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番外六【if】養成篇

第121章 番外六【if】養成篇

原泊逐去廚房接了杯冰水,咕咚灌了兩口下去。

緩下來,原泊逐覺得,他震驚的好像不是林雙徊背着他做那檔子事。

而是原泊逐第一次意識到,林雙徊對他竟然有**。

這種感覺很奇怪。

就像一直以來放在手邊用以看時間門的表,它精準地為他報了十年的時。

忽然有一天,它開始倒著走。

一切都不受控制,變成了原泊逐陌生的樣子。

原泊逐的視覺和精神等各個方面都受到了衝擊。

大概是因為他從來沒有這方面需求,所以突然直面林雙徊的**,讓他一時丟了冷靜。

他或許將無法控制接下去的事情了。

原泊逐這一夜未睡,在床上靜心。

同時,也側耳觀聽着門外的動靜。

林雙徊受到的驚嚇一定比原泊逐多。

凌晨的時候,原泊逐聽到他出了客廳,大概是在沙發上坐了會兒。

沒多久,窸窸窣窣地去洗了個澡。

浴室的燈果然沒壞,林雙徊來他房間門洗澡只是個詭計。

這已是意料之中。

後半夜,林雙徊就安靜了,一直在卧室里不聲不響。

但他起得很早。

原泊逐看過時間門,平日裏原本應該六點才起床的。

今天林雙徊六點就已經出門。

原因也顯而易見。

為了避免吃早飯的時候,兩個人尷尬,林雙徊選擇了躲。

原泊逐也鬆了一口氣。

他對這種事情畢竟沒有經驗,他也不知道怎麼面對林雙徊。

-

那天以後,林雙徊開始早出晚歸,不再和原泊逐一起吃早飯晚飯。

他還是保持着基本的禮貌,會和原泊逐發消息。

每天用的借口都很拙劣。

早上是:

【今天我要領讀外語,先走了,早飯給你放在桌上,記得熱了吃。】

【我打算去晨跑鍛煉,先走了,記得吃早飯。】

【學校有事,走了。】

晚上是:

【今天在學校做作業,提高效率,晚飯不用等我。】

【我在給同學補課,不用等我。】

【問老師題,勿等。】

眼看着發的消息越來越短,找的理由越來越敷衍。

原泊逐莫名煩躁。

其實他應該慶幸林雙徊沒有變本加厲,現在這樣假裝無事發生,對兩個人都好。

但就是煩躁。

這小子。

才剛成年,反骨長得倒快。

躲有用嗎?

躲就能改變他已經在原泊逐面前一條褲子都不剩的事實?

