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巫靈靈寶
祭台上披髮老修士眼眶裏滿滿的一片雪白，他臉上畫的顏色殊異的線條、圖案雜亂地明亮起伏，祭台周圍的火焰跳動的節奏恰好與之相呼應。老修士一道令下，那些猙獰的怪蟲化成黑煙分作十團循陣紋紋理撲向各個祭牲台的凡人。
「咄！」不知誰的一聲斷喝春雷般炸響。從主祭台到各祭牲台之間的陣紋突然猛烈燃燒並向上噴出火焰、強光和濃煙。怪蟲化成的黑煙彷彿火藥般被火焰引燃，化作更加猛烈的、耀眼火焰，怪蟲們紛紛恢復原狀尖唳慘叫着化成飛灰。
老修士面露驚惶，緊張地迅速四下掃視。不待他發現任何端倪，在另一個方向上半空中鑽出一朵彤雲，渾身噴火的火烏鴉源源不斷地從雲中鑽出來，分成三條火帶勢如閃電撲向他。他朝祭壇上一指，銅盆后現出一根怪異動物浮雕的圖騰柱。他飄在半空沖朝圖騰柱瘋魔般舞蹈叩拜，口中念念有詞。
三個火鴉群的正前方冒出大團黑煙裹住火鴉群反推上去形成墨煙帶，被它籠罩進去的火鴉通通爆炸。火光由里向外將墨煙帶照得通明透亮，而火焰、衝擊波半點都不曾泄漏出來，後面源源不斷的火鴉群一頭扎進墨煙帶后皆盡如此，這一記高階法寶的全力攻擊被輕鬆擋下。
驀地另兩處又各傳來兩道強大的靈力波動，旋即四道靈光亮起，四件樣式各異展開威能的法寶氣勢洶洶地飛向火堆來，攻擊氣機牢牢鎖定老修士。
老修士目露驚恐，果斷雙手分開朝外一揮，圖騰柱散作一蓬黑煙消失不見，他的身體化作一道黑光飛出火堆脫離祭台朝東南方向遁走。火鴉彤雲之後顯出一道人影，收起法寶緊追而去。
那四件法寶眨眼間飛到祭台近前，法寶靈體之後各有一名元嬰期修士，他們催動各自的法寶全力擊向祭台，祭台無人主持防禦力降到零，自然一擊而潰，衝天的火堆頓散作漫天火星衝上天空消失一盡。
祭台被擊滅，外圍十幾名披髮修士結成的法陣隨之轟然崩潰，十幾人無心戀戰頓作鳥獸散各自逃命去也。之前與他們交戰的三件法寶靈光撤去，一名元嬰期修士冒出來，他和後來的四名元嬰期修士都懶得去追那些逃散的披髮修士，五人合成一隊提高速度瞄住老修士逃遁的方向追下去。
老修士遁術了得，飛出約兩百里時將身後的六名追蹤者甩開五里距離，前方出現一片沼澤，水面上迷霧濃厚，他一頭扎進其中消失不見。
六名追蹤者追到迷霧區外剎住，各自向裏面張望誰也不敢接近。夜色和普通的迷霧對元嬰期修士本不是問題，問題是他們的神識穿不透面前的迷霧，自然令他們十分忌憚。
他們不敢進迷霧，迷霧裏卻不會放過他們。毫無預兆的，十二團黑色煙球不知怎地出現在六人身邊，初始只有半人高，悄無聲息地猛然爆開到直徑十餘丈，每兩個黑煙球包夾一個人瞬間將六人吞沒。他們儘管高度警戒仍是猝不及防，連手中半啟動狀態的法寶都來不及完全催動開，好在各自的法寶護甲是威力全開的狀態，急切間能夠抵抗一二。
可惜也僅僅是抵抗一二而已了，黑煙衝擊到法寶護甲的靈體，半秒鐘內速度由超高速降到零，然後黑煙消失，總共向裏面推進了十餘丈，這十餘丈範圍之內的法寶護甲的靈體完全湮滅。還不止這些，黑煙球爆開的衝擊力傳遞進餘下的法寶護甲靈體又侵徹進去十餘丈，將這部分的靈體震得裂紋密佈臨近散架。
「巫力！是化神期大覡師！」被襲的一人驚恐地大叫，「快逃！」
哪裏逃得掉，又是十二團黑煙冒出來如前法炮製地將六人包夾起來爆開。
