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耕雲番外一
苗年前兩天,袁雙和店裏的人一起，把「耕雲」里裏外外打掃了遍，為了渲染氣氛,她還特地從鎮上的集市裏淘了些很有年節氣息的裝飾品掛店裏，讓旅店看上去喜氣洋洋的。
過年這天，袁雙和楊平西一大早就起來了。寨子裏的婆婆給袁雙做了套苗服新衣，她洗漱后化了個美美的妝，就迫不及待地拿了新衣服穿上。
「怎麼樣？」袁雙穿上衣服后在楊平西眼前轉了個圈。
婆婆們給袁雙做的苗服以紅色為主，襯得她整個人膚白貌美,還很喜慶。楊平西上下打量她一眼,頷首點了下頭,笑道：「可以直接嫁人了，不如……」
「你想得美！」袁雙笑着嗔一句,她對着鏡子看了自己一眼,捲起一小撮頭髮問：「你手這麼巧,會給女人盤頭髮嗎？」
楊平西看着袁雙披肩的長發，挑眉說：「我試試？」
他說着就上手挽起袁雙的長發，但是總是歸不攏，要麼是右邊垂下一縷，要麼就是左邊漏下一綹。
袁雙瞧著楊平西不得其法的模樣，忍不住翹起嘴角奚落他，「想不到啊楊老闆，你也有手笨的時候。」
楊平西也笑,「沒幫人弄過。」
他再次試了試,但袁雙的頭髮就跟有想法似的，就是不服從於他手上的指令。
袁雙看着自己一頭秀髮被折騰得不成樣兒，拉下楊平西的手,說：「算了，不為難你了，一會兒出門我找寨子裏的婆婆幫我盤。」
「行，我正好也學學。」楊平西笑道。
袁雙理了理頭髮，最後看一眼鏡子，確認沒什麼不妥之後，就說：「我們出去吧，今天可有的忙了。」
因為過年，袁雙給大雷、阿莎和萬嬸都放了假，所以店裏今天就只有她和楊平西倆人。從房間里出去，袁雙去喂狗，楊平西下了樓，去了廚房，手腳利索地拌了兩份面端上來。
袁雙看到拌面還很詫異，問：「今天不帶『寶貝』出門了啊？」
「出。」楊平西遞了筷子，說：「吃了再遛它。」
往常他們都是遛完狗再回店裏吃早餐，袁雙以為是因為萬嬸今天不上來店裏做飯，楊平西才早早地下廚做了吃的，也就接過筷子，坐下吃面。
吃完早飯，袁雙在前台掛了個牌子，說老闆老闆娘出門遛狗去了，請客人自便，有急事打電話。
苗年是個大節，大年頭一天，黎山寨從清晨就熱鬧得很。寨子裏的人顯然多了，很多外地工作的年輕人都回來過節了，一些人沒見過袁雙，見楊平西牽着她不由多打量了幾眼，隨後試探地喊一聲「老闆娘」。
袁雙一點兒不忸怩，爽快地就應下了，還邀人家上「耕雲」坐坐。
到了山下，袁雙去找了孫婆婆和蘭姐，孫婆婆見她穿着新衣，真心地誇了幾句，又幫她把頭髮盤了，蘭姐還拿了自己的銀飾，給她戴上。
苗族人過節少不了喝酒，袁雙和楊平西逛寨子時，常被請進家裏喝上一小杯米酒，遛完「寶貝」回來，他們倆肚子裏就裝了不少的酒。
袁雙這才明白楊平西今天為什麼讓她吃了飯再出門，原來他早就知道，過年時候是要喝「串寨酒」的。
上午寨子裏有活動，寨里的老人喊楊平西一起吹蘆笙，袁雙也想去湊熱鬧，又苦於旅店無人看管。正好這時候楊父從樓上下來，她眼睛一亮，立刻殷勤地湊上去。
楊父在黎山寨里過過苗年，對活動倒是不覺新鮮，袁雙央他看店，他樂呵呵地就應了。
袁雙找到了人看店，拉上楊平西就要出門，楊父追上去問：「店裏什麼規矩還沒和我說呢？」
「沒有規矩。」袁雙笑着回道：「您隨意。」
一句話的功夫，袁雙和楊平西已往下走了好遠，楊父看着他們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笑道：「這小兩口，越來越像了。」
寨子裏過節，來體驗民族風情的遊客就更多了。袁雙和楊平西到達蘆笙場時，場邊上都被人給圍住了。寨里的老人朝楊平西招手，示意他過去。
楊平西回過頭看向袁雙，袁雙說：「你去吧，我就在邊上看。」
「別亂跑。」楊平西叮囑道。
袁雙笑他，「在自己寨子裏，我還能丟了不成？」
楊平西聞言眉頭一展，笑了。
上午的表演，幾乎全寨的人都參與了，年輕的男女飛歌跳舞，老人們吟唱苗族古歌，之後就是「蘆笙踩堂」。寨子裏吹蘆笙的長輩和小伙兒帶頭，姑娘們跟在後頭舞蹈，加入的人越多，圓圈就越大。