遇到問題不想着好好解決,只知道躲。一個小傷口久不治癒,遲早牽扯全身。

但說實話,原泊逐也暫時沒有那麼懂該怎麼處理這個問題。

他也明白,躲,是眼目下最快解除危機的方式。

*

林雙徊的成績回溫很好。

後來那兩個月,直線上升,重回年級第一的巔峰。

連班主任都打電話來問原泊逐,是怎麼教育孩子的,實在是太見效了。

原泊逐無奈苦笑。

在林雙徊的成長過程中,他哪有什麼功勞。

無非就是給了一個遮風避雨的屋檐,一些用不完的錢。

大概對很多人來說,這樣就夠了。

但原泊逐還是覺得,林雙徊能夠成長為一個優秀的人,全憑他自己。

高考前幾天放假,兩個人的氣氛緩和了些。

原泊逐專門請了臨時工,那幾天負責給林雙徊準備營養餐,生怕他在高考前吃壞了肚子。

高考前一天夜裏,在飯桌上,原泊逐提醒林雙徊今晚要早睡,明天要早起,記得帶准考證和筆。

林雙徊笑話他:「你怎麼比那些家長還緊張。」

在林雙徊看來,原泊逐是一個不容易有情緒的人。讓他緊張,是一件很難的事。

原泊逐告訴他:「高考很重要。」

林雙徊沒想到原泊逐在這方面如此固化,他以為原泊逐根本不在乎這些社會規則。

於是問了句:「你當年高考多少分?」

原泊逐道:「四百多。」

林雙徊:「……哦,也挺好。」

原泊逐似笑非笑:「不算好,沒寫作文,沒寫大題。」

林雙徊驚了:「為什麼不寫?!」

「麻煩。」對原泊逐而言,分數沒有任何意義。

「你自己都這麼不在乎高考,還催着我用功。」林雙徊撇撇嘴,「還挺雙標。」

原泊逐道:「你和我不一樣。」

「是是是,我知道,因為我沒有你那麼多錢,以後得考個好大學讀個好專業,好好打拚。」

林雙徊沖原泊逐眨了眨眼,忽然說,「我一直待在你身邊不就好了?吃你的用你的,當個家裏蹲。你就一直養着我……」

原泊逐看了他一眼,片刻后,道:「你成家了以後呢。」

林雙徊總會有自己的生活。

他和原泊逐不同,他要獨立出去,在這個社會上立足,不能隨便應付人生。

林雙徊戳著碗裏的飯,說了句:「我和你結婚不就好了。」

原泊逐幾乎是下意識地說:「怎麼可能。」

他腦海里根本沒有與人結婚的概念。

原泊逐曾經有過八百年的獨身經驗。

他習慣了。

哐啷一聲,林雙徊手上的筷子掉在地上。

他笑了笑:「手滑,我撿一下。」

說着,林雙徊便躬下背。

但許久都沒有再直起來。

原泊逐蹙眉,俯身去看他,忽然,林雙徊就站了起來,匆匆忙忙地往廁所里跑。

原泊逐面色一沉:「不舒服?」

「沒事。」林雙徊頭也不回衝進廁所,將門關上。

吃壞肚子了?

要不是林雙徊在幾分鐘內主動走了出來,原泊逐差點就要打120。

再次出來的林雙徊看上去面色如常。

原泊逐問他還好嗎,他說還好,就是沒什麼胃口,準備睡了。

原泊逐看了一眼時間門,才七點。

但考慮到明天高考的特殊情況,他就讓林雙徊回了房間門。

只是在關卧室門以前,林雙徊頓了頓。

「哥。」

「嗯?」

原泊逐看到他忽然轉身,低着頭朝自己沖了過來,很用力地抱住自己。

原泊逐感受到了林雙徊強烈的不安全感,他輕微的顫抖從雙手傳遞給原泊逐。

「怎麼了?」原泊逐不自覺地低下聲音,輕聲問他。

「我以前很想快點長大,總覺得很多事情只有長大了才能做。於是等啊等,終於等到十八歲……最近卻忽然有點後悔。」

林雙徊的聲音悶悶的,臉埋進原泊逐懷裏,說,「不長大就好了,不長大……至少可以和你睡在一起,不會被你趕出房間門。」

這是什麼話。

原泊逐想告訴他,即便他不長大,也大概率是會被趕出房間門的。

因為原泊逐不喜歡與人同床共枕。

但仍然考慮到明天是高考,原泊逐不想讓他這麼沮喪地去考試,於是就說:「今天一起?」

抱住自己的手忽然收緊了些。

林雙徊的聲音強裝淡定:「真的嗎,會不會夜裏聽見我說夢話就把我踹下床?」

原泊逐笑了笑:「試試看。」

-

原泊逐之所以敢答應林雙徊一起睡,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不用睡覺,所以不存在睡着以後打擾到林雙徊休息的情況。

