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景侯
元棲聽到這話一愣,隨即就笑了:「確實是她的風格。」
蘇雲薇沒有接話,只是退了出去。
日色漸晚,元棲從亭長府出來,就直奔糕點鋪了。
他進門的時候,剛好碰上了大家在吃晚飯。
「元大人來了,吃晚飯了嗎?」
元棲環顧四周,沒看到自己相見的那個人,便笑著說道:「還沒有,婠婠呢?」
「她現在還沒醒呢,晚些給她留點飯,讓巧巧送上去。」程畫兒一邊布置碗筷,一邊說道:「元大人也來一起吃點吧。」
元棲笑著點了點頭,和眾人一起吃了晚飯。
直到他打算回去的時候,程清婠這才慢悠悠的下樓。
「你怎麼來了?」
「今日在亭長府上,嘗到了你的糕點,所以特意來說一聲,很好吃。」
程清婠微微一愣,輕笑出聲:「就為了說這麼一句?」
元棲搖了搖頭,從袖口裡拿出一支釵子,遞給她:「方才來的時候,在攤子邊上看到的,覺得適合你,就買了下來。」
程清婠接過牡丹釵子,仔細看了看:「很好看,但,我不會挽頭髮。」
「可我還是想送給你。」
一旁的宋巧巧聽到這話,頓時打了個激靈,趕緊拉著旁邊的連枝走人:「快走,快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大人,咱們要走了,不然夜深了,路上容易遇到狼。」阿竹站在門口,輕咳了一聲。
「你還要回宋家村,就快走吧。」程清婠將人送到門口,接著說道:「我明日也要回去,將那些雪山芪收了。」
「好,那我明日在家中等你。」
程清婠笑著點了點頭,看著馬車走遠了,這才轉身回到屋內。
「姑娘留步,請問你們家大人在嗎?」
程清婠還沒上樓,就聽見門口的聲音。
一轉頭,才發現屋外站著兩個男子。
為首的三四十的年紀,墨綠色的衣服,一頂華冠,面容消瘦。
後面跟著的,卻是熟人。
「你……不是這家店鋪的東家嗎?」程清婠看著後面那個男子,疑惑的問道:「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男子面無表情,厲聲的說道:「這家產業是我家主子的,那天我只不過代替主子簽字。」
「哦……所以你們有什麼事嗎?」
「我們有點事,要找一下你家阿娘。」
程清婠聽著這話,就更加疑惑了,一扭頭,剛好對上那個墨綠色衣服男子的眼眸。
那雙眼眸太過深邃,帶著不可思議和心痛。
她的直覺告訴他,這兩人覺對不是什麼善類。
「不好意思啊,我家阿娘身體不好,現在已經睡下了。」
男子那雙鷹眸直直的盯著她:「我的馬車上,有最好的大夫,只要你讓她出來和我見一面,我就讓他替你阿娘看病。」
程清婠皺著眉頭,兩個大男人深夜找上門來,絕對不可能只見一面這麼簡單。
她剛想拒絕,就聽見申身後傳來聲音。
「婠婠,是誰來了呀?」
程畫兒往這邊走來,看到門口站的人的時候,頓時僵在了原地。
「嫿兒……」男子一看到婦人,頓時喃喃出聲:「真的是你!」
程清婠看著這場面有些疑惑,這兩人認識?
程畫兒回過神來,面上掛起來笑容:「元大人同我說你在華縣的時候,我就猜到有這麼一天了,進來喝杯茶吧。」
面前這人,可不就是元棲除夕提到的景侯嘛。
程清婠一臉懵逼的看著人走了進來,坐在阿娘的面前:「阿娘,他是?」
「這是你……景伯父。」程畫兒一邊沏茶,一邊笑著道:「劉姐姐,你帶著婠婠她們上樓睡覺吧。」
一旁的劉嬸子應了一聲,就把人都帶上了樓。
景侯帶來的侍從也瞧瞧的走了出去,把門帶上了。
「那年,我找遍了整個程府都沒找到你,後來他們偏說湖裡那具面目全非的女屍就是你,衣裳,令牌都對上了,可我總覺得不像。還好我來了華縣,還好你租了我的鋪子。」
程畫兒垂下眼帘,擋住發紅的眼眸:「是我女兒看上了這間鋪子。」
景侯聽到這話,面色一頓,失落的問道:「那是你的女兒?她今年幾歲了?」
程畫兒點了點頭:「過了生辰就及笄了。」
「你離開京城那年生的她?」
婦人倒茶的手一頓,輕輕的應了一聲。
「那你的夫君呢?」
「他把我休了。」程畫兒淡淡的說道:「我聽說,你至今未娶妻,是為何?」
「我和你的婚約還沒取消,怎麼能另娶?」景侯喝了一口茶,輕笑道:「反正我也想好了,等再過幾年,就從二弟那裡過繼個孩子來。」
程畫兒握緊拳頭,紅著眼眶說道:「我從前只想著活下去,現在也是這樣想的,能守著婠婠過好日子就好。」
