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第三日戰爭?決戰（一）

「我們，又見面了。」

蘇朗走上前，仔細打量這位自稱謝天寶的青年，越發覺得難以置信，前些日分別時，謝天寶還只是一名八九歲的少年，怎麼可能憑短短几日就會有如此的成長？但此人的容貌確實處處脫胎於謝天寶少年時的模樣。

「真的是我。」謝天寶嬉笑着回應蘇朗的驚異與不解。

傅平、皇甫璋征、還有狐德望也圍了上來，再三確認一番后，才肯定這名青年是謝天寶無誤。

蘇朗被亂鬨哄的寒暄惹的心煩，忙打斷他們，問道：「天寶，你剛才說你有辦法對付獵風族，快說說是怎麼個辦法？」

「哦。雲端行龍船，最怕地上之水，遇之則石化墜落。我剛才聽到你們打算用什麼火石掀起巨浪，既然那個火石不能再用，就讓我和我的衛士們為你們出把力吧。」謝天寶回應道。

「對啊！有你這水中之神在，都城外面的湖澤就是咱們的天下，天時地利人和！」蘇朗興奮不已，一掃焦急和憤怒之態。

「這麼說來，真是天助我也，我代表萬妖國十萬妖族先過天寶兄弟了！」九尾拱手致謝。

「不必客氣，我鮫人亦受到了輪迴台的侵略，大家互幫才是出路。」謝天寶拱手回禮。

「什麼？鮫人城受到輪迴台的侵略？這是怎麼回事？」傅平震驚不已，也讓蘇朗等人意識到出了大事。

「你們走後，以奧千列為首的一部分鮫人不認同我的統治，他們公然反叛，引發了鮫人城的大動亂。一伙人蒙面人趁機潛入了鮫人城，並將月亮山毀壞，導致鮫人城現在門洞大開。我追蹤那伙人到了著這裏，發現他們的真實身份竟是天戍衛。由此，我猜這些人是輪迴台派去偵查的先鋒，下一步就該派天戍衛大軍圍剿鮫人城了。」謝天寶輕描淡寫一番，彷彿再說一件見聞似的。

「輪迴台剿萬妖國，倒還有情可原……」蘇朗口不擇言，惹到了九尾，受了對方一個白眼后，繼續說道：「可輪迴台平白無故，為什麼要攻打鮫人城呢？」

蘇朗的話，道出了眾人的疑惑，這下反倒讓謝天寶一臉不解了：「你們沒聽說那個傳言嗎？」

「嗯？什麼傳言？」

「關於輪迴塔的傳言啊？」

蘇朗眼睛一亮，與皇甫璋征，狐德望默契相望，接着都看向了傅平，他們都想到傅平曾說過輪迴塔出現裂縫的事，難道這就是那個傳言？

「你是說輪迴塔出現裂縫的事？但跟鮫人不是獨立於輪迴之外嗎，這跟你們有什麼關係？」蘇朗試探性問道。

謝天寶一笑，不置可否說道：「嚴格的來說，確實相關與傅爺說的那件事有關，但要更加嚴重。最近突然傳開說，輪迴塔裂縫的情況遠比預想的要嚴重，單靠亞人族進獻的玄魂珠和獵風族進獻的龍珠，已經遠遠不夠，所以為了維護輪迴世界的秩序，輪迴台很快就會向亞人族、妖族，以及其他各種族群發動戰爭，以此獲得無窮的玄魂珠，用來重塑輪迴世界。我們鮫人的神跡，因為能量巨大，首當其衝輪迴台選中了。不過，輪迴台派人闢謠了，堅決否認了這一點，但整個輪迴世界已經是人心惶惶了。」

謝天寶這一番話，讓眾人久久不能平靜，這些日子，他們所有精力都放在怎麼抵抗天戍衛的進攻上，完全沒意識到外面的世界驟然巨變。

「這傳言也太邪乎了，肯定是假的。」狐德望煞有其事地分析了一番，認為輪迴台再霸道，也不會與整個輪迴世界開戰。

「傳言的真假不重要。」皇甫璋征沉着臉陷在思考中，突然蹦出一句話，讓眾人猜不透他的意思。

「傳言的真假，確實不重要，只要能使人產生恐懼，便會引發本能的反抗。輪迴世界，這回要亂套了。」傅平解釋道。

「呵呵，照這麼來說，我萬妖國算是反抗輪迴台的先鋒了。」九尾喜上眉梢，在她世界中，只要利於她的便是好消息，反之則是壞消息，這則傳言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但她不願去想其中究竟。