而林雙徊的睡相也很好。

他平躺在原泊逐身旁,連呼吸都很輕。

但奇怪的是,他一直沒有睡着。

原泊逐能夠感覺出來,林雙徊的身體一直處於一種緊繃狀態,明明躺下快一個小時了,卻依然清醒。

但他還努力維持着均勻的呼吸,給原泊逐製造一種他睡著了的假象。

原泊逐想了想,還是覺得要讓林雙徊自己回房間門。

要是這樣一夜睡不着,明天考試狀態不好怎麼辦。

就在他剛要開口的時候,林雙徊倒是先發出了聲音。

「睡著了嗎?」

很輕很輕的聲音,要不是房間門如此安靜,恐怕會以為他只是在夢囈。

他喊了一聲,「原泊逐。」

原泊逐愣了一下。

大概是第一次聽到林雙徊完整地叫他的名字,所以他一時之間門,居然沒有給出反應來。

猶豫就會痛失良機。

等他再想說話已經晚了。

身體忽然一沉,竟然是林雙徊枕到了他的肩上。

「阿逐。」這一聲,輕得像是一陣呼吸,「……好愛你啊。」

原泊逐莫名的心頭一滯,竟然沒有開口說話。

他等待了片刻。

林雙徊沒有再出聲,也沒有做任何越矩的動作。

肩頭忽然一股濕熱。

林雙徊的眼淚落在他的皮膚上。

原泊逐隱隱蹙了眉。

這淚彷彿停不下來般,不斷灼燒着原泊逐的心臟。

林雙徊無聲地哭。

這夜替他隱藏了一些狼狽。

忽然,原泊逐好似無意地翻了一下身。

林雙徊嚇得渾身僵住。

但原泊逐沒有睜眼,裝得像在夢裏。

明天就要高考了,總不能讓他哭着去吧。

原泊逐是這樣想的。

於是他伸手,把這個總是人小鬼大,擅長逞強,假淡定真笨拙的傢伙,輕輕摟進懷裏。

那一刻,林雙徊感到幸福的窒息。

他不敢奢望的親密,此刻就在發生。

他連動作都不敢有,生怕吵醒原泊逐,打斷這個擁抱。

林雙徊小心翼翼地靠在原泊逐的手臂上,把自己的呼吸都埋進原泊逐的體溫里。

他本以為自己是個知足的人。

只要原泊逐在知道了他的心意以後不討厭他,他就覺得足夠。

現在,他覺得自己貪婪無比。

他竟然奢求,原泊逐永遠不要放開他。

他願意為原泊逐做任何事。

只要原泊逐的擁抱可以再久一點,再緊一點。

哪怕溺死其中,他甘之如飴。

-

高考比想像中順利。

原泊逐請了假,很早就等在門口。所有家長一起翹首以盼地等着他家小孩兒得勝歸來。

林雙徊衝出校門的那一瞬,原泊逐就看到他了。

他們彼此對視的剎那,原泊逐便笑了。

林雙徊朝他飛奔而來,撲進他的懷裏。

「考得好嗎。」

「這下高低是個狀元了,等記者採訪我的時候我就上電視感謝你。」

原泊逐笑說:「怎麼感謝。」

林雙徊在他的脖頸間門蹭了蹭:「就說,謝謝我哥。」

「就這樣?」

「你還想怎樣。」

