河。
斷裂的刀插在地上，上面隱隱有野獸般的抓痕；折斷的槍管隨意丟棄，只有怪物的力量才能把它斬斷。怎麼一切都是那樣的似曾相識？記憶模糊不清了，他像是大難不死的士兵，無助的站在戰場上眺望，目光所至，血肉成泥。
他劇烈的咳嗽起來，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像是要把五臟六腑傾瀉而出。突然，他愣住了。因為他看到地上那灘血窪里映出了戰火和硝煙……還有一張怪物的臉。
潔白的肌膚如春雪般柔順，可是他卻摸到皮膚下是嶙峋的骨骼。全身上下竟沒有一塊多餘的贅肉，感覺到的全是充滿力量的堅硬骨骸。一種暴躁滅世般的力量堆積在全身，有一種想要發泄出來的渴望，不管不顧，一路殺戮。
這是我嗎？
白夜撫摸著自己的臉龐，手指已經變成了白色的利爪，尖銳可怕。竟與地上屍體的傷口完全吻合。好漂亮的爪子啊。他不由得發出讚歎，真想在別人身上劃一下試試。
一雙高跟鞋出現在眼前，抬頭看去，是白色的連衣裙和女孩冰冷的臉。
女孩半跪下來，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
「弟弟，讓我們一起，毀滅這個骯髒的世界吧。」
他笑了一下，突然抱住女孩，感受着女孩嬌弱柔軟的身體在懷裏的溫度。
他抬起頭，眼中變得嗜血而又瘋狂。
「好啊，姐姐。」
……
「不太對勁，張子昱走後白夜怎麼一直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了？」
藍調的聲音染上了幾分焦急。
「這小傢伙不會想不開要跳樓自殺了吧？」
陳詞完全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因為監控拍不到了，他們兩個乾脆跑到樓頂上，居高臨下的看着這場即將落幕的大戲。
「可是他現在是在一樓呢，怎麼自殺？張子昱就在前面不遠，他會不會衝上去把那個說話刻薄的傢伙殺了啊？可是這麼個弱雞估計張子昱槍都不要掏出來就可以搞定了吧。」
陳詞一邊吃着薯片一邊指指點點，好像是惋惜自己剛才看的小說劇情和下面這兩人完全不一樣了。明明還在聊天啊，明明還「牽過手」啊，怎麼就這樣不歡而散了呢？
藍調撇撇嘴，只覺得有些不安。
「那個女孩到底什麼來路？給白夜的那隻筆會不會有問題？」
陳詞舔了一下手指，覺得有些意猶未盡又拆開下一袋薯片。
「那個女孩是個鬼，和張子昱說的一樣。張子昱這次的獵物就是她，應該是個活了幾千年的老怪物了，老怪物的東西你覺得能普通嗎？」
「那她是什麼級別？」
「級別？我看看啊……哦，是SS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