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戰後

蘇朗再度從昏迷中醒來時，已是大戰三日之後，傅平那一劍雖未能要了他的性命，卻也讓他受了很重的傷。

「你可算是醒了。」狐德望欣慰地扶起蘇朗。

「我……這是哪？」蘇朗腦子昏昏脹脹，有點恍惚。

「萬妖國啊！」

蘇朗推開狐德望的攙扶，扯開衣襟看到了已經癒合的傷口，隱隱的疼痛幫他找回了前幾日的記憶。從狐德望口中得知了傅平後來的瘋狂舉動，以及天戍衛的撤退。

「傅平人呢？」

「那老小子早就不見了蹤影。真沒發現他竟然那般狂顛。」狐德望懊悔不已，卻也無處發泄。

「傅平這人絕不簡單，瞞過了我們所有人。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別讓我逮到他！」蘇朗抻了抻腰，活動四肢，渾身輕鬆許多，他緩緩走出房間，都城盡收眼底。

妖族人男女老少齊上陣，搬磚挪梁，清理大戰後的廢墟，每個人都難掩家園被毀和親人犧牲的悲傷。

「城中房屋十有九毀，參戰的精壯妖族弟兄也幾乎死光了。萬妖國經此一役，十年內難以恢復。」狐德望感慨道。

蘇朗輕輕吐出胸中悶氣，吸下一大口清爽的空氣，良久才問道：「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天戍衛經此大敗，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九尾已讓大家化整為零，先多一陣看看情況再說。也有不願意走的，堅持留在這裏重建家園。」

「唉，可惜了，一片樂土淪為廢墟。」蘇朗深深自責起來，恨自己沒能調和天戍衛與萬妖國的戰爭。

「別這麼說，你也盡全力了。」狐德望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別將責任都攔在自己身上。他猛地想起九尾的囑託，便又說道：「火晶石的事，九尾說到做到，她命金盛把火晶石安置在了離此地不遠的岩古山。」

「好！我們這就去岩古山！」

「不急，等你身體養好一些再去也不遲。那地方有金盛和一眾妖族人看護，況且九尾讓我把這個消息只告訴你，不會有事的。」

「不行！遲恐生變，這回必須萬無一失！」

「行……那我這就去安排神輦。」

坐在神輦上俯瞰都城全貌，毀壞的程度遠超蘇朗的想像，湖中已經重新蓄起一些水。九尾正帶着人收斂戰死的妖族人，她看到了神輦，沖他遠遠地招了招手，身上已經看不到之前的盛氣凌人與執拗。

「九尾這幾天跟變了一個人似的。」雪姬漫不經心地說道。

「毀了一座城，又有那麼多弟兄戰死，她心裏愧疚的不行，一夜間就成熟了。」狐德望朝九尾招了招手。

蘇朗也朝九尾招了招手，說道：「也不能全怪她，鹿昆變魔級戰士之前跟我說過，他們是自願留下來反抗輪迴台的，要怪只能怪輪迴台欺人太甚。」他想到了麗婭，對她的處境深深擔憂。

「對了，怎麼沒見皇甫？他去哪了？」蘇朗轉頭看向雪姬。

「我也不知道，一大早就沒見到他，估計一個人上哪發獃去了吧。管他呢！」

岩古山很快就到了，這是一座突兀的火山，山下林木繁茂，山頂遍佈岩石，半山腰處有個天然洞穴，裏面黑漆漆的看不底。

狐德望遠遠就望見洞口沒有值守的人，心裏咯噔了一下，覺得事情不妙，急忙領着蘇朗和雪姬往洞裏查看。深入洞中十餘步后，看到了昏死的狗頭妖和青蛙妖。

「不好！有人搶我們前面了！」

狐德望一拍大腿，跟雪姬一起扶著蘇朗就往洞裏追。一炷香的功夫后，他們已經感受到了滾滾熱浪，洞中光線也明亮許多，隱隱之中已經能聽到人的說話聲。

洞穴是斜著向下的，到底部以後才漸漸平緩，洞穴的盡頭是一個寬敞高大的空間，與鮫人城聖殿差不多，十幾個人影影影綽綽出現在裏面。

「你們要幹嘛！」

蘇朗大聲指責，待那些人轉過身時，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就凝固住了。不僅是他，就連雪姬和狐德望也是目瞪口呆。因為那些人影竟然是傅平、皇甫璋征、魏徵，還有叔堯一伙人。