林雙徊剛剛考完,興奮得整張臉都是紅的,還要插科打諢道,「在我學習的路上,哥出什麼力了?我這麼讓人省心,你偷着樂吧。」

原泊逐敲了敲他的腦袋,一邊帶他往停車的地方走,一邊說:「確實沒出力,都是你的本事。」

「你買車啦?」

林雙徊看着眼前的車,有些驚訝,他一直知道原泊逐對這些東西不怎麼感興趣,覺得麻煩。

原泊逐說:「有車方便。」

「那倒是,以後我們可以自駕遊了。」

林雙徊坐進去,新車的味道撲面而來,一聞就是那種流水線生產的香薰味兒,「這味道有點悶。」

「換吧。」原泊逐並不在意道:「選個你喜歡的,」

「我喜歡的……」林雙徊偏過頭看他,「你不知道嗎?」

原泊逐卻笑了笑,沒說話。

他們開車去超市裏掃購了一圈,畢竟高考結束,要好好慶祝。

原泊逐不愛出門,林雙徊就說在家裏煮火鍋。

他趁原泊逐不注意,往購物車裏裝了不少酒,紅的白的啤的都有。

結賬的時候他還殷勤地主動拿着手機去付款,就為了躲過原泊逐的視線。

事實上原泊逐老早就看到了。

但今天林雙徊高考大捷,隨他高興。

看到林雙徊蹦蹦跳跳,精神抖擻的樣子,原泊逐心裏也跟着輕鬆了起來。

那晚靠在他枕邊悄悄落淚的人,好似已經振作起來。

只是,他們之間門的問題,始終沒有攤開來講。

原泊逐看了一眼購物袋裏背藏在最下面的酒。

他想,今晚也許是個好時機。

-

如果原泊逐一開始知道,自己只有一杯的量,他就會在喝一半的時候,就動用修為,驅散酒精。

但他不知道。

他以為一杯下去不會礙事。

和林雙徊說着「金榜題名」,嘭的幹了一杯,緊接着,就沒有了意識。

沒有經驗的事,不要輕易嘗試。

原泊逐深有體會。

他是第二天大中午才醒來的,一張薄薄的被子蓋在心口,坐起來時時頭有些昏沉,但還算清醒。

他的身體素質異乎尋常,所以睡一夜,再難受也都消解。

身旁的林雙徊看起來就不怎麼好了。

原泊逐沒有追究,為什麼林雙徊睡在他旁邊。

或許是尋找安全感,或許只是照顧喝醉的自己,懶得挪窩。

但昨晚具體是怎麼回事?原泊逐醉得太突然,實在回憶不起來。

本來想要借酒和林雙徊聊正經事,如今也給擱置了。

他揉揉眉心,喊了一聲:「林雙徊。」

林雙徊沒反應。

這人恐怕喝得比自己都多。

原泊逐起身去洗了個澡,身體的黏膩感終於擺脫。

奇怪的是,他總覺得哪裏和平時不同。

但要具體說,也說不出所以然。

可能這就是宿醉的後果。

出去的時候,林雙徊已經醒了。大熱的天,他用被子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看到原泊逐從浴室走出去,他還嚇了一跳,眨巴眨巴眼,彷彿失語。