六人全身汗毛根根豎立，這是已被化神期修士的攻擊神識牢牢鎖定的反應，逃脫已無可能，唯有拚命地用盡手段瞬發新的法寶或施展法術抵禦，先撐過這一波攻擊后再考慮逃跑的問題吧。
黑煙的力量非常詭異古怪，法寶在其攻擊下僅能起到正常值三成左右的防禦效能，六人原本的法寶護甲在第一輪攻擊過後便到了近乎破碎的邊緣。黑煙球攻擊的頻率高達每秒鐘兩輪，六秒鐘之後六人的法寶祭出速度完全跟不上攻擊的速度，於是在第十三輪黑煙攻擊之下他們手中和身上的法寶、護甲統統被黑煙擊成碎片，六人被黑煙餘波震得七竅流血、神智迷茫，落入半清醒、半迷糊的狀態。
又一輪黑煙球爆開，這一次爆開的黑煙凝成六道黑色大煙柱，煙柱吞沒六人身體僅剩下腦袋露在外面，帶着他們飛速移向迷霧區，與此同時沼澤之上直徑兩里區域的濃霧凝成一隻高逾半里的惡鬼頭顱，惟妙惟肖地張開獠牙巨嘴飛出沼澤範圍迎向黑柱，朝六名俘虜當頭咬下。
六人都恢復了清醒，眼看鬼首咬來，身體卻被黑煙柱禁錮得完全不能動彈，只能發出恐懼、絕望的慘叫。
一道白色的閃光從六人身後掠出搶到前頭，溪山劍放出三丈白玉般的劍芒，如車輪般旋轉起來由下往斜上方沖向鬼首。
三丈劍光在巨大的鬼首面前顯得何期渺小，然而卻像是有一道連接天地的無形巨牆隨着劍芒移動，被無形巨牆碰到鬼首迷霧倏然潰散並且往回倒卷，不到一秒鐘便完全潰散並卷回沼澤上空。
溪山劍不停頓地飛進去，所過處迷霧潰散、倒卷，一下子掃開一片寬兩里、進深三里的無霧區，直到劍芒撞到某個東西上邊。撞擊處發出一團耀眼的光芒，明亮的光線將數里之內照如白晝。
劍芒去勢頓挫立時退出來，退出沼澤后停住，於文出現在劍光上背手峙立，衣袂迎風輕搖，雙眼微眯而目光如電看向對面。
在他身後，六道黑煙柱已然消失，六名元嬰期修士脫困出來后心膽俱裂，一聲不吭地草草沖於文抱拳一禮后駕起遁光遠遠避走了。
沼澤上的迷霧裏出現一個身影，有一個人凌空虛步走出來，身高、體形、外貌是一名十歲童子模樣，臉上、頸脖上有古怪的刺青似淡似濃往複變化，衣着裝飾半似茅草半似鳥羽風格誇張怪異，一雙眼睛裏精光閃耀定定地盯着於文。
兩人遙相對視一陣，童子率先開口，用怪異的外地口音斥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管我的閑事？」
於文道：「這裏是我的家鄉，哪裏來的南方來蠻子敢在我的家鄉搞風搞雨！」
童子眼睛一亮，略有些興奮地追問：「你是於文？」
於文平靜地道：「是。」
童子道：「我農瀝儺要跟你決鬥一場，除非你或者我倒下，否則另一方不準離開此地，你敢不敢？」
於文冷笑：「你來找死，我成全你！」
農瀝儺咧嘴大嚷：「開始吧！」說畢雙手一擊掌，十二根樣式各異、約小兒臂粗、半人高的圖騰柱冒出來圍繞他身周排列一圈，旋即沼澤上方被清空的區域裏重新被迷霧所籠罩。
於文將溪山劍收進身體，身上浮出一具精緻的鎧甲，鎧甲發出藍、灰兩種靈光，藍光在外形如巨蛇遊走纏繞，灰光在內形如龜殼厚重凝實。
這是他用銀文材料煉製的最新的銀文法寶玄武寶甲，此甲的基礎銀文模型來自水部銀蝌文中的防禦類符文，結果煉製成功之後自然激發而成的靈體造型就是蛇龜一體的玄武形體，造化之妙實在玄之又玄。
他還放出劍、斧、鼓、令牌形狀的四件銀文法寶，只是還沒來得及完全催動開，在他身周就冒出來數十團黑煙，它們在極短時間內全數爆開，黑煙球連成一片將他連人帶法寶一起吞沒。