到了後來，場中的寨民還熱情地邀請邊上的遊客一起加入，袁雙看到蘭姐朝自己招手，立即提着裙擺跟了上去。她不會舞蹈，就學着蘭姐的動作，隨意地舞動着，不求動作標準，只求盡興。
「踩堂舞」結束，黎山寨的蘆笙場已經圍滿了人，寨民和遊客們玩在了一塊兒，好不熱鬧。表演活動結束后，寨子裏比較有威望的長輩講了幾句吉祥話，之後寨民們就搬了攔門酒來迎客。
袁雙不去喝酒，就踮着腳尖，穿過人群朝蘆笙柱的方向走，很快就看到了楊平西，他正被幾個姑娘圍着。
楊平西抬頭看到袁雙，立刻朝她招了下手。
一姑娘看到了，開口問道：「小楊哥，她是……」
「『耕雲』的老闆娘。」楊平西自然地回道。
寨子裏的一些姑娘，或外出工作，或外出求學，有段時間沒回來，還不知道「耕雲」有了老闆娘，此時見了袁雙都有些好奇，目光不住地往她身上打量。
袁雙坦坦蕩蕩地讓她們瞧，還大大方方地邀請她們有時間去店裏坐一坐。
很快，姑娘們就識趣地散開了。
袁雙噙著笑看着楊平西，揶揄道：「桃花真不少。」
「以後就不開了。」
「不遺憾？」
楊平西看着袁雙，笑一聲說：「最漂亮的這朵已經摘下來了，沒什麼好遺憾的。」
「花言巧語。」袁雙道了句，嘴角卻在上揚。
楊平西輕笑，「管用就行。」
……
黎山寨的遊客多了，「耕雲」沾了光，光顧的客人也相應地增多。楊平西和袁雙回店后就馬不停蹄地開始忙活，因為人手不足，他們基本就沒個歇的時候。
各地區苗族過年的時間長度不同，短的只過三五天，長的十天半個月，黎山寨過九天。不知是不是有人對外宣傳，來黎山寨體驗年節氣氛的遊客一天比一天多，袁雙和楊平西倆人忙不過來，就找了住店的客人搭手，他們也很豪爽，說幫就幫，店小二當得是有模有樣的。
萬嬸不在那幾天，店裏的客人輪流下廚，自給自足，「耕雲」一天北方菜，一天南方菜，有時候時間緊迫，楊平西和袁雙就隨便熬點白粥就著鹹菜，也吃的有滋有味。
大概第五天，萬嬸和大雷就探親回來了，阿莎也來了旅店幫忙，袁雙和楊平西有了援手，總算是歇下一口氣，能抽出時間去竄寨了。
以前苗寨過年是各過各的，現在有些地區聯合在一起過年，期間各個寨子裏的人會去別的寨子做客。楊平西朋友多，過年這幾天每天都有人來旅店做客，禮尚往來，袁雙覺得他們也該去人家的寨子裏走一走。
袁雙和萬嬸、阿莎和大雷交代了下店裏的事，說自己和楊平西要出門見見朋友，讓他們把店看好。大雷和阿莎高高興興地就應下了，萬嬸也說了好，就是笑得有些曖昧。
袁雙頓時就想到了苗年前，她和楊平西幾回出去「見」朋友，頻率一高，萬嬸這個過來人怕不是又覺出了端倪。
袁雙覺得萬嬸誤會了，忍不住解釋道：「嬸嬸，這次我們真的是去見朋友。」
萬嬸笑呵呵地點點頭，「知道的，嬸嬸都知道的，你們就安心去吧，晚一點回來沒關係。」
「……」袁雙頗有種「狼來了」的感覺。
離開旅店，袁雙嘆口氣，對楊平西說：「以後『見朋友』這個理由也不能用了。」
楊平西哂笑，問：「你還有什麼借口？」
「不找了。」
「不找了？」
「嗯。」袁雙坦然點頭，說：「現在只要我們倆一起出門，估計萬嬸都能往那方面想，還多餘找什麼借口？」
楊平西挑眉，「那以後我們就光明正大地去？」
事已至此，只能順其自然了。袁雙輕悠悠地嘆口氣，餘光見楊平西一臉渾不在意，自如的很，不由說道：「你倒是一點兒都不害臊。」
楊平西低下頭，含着笑說：「害臊就沾不上『葷腥』。」
袁雙謔笑道：「楊老闆，我還以為你和神仙一樣，無欲無求呢。」
「差一點就升仙了，被你壞了修行。」楊平西漫不經心地說着玩笑話。
袁雙撲哧笑了，「這麼說，怪我了？」
「當神仙哪有當凡人有意思。」楊平西笑笑，一手攬過袁雙，說：「走，我們『下凡』去。」
「真把自己當神仙了。」
袁雙笑着，跟着楊平西瀟瀟灑灑地往山下走。
天際，雲彩翻湧，風在耕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