原泊逐只當這也是宿醉後遺症,就說了句:「去洗個澡。」

林雙徊說:「……我,五點的時候起來洗過了。」

原泊逐有些驚訝:「這麼早。」

林雙徊好像有點尷尬,把臉捂在被子裏,說:「啊,因為,身上黏糊糊……不舒服。」

原泊逐揚眉:「你倒有些潔癖。」

身上有汗就睡不着。

「啊。」林雙徊舔舔嘴皮,「也不是的。」

原泊逐沒再多想,只惦記着還要和林雙徊說要緊事,便道:「先起來。」

林雙徊說:「好。」

他走出去,讓林雙徊洗漱,自己則準備午飯。

昨晚桌上的一堆火鍋殘局,竟然沒有收拾。

原泊逐猜想,昨晚林雙徊果然也喝醉了。

他們倆但凡有一個人醒著,都不可能把這些東西晾一夜。

原泊逐收拾了一下桌面和廚房,才從冰箱裏拿了些食材,準備用昨晚的米飯簡單炒兩個炒飯。

忽然聽見房間門裏傳來咚的一聲。

原泊逐放下手裏的東西,快步走過去查看。

「怎麼了?」

林雙徊從地上爬起來,臉色又白又紅,有點尷尬:「沒,眼睛花了一下。」

「出來吃個醒酒藥。」原泊逐以為他是還沒醒酒。

林雙徊撐著旁邊的牆,慢騰騰地往外挪,說:「我沒喝多少,不用吃。」

原泊逐看他走路姿勢奇怪,問了句:「摔疼了?」

林雙徊搖搖頭。

原泊逐越發覺得奇怪。

「哥,我想喝粥。」林雙徊看他往廚房走,就說了句。

原泊逐想了想,道:「可以。」

他把剛才準備好的東西放回冰箱,又重新洗了米,準備煮粥。

林雙徊就站在旁邊看。

「去沙發坐着等。」原泊逐說。

林雙徊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點頭,走到沙發,緩緩坐下。

疼得眉梢都抽了抽,但沒出聲。

原泊逐低着頭忙活,沒注意到他那邊的動靜。

把粥煮上以後,原泊逐本打算趁這個時間門和林雙徊聊聊填志願的事。

本市的大學都不怎麼好,以林雙徊正常發揮的成績,應該可以考到更遠更好的學校。

原泊逐自己高考的時候都沒有了解過的事情,這幾天卻為了林雙徊好好研究過了。

他雖然不打算對林雙徊的人生指手畫腳,但有些研究成果,可以和林雙徊分享。

比如哪些大學哪些專業還不錯,比如林雙徊去了以後是住學校宿舍,還是在學校附近買一套房子。

結果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忽然接到公司的電話。

他們的遊戲開服一個月,天天都有忙不完的活。原泊逐為了林雙徊的高考,一連請了兩天的假,今天也乾脆一上午礦工。

公司打電話來問他是不是出事了,原泊逐解釋了一下,就說現在趕過去。

放下電話后,他看着林雙徊,道:「我去一趟公司,你記得吃飯。」

林雙徊很安靜地點點頭。

原泊逐回房間門換衣服,明明一切看上去很正常,卻總覺得氛圍不太對。

到底是哪裏不對?

換好衣服,原泊逐便要出門,走之前告訴林雙徊,他往卡里轉了些錢,讓林雙徊可以約朋友出去玩。

畢竟是大人了,原泊逐也不用事事替他操心。說完就準備走。

林雙徊忽然就站起身,踉踉蹌蹌地追到玄關。

原泊逐正要關門,手放在門把上,抬頭便看到林雙徊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麼?」他問。

林雙徊張了張嘴,舌頭在唇齒邊繞了幾次,最後說:「早點回來。」

原泊逐點頭:「走了。」

關上門,原泊逐只覺得心裏似乎堵得慌。

林雙徊的眼神為什麼那麼奇怪。

那是一種原泊逐從未在林雙徊身上看到過的無助,甚至難過。

好像他已經搖搖欲墜,隨時會破碎,變成七零八落的樣子。

昨晚他們吃飯的時候,明明林雙徊看上去還很興奮。

難道是,自己喝醉以後說了什麼傷人的話?

原泊逐不敢確定。

站在電梯口的時候,他試圖回憶。

但唯一的畫面,停留在他喝完酒以後,頭有些昏沉,林雙徊便靠過來,扶了他一下。

緊接着,就沒有任何意識。

因為醉酒的感覺太陌生,所以沒有經驗的原泊逐,不能第一時間門進行自我修緩。

那之後便好像一睡不醒。

等等……

中途是不是醒過?