景侯彷彿沒明白她的話,疑惑的看著她:「我娶你過門,一定會把她當成親女兒對待的。」
他不在乎她的過往,畢竟十幾年了,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人沒了。但現在,她還活著,嫁過人有個女兒又有什麼,他不在乎。
「你還年輕,娶良家女子留個子嗣吧。」婦人將一直掛在胸口的半枚玉佩摘了下來,放在他面前:「這是我們當年定親的玉佩,我還給你,你就當我死了吧。」
景侯看著面前這塊玉佩,面色慘白。
「天色不早了,景侯先請回吧,我是罪臣之女,往後不宜再見面了。」
婦人說完,就起身上了樓。
一抬眼,就看到了在樓梯口偷聽的程清婠。
「阿娘……」
程畫兒彷彿沒看到她似的,失魂落魄的走了過去:「等他走了后,你就下去把門鎖了吧。」
程清婠點了點頭應了下來,坐在樓梯口看著下面的人。
誰知,這人跟塊石頭似的,半天不動一下的。
程清婠已經困得連連打哈欠了,就起身下樓,打算找這位大叔談談。
「景伯父,你該回去睡覺了。」
景侯抬眸,看著面前的小女孩,輕聲問道:「你這幾年過得好嗎?」
「你要想問我阿娘,就直接問。」
「你過得好了,你阿娘不也過得好嗎?」
程清婠想了一下,是這個理,於是她坐了下來,撐著下巴道:「我啊,剛出生就沒了爹。阿娘一路帶著我從京城到華縣,然後前兩年在宋家村給我找了個后爹,這個后爹吧不學無術,對我和阿娘非打即罵。在去年他勾搭寡婦,把我阿娘休了。」
「你們……過得這麼苦啊。」景侯握著半枚玉佩,紅了眼眶:「你阿娘那年才剛剛及笄,又在寒冬臘月的時候生了。」
程清婠聽到這話仔細想了一下,原主的生辰是在四月份啊:「雖然這個氣氛很深情,但我得打斷一下,我不是生在寒冬臘月,是在四月。」
「四月?」景侯的面色一變,看著面前的人點了點頭,陷入了沉思。
四月底的時候,程府被抄,程畫兒才離開京城的,她怎麼生的這孩子,難道在京城就懷孕了?
不可能,自己在抄府的前一天剛見過她,完全不像是有了身孕的樣子。
既然不是她生的,那這個孩子是哪裡來的,沿路撿的嗎?
景侯肯定了這個想法,頓時笑出了聲。
程清婠被嚇了一跳,心裡不由想著這大叔是不是瘋了。
「孩子,你把這玉佩還給你阿娘。」景侯將玉佩遞給了面前的人,笑著說道:「告訴你阿娘,我不同意退婚,我也不在乎她是罪臣之女。」
「哈?」程清婠被搞蒙了,她也是全然沒有想到婦人把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這人居然還不打算退婚。
她看著他走出門,帶著一肚子疑問回了屋睡覺。
第二天一起來,程清婠就把玉佩還給程畫兒,把昨天那話都複述了一遍。
「哎喲,聽著這話,你阿娘昨晚的眼淚沒白流。」劉嬸子站在一旁說道:「可哭了大半夜呢。」
「婠婠別聽她胡說,你今天不是還要和巧巧會宋家村嗎?快去吧。」
程清婠看著她腫著的眼睛,點了點頭,看著她道:「阿娘,我覺得今天景伯父一定還會來的。所以,您還是那兩雞蛋敷敷你的眼睛吧。」
說完,就轉身跑了。
程畫兒看著她這身影,無奈的笑了笑。
程清婠帶著宋巧巧回到宋家村的時候,元棲已經在家門口等著了。
她下了馬車,就拉著他的袖道:「昨晚,一個姓景的人來了。」
「哦,可有發生什麼?」
「好多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阿娘的身份,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有暗示你啊,但你沒察覺。」
程清婠一聽這話,皺著眉頭仔細想了想:「什麼時候,我怎麼不記得了?」
「還記得我將宋大賣掉的嫁妝還給你的時候說了什麼嗎?」
元棲看著她的眼眸,認真的問道。
【你可知玉佩上寫的是什麼字嗎】
【沅沚,寓意極好的名字】
【想上一任程尚書的夫人用的也是這兩個字,謝沅沚。】
程清婠立馬就想起來了,她扯了扯嘴角:「你管這叫提示?」
「你那時只要回頭看一眼你阿娘慌亂的神情,定能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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