巫術起源於原始時代，是原始人類借用鬼神之力的方法，鬼神之力本質上就是天地之力的一種形式，可以說它是原始仙術的起源之一。後來仙術成長為人類修鍊長生之道的絕對主流，巫術只零落散佈在偏遠封閉、原始落後的地方苟延殘喘，這是優勝劣汰的自然選擇的結果，巫術在某幾個方面確實威力巨大，但在更多方面存在重大甚至致命的缺陷。
由於巫術存世極為罕見，巫力的力量構成模式迥異於仙術，普通修仙者乍一遭遇時極度不適應往往要吃大虧，那六名元嬰期修士差點在數秒鐘之內被農瀝儺滅殺就一例。
於文遊歷大陸見識廣博，對付巫術巫力並不會吃虧。玄武寶甲的藍色蛇體、灰色的龜殼的靈體表層上浮出一層薄如蟬翼的淡黃色火焰，這是專門克制邪祟鬼魅之力的破妄明光焰。
巫力生成的黑煙球穿不透破妄明光焰，侵徹不進龜、蛇靈體自然不能憑巫力的特異力量破壞龜蛇靈體結構，餘下的物理衝擊力倒是能穿透進去，被遊走的靈蛇輕鬆化解，只在靈龜靈體的表面激起幾圈微不可察的淡淡波紋。
「不好！」於文忽然暗自驚呼。他強大的神識突破巫力的阻斷散佈於周圍戰場，清晰地看到沼澤迷霧裏悄無聲息地冒出來一尊巨大的魔神。
魔神身高近兩百丈，三足、六臂，一顆腦袋上有三張面孔，這總數為十二的足、臂、臉居然來自完全不同的十二種生物或者魔怪，極端彆扭地組合成一體。三張臉面呈等邊三角形，每張臉上一對眼睛，眼睛裏分別放出金、銀、赤三種精光，炯炯精光彷彿能穿透障礙直接着落於人的元神上，讓人心頭陣陣發麻。
「被鎖定了，這是巫靈靈寶，威能全開！」於文訝然，「怎麼這麼快！」從對方亮出十二隻圖騰柱到威能全開的靈寶出現僅僅過去不到兩秒鐘，正常情況下化神期修為將靈寶催動到全威力狀態起碼要十秒鐘以上。
他自然不會試圖以法寶級裝備硬抗靈寶，立即展開金光渺茫身法，連身體帶法寶一直化成金光衝破出黑煙球區，劃出一道怪異的軌跡后擺脫魔神靈寶的鎖定向一側遁出里許，魔神靈寶的一隻足和兩條臂幾乎擦著金光尾跡的邊緣砸空。
魔神有三張臉三百六十度覆蓋視野無死角，於文憑藉身法躲開一面，又被另一面看到並再次鎖定。魔神不用轉身，這一面的一足、兩臂閃電擊出合圍而至，連它這一面的面孔也伸出腦袋由上而下咬向他。
於文憑藉身法再次擺脫這一面的魔神的鎖定，在空中劃出精妙至極的線路，硬是從圍攻中覓到空隙鑽出去。魔神靈寶的攻擊兇猛迅捷、覆蓋範圍大，他如果完全一昧地憑玄妙身法閃避肯定不夠，於是抓住機會還是將劍、斧、鼓、令牌四件銀文法寶瞬發催動到威力全開的狀態，以旁敲側擊、借力卸力的方式製造或者延遲空閃避空間，兩相配合竟然令魔神靈寶對他鎖不定、打不著徒呼奈何。
農瀝儺以極短時間內催動魔神靈寶的行手優勢壓着於文打，結果打了一陣只有場面好看，連對手的衣角都沒能碰到，一口怒氣憋在心口越來越氣悶，下手便越來越快，魔神靈寶的攻擊愈加急迫緊密起來。
終於，在一輪前所未有密集的攻擊之中，魔神的兩隻手臂逮到並且鎖定住敵人的軌跡實現精準一擊。
一串密如爆豆、聲若晴天霹靂的巨響響起，無形衝擊波將數里範圍里的迷霧徹底一掃而空，四件銀文法寶被一層黑煙和火焰的混合物包裹住，失去控制如流星般四散迸飛。
於文也被砸飛，好在他危急時刻以身法的優勢避開絕大部分的攻擊力道，而且身上的玄武寶甲防禦力驚人，藍色的蛇靈體有近三分之二潰散，灰黑色的龜靈體潰散掉一半，他的人除了臉色發白之外倒也沒有其他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