很多雜亂無章的記憶突然細碎的湧上來。

電梯就在這時后抵達,打開門。

原泊逐卻沒有進去。

他覺得,不能這樣走掉。

如果發生了什麼,就要弄明白。

林雙徊為什麼露出那種表情,就好像原泊逐將他傷的很深。

原泊逐想知道。

於是他轉身,走回了家門口。

打開門的時候,原泊逐甚至沒有想好該怎麼和林雙徊提問。

等走進去,原泊逐便怔住。

他不用提問了。

林雙徊昏倒在地上,滿臉慘白,毫無血色。

看到這一幕時,原泊逐心口驀地一痛。

彷彿落在那裏的不是林雙徊,而是他的一魂一魄。

他衝過去將人抱起來,只想着自己太蠢,明明看出林雙徊不舒服,卻還是放他一個人在家。

直到,看見林雙徊脖子上,鎖骨處,以及他不規整的衣擺翹起來,露出的腰間門,全是一些曖昧不清的印記。

被宿醉壓制的記憶終於重現。

從他喝醉以後和林雙徊說:「我來自另一個世界。」

到林雙徊對他說:「八百歲怎麼啦,八百歲聽到我講爛梗還不是會笑。」

包括林雙徊如何告白,他如何拒絕。

包括林雙徊百折不撓地對他說:「我就要胡來。」

也包括後來的一切。

那些清醒時絕無可能做的事,在酒精揭開的潛意識下,原泊逐做得很順手。

此刻原泊逐便不認為自己蠢。

他認為自己可惡。

罪不可赦,混蛋至極。

他這一生假意清醒,卻在要緊時刻,犯了糊塗。

這也便罷了。

偏偏忘得一乾二淨。

剛才關門時,林雙徊看他的眼神,何止是難過。

那是不敢說出口的委屈。

他以為原泊逐後悔了,不認了。所以遷就原泊逐,裝作無事發生。

原泊逐一直都知道他懂事。

現在卻氣他太懂事。

*

*

林雙徊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他躺在自己卧室柔軟的床上。

暖黃的燈光沉沉照着,讓人不太清醒。

他記得,原泊逐關門離開后,他因為太急,忽然就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原泊逐回家以後看到他倒地了。

該怎麼解釋?

老實說,林雙徊覺得挺尷尬的。

他把原泊逐喝醉時說的話做的事當真了。

現在人家酒醒了,他卻醒不了。

但林雙徊還是有點氣。

因為原泊逐這人,喝醉了跟沒醉一樣,不上臉,不上頭,旁人根本看不出來。

昨晚那一杯喝下去,林雙徊微醺,看到原泊逐沒有反應,就以為他還清醒。

藉著酒勁,林雙徊就告白了。

反正兩個人之間門也已經命懸一線,說不說出口都改變不了什麼,倒不如拼一把,不留遺憾。

令林雙徊震驚的是,原泊逐對他的告白也毫無反應。

「哥,我剛才說我喜歡你,你聽清楚了嗎?」

「嗯。」

「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嗯。」

「……你,還要喝酒嗎?」

「嗯。」

林雙徊覺得,原泊逐可能是在用這種不咸不淡的方式,冷暴力他。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給原泊逐夾菜,倒酒,又問他:「你應該不會趕我走吧。」

原泊逐看他一眼,幽深的目光看不出情緒:「嗯。」

林雙徊就放心了,他覺得原泊逐就算不喜歡他,至少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和他分道揚鑣。

這樣就夠了。

他很知足。

等原泊逐喝到第三杯的時候,林雙徊忽然說了句:「我志願就想填在本市,不想離你太遠。」

這次,原泊逐終於不再「嗯」了,他沉聲,緩緩道:「不可以。」

林雙徊沉默下來。

本來這頓飯,就該這樣無聲收場的。

就像林雙徊這個不健康的初戀一樣,因為得不到對方的回應,而潦草結束。

他一輩子都會帶着對原泊逐的求而不得活着。

但林雙徊實在不甘心。

「原泊逐。」他狗膽包天這樣喊他。

原泊逐就抬頭看他。

並沒有生氣。

「你真的對我沒感覺嗎?」

林雙徊撐著身子,忽然湊近原泊逐,低啞地說了句,「其實你發現了嗎,你從來沒有問過我為什麼喜歡你,什麼時候喜歡你的。這是不是說明,你其實早就有預感了。」

「……」原泊逐的眼神並不清明,看着林雙徊的時候,目色幽深。

「你知道我對你心懷不軌,但你也沒有把我趕出家門。到底是你對我太有信心,覺得我不敢亂來。還是對你自己太沒信心,怕把我趕走,你也會後悔?」

「我們在一起生活很多年,我知道,你從來是有話直說的人。你根本不屑於對任何事情拐彎抹角。但偏偏在這件事情上,你閉口不談了好幾個月……」

原泊逐忽然說話:「因為你要高考。」

「那今天我考完了,你敢正面回答我嗎?」

林雙徊說話的時候,撐在桌子上的手其實抖得厲害。

他心裏沒底,一切都是在賭。

但還是鼓起勇氣說出了那句話:「你有沒有想過,你也喜歡我的這種可能?你敢發誓說一點都沒有嗎?」

原泊逐剛要開口,林雙徊忽然捂住他的嘴:「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原泊逐:「……」