「你們怎麼會在這裏？」蘇朗不可置信地疑問道。

「嘻嘻，自然是為了火晶石。」叔堯狡黠一笑。

來不及猜測這一夥兒人搶火晶石有何目的，蘇朗和雪姬，以及狐德望三人立刻沖了上去，阻止他們向火晶石靠近。

傅平和叔堯一伙人立刻拔刀相向，仗着人多的優勢，讓雪姬和狐德望靠近不得。蘇朗不顧身體虛弱，強行用靈力突進，被傅平輕而易舉地打倒在地，連吐幾口鮮血。

傅平起了殺意，提着刀再次走向蘇朗，笑道：「蘇朗，你別怪我。我跟你之間沒有個人恩怨。」說着，反手握刀刺了過去。

千鈞一髮之際，皇甫璋征擋在了蘇朗身上，用他的海魂甲擋住了傅平的刀。

「夠了！」皇甫璋征沖傅平吼道，似乎把壓抑許久的情緒爆發了出來。

「傅爺住手！我們的事還用得着蘇朗！」魏徵匆忙抓住傅平的手臂，讓他收手。

叔堯帶人制服狐德望與雪姬后，對傅平威脅道：「傅平，太子有令，任何人不得殺蘇朗。你要可要想清楚了？如果有他幫忙，勝算可就大大增加了。」

眾人連勸帶威脅，終於讓傅平放下了手中的刀，嗤一聲笑道：「但願如你們所願。」他注意到一個對自己非常不利的信號——蘇朗眼睛中全然沒了血絲，整個人也不似之前那般將死似的，擔憂難道這小子已經修復了他的玄魂珠？想到這裏，他恨自己當時沒有多刺上一劍，徹底解決這個麻煩。眼下不方便動手，只能再找機會了。

「小金公子，把火晶石拿出來吧。」魏徵見事態平息，想起了正事。

「金盛，別給他們！」蘇朗掙扎著喊道。

金盛愧疚地看了蘇朗一眼，尷尬地笑了笑，然後將火晶石交到了魏徵手中。

魏徵打開裝有火晶石的木匣，取出火晶石上下打量，覺得與水晶石看起來差不多，他不明白其中究竟，便問道：「我說，這火晶石應該怎麼毀掉？」

「魏徵！你個老小子！敢毀火晶石的話，我千刀萬剮了你！」雪姬無比憤怒，族人的性命全在火晶石上，這個魏徵竟然要將它毀掉。

「山靈族全族人都指望着這塊火晶石，你瘋了！」蘇朗吼道。

「山靈族也有我魏徵的朋友，但是我不得不這麼做，因為它關係到另一個人的生命。」魏徵動情回應，朝着雪姬跪下行禮。

叔堯接話說道：「輪迴台火公老和水公老之爭，想必你有所耳聞，麗婭在軍中威望極盛，只要她活着，水公老就難鬥倒火公老。說實話，雖為敵人，但麗婭的為人，我很敬重。但我們的目的就是讓輪迴台陷入內鬥，所以她必須死。」

「麗婭現在已經被天戍衛緝拿，能不能活命都得另說，火公老也會因為此次天戍衛大敗受到追責，他們在輪迴台已經無立足之地，所以根本沒必要趕盡殺絕。」蘇朗急忙解釋道。

「你太幼稚了，蘇朗。我們希望藉著麗婭的死，來激發她的一派起來反抗水公老，讓他們陷入內鬥才是根本。」魏徵起身說道。

「所以說為了讓麗婭死，你們不光要毀掉火晶石，還要讓萬妖國大敗天戍衛，徹底斷了她的生路，對么。」

叔堯嘻嘻一笑：「讓萬妖國大敗天戍衛，我們哪有那樣的本事，這件事是在我們意料之外的，我們只是想毀掉火晶石而已。幸而傅平在你和麗婭被抓后，猜到了你跟火公老還有鳳佑的計劃，才讓這件事變得更有趣。」

蘇朗怒視傅平：「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天戍衛大敗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是峪山軍的人，自然要支持一切反抗輪迴台的人。」

傅平走到魏徵跟前，接過火晶石，用力一握，一聲清脆的爆裂聲后，火晶石稀碎，被他甩手一揚，拋進了滾滾地火之中。

一切都發生在剎那間，蘇朗和雪姬連喊的機會都沒有，眼睜睜看着火晶石就這麼毀了。

「走吧，該回長安了。」

……

山洞中只剩下了蘇朗、雪姬，以及狐德望三人。

「我們……也走吧。」

狐德望不知道該怎麼勸眼前的兩個人，轉身朝洞外走去。突然雪姬瘋了一樣大喊「不要！」他趕緊轉身，竟看到蘇朗跳進了滾滾的地火之中，只是一瞬間連影子都瞧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