林雙徊的手被他拿下,只能死死閉着眼,等待那個答案。

他根本沒有譜。

外強中乾,其實完全不知道原泊逐的心思。

林雙徊只能做好最壞的打算。

——原泊逐拒絕他,徹底地拒絕他。

結果原泊逐沒頭沒尾地說了句:「其實我,不是稀有血種。」

「啊?」

「我來自另一個世界。」

「……是,今天的睡前故事嗎?」

林雙徊看着原泊逐,卻發現對方的表情非常冷靜。逐字逐句說得很清楚。

原泊逐就這樣沒有預告的,突然交代了自己穿越時空的事情。

他告訴林雙徊他過去的世界,過去的歲月。

在林雙徊驚訝的目光中,原泊逐平淡如初地說:

「我與你的人生,有近千年的差距。談何喜歡?」

這也許就是原泊逐一直不知道怎麼回應林雙徊的緣由。

他認為他和林雙徊從各個方面上來說都是不匹配的。

而林雙徊正在朝氣蓬勃的十八歲,將要去向他精彩紛呈的未來

原泊逐根本沒有想過,要把林雙徊困在身邊一輩子。

然而回應他的,是林雙徊一個撲上去的吻。

把向來淡定的原泊逐都給親懵了。

林雙徊笑得花枝亂顫,原泊逐不知他在開心什麼。

「所以你可能是有一點喜歡我的!」

林雙徊這個人好像有種獨特的本事。

他聽話只聽對他好的部分。

原泊逐明明說了很多,他們三觀的差距,年齡的差距,漫長歲月帶來的人生的錯位,各方面的不匹配。

結果林雙徊就只聽到了原泊逐沒有拒絕他。

好像在林雙徊看來,一切差距都不是問題,只要原泊逐不拒絕,就是有希望。

樂觀過頭。

也算一種天賦。

「……」

原泊逐看着他,沒有說話。

那一刻,他其實已經不清醒。

所有的話,都來自他的潛意識。

他把他對林雙徊隱瞞的部分,全部坦白了以後,就繼續陷入了一種酒後迷茫的狀態。

只是在聽到林雙徊又說要填本市志願大學的時候,強調說:「不可胡來。」

可林雙徊也犟起來:「我就要待在你身邊!」

原泊逐冷冷重複道:「不可胡來。」

「就要胡來!」

林雙徊又想給自己倒一杯酒,準備一口悶了。

所謂酒壯慫人膽,他今晚非要找原泊逐要一個答案。

可是啤酒已經喝完,紅酒香檳又懶得開。

林雙徊心一橫,直接開了瓶白的。

剛到半杯,就看了一眼原泊逐。

他心裏也納悶兒。

原泊逐怎麼沒攔着他。

就看着他喝?

這是要讓他自生自滅的意思?

林雙徊撇撇嘴,心裏起了個壞心思。

他閉眼猛地灌了一口白酒,在火辣辣的瞬間門,忽然湊到原泊逐跟前。

唇齒相依的那一刻,原泊逐猝不及防嘗到了他口中的辛辣。

那一口烈酒自喉嚨進入胃裏,燙得兩個人都呼吸急促。

沒有被裹住的酒順着原泊逐的下頜流經他的脖頸,凸起的喉結輕微滾動,看得林雙徊頭皮一麻。

林雙徊覺得牙齒癢。

他忽然一口咬住了原泊逐的喉結。

原泊逐低哼一聲,伸手鉗住他的下巴,令他抬頭看向自己,問道:「作甚。」

「勾引你。」

林雙徊舔了舔自己的小尖牙,笑說,「反正我也打不過你,你要是不高興,可以把我推開,明早起來咱們繼續裝無事發生。」

那口酒的勁實在來得太快。

也不知道究竟是酒精上頭了,還是原泊逐終於被林雙徊纏得沒了分寸。

他竟然問林雙徊:「不推開如何。」

「不推開…」林雙徊瞳孔微微一顫,忍住猛烈跳動的心跳,聲音抖得厲害:「那我就要衝你發酒瘋了。」

「嗯。」原泊逐的神情已然醉了,聲音卻又清明,「瘋一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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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全家都有秘密[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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