「從叔堯逃竄到長安，劫走百萬人珠，到我意外掌握元力，再到如今的萬妖國大戰，這一系列的事情，不管是被計劃好的，還是偶然發生的，都與這個傳言有關。這說明輪迴世界確有一股暗流涌動，傳言絕不是空穴來風。」蘇朗仔細分析了這段時間的遭遇，斬釘截鐵地做了他的判斷，稍即又自嘲道：「這倒好，輪迴台以各族為敵，連個能居中調停的人都沒有，等到時候整個輪迴世界都歸了天靈族，世間也就該太平了。」說完，禁不住苦笑，一半是出於無奈，一半是嘲笑自己竟然冒出阻止輪迴世界大戰的想法，真是大言不慚。

「輪迴台也不一定就能得逞，只要亞人族、妖族，還有獵風族，以及鮫人能聯合起來，或許能與輪迴台相抗衡。」傅平目光堅定地看着蘇朗，似乎是給他鼓氣似的。

「不錯，這也是我來找你們的原因，聯合才有希望。」謝天寶極其認真的再次向九尾表明態度。

狐德望撓了撓頭，滿腦子想得都是他的同福鎮該何去何從，越想越覺得心情沉重，嘆了口氣說道：「就算這輪迴塔真的修不好了，也不一定只有玄魂珠重塑這一種辦法吧？我的意思是，肯定還有其它的辦法，只是我們還沒發現而已，就像蘇朗，不也在無意間就得到了天地間獨一無二的元力么，所以眼下咱們何必為了一個不知真假的傳言憂心呢。」

「哎，狐子你這話我特別愛聽，天大的事也不至於垂頭喪氣，輪迴世界世界的芸芸眾生，一定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山到跟前必有路，人到飯點必進食。」蘇朗幾乎一天沒吃沒喝，這會兒都已經過了午夜，一通交談勾出了他的一身的疲憊和飢餓。

「去他的傳言！這一天戰的昏天黑地，大戰小戰不斷，險象環生，步步驚險，鐵打的人也熬不住，大家先吃飽休息一番再說。」九尾連忙招呼屬下置備酒飯。

氣氛被蘇朗和九尾這麼一攪，頓時輕鬆許多，眾人臉上也不見了對輪迴世界大戰的擔憂，更沒了被天戍衛追擊的緊迫感。心情輕鬆愉悅后，蘇朗下意識卸甲，卻發現甲胄衣服早已破弊地像流乞一樣，再看其他人皆是如此，各自苦笑不已。

大約一盞茶后，幾個妖族人抬上來數個竹篾籠屜，裏面全是涼透了的飯糰，還有十餘壇葡萄酒和果酒。

「戰時條件簡陋，大家多擔待。請！」九尾倒滿一杯酒，一飲而盡。

蘇朗等人早已飢腸轆轆，抓起飯糰就吃，再灌上一口葡萄酒，竟也如人間美味一樣可口，狼吞虎咽之際，皇甫璋征怯怯地靠了過來，問道：「雪姬姑娘呢？她沒事吧？」

「總算還有人惦記雪姬的安危……放心吧，她沒事，她在……反正她沒事，具體的你就別問了。」蘇朗應道。

從皇甫璋徵發動奇襲傷到麗婭后，蘇朗與皇甫璋征之間就產生了隔閡。隔閡的根本在於皇甫璋征似乎並不在意麗婭的安全，奇襲重傷麗婭和濫用火晶石的事就是最好的證明。蘇朗猛灌下一大口葡萄酒，微微醉意湧上頭，他覺得皇甫璋征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一副心事是重重的模樣，人也不灑脫了，也更封閉了，跟金盛似的。

酒足飯飽后，已近寅時，酒意混著困意連連不絕，蘇朗躺在鋪席上，眼皮還沒落下，就已到了夢鄉。往常的夢鄉之中，他總能找到麗婭，可這次他穿梭在人潮人海的萬妖國都城，找遍了整座城也沒看到麗婭的影子。突然，一道閃電劈下，將大地擊碎，無數的妖族人墜入了烈火衝天的深淵之中，人人面無表情，更沒有一絲哀嚎聲，徑直沒入烈火之中。他拚命向上掙扎，元力消失的無影無蹤，巨大的失落感像一個魔手死死拖拽着他，被烈火焚盡的妖族人幻化為鬼影，在他耳邊哀嚎：救救我！救救我！每一聲哀嚎都像利箭一樣將他刺穿，救救我，救救我……

無數妖族鬼影的哀嚎聲塞滿了世界，蘇朗腦子嗡嗡直響，即將炸裂之際，身體突然一沉，從夢魘中掙脫。

「醒醒！醒醒！」狐德望抓着蘇朗的肩膀搖晃。

蘇朗側臉躲避刺眼的光芒，朦朧之中，被狐德望那張毛茸茸的臉帶回了現實世界。

「怎麼了，狐子？」蘇朗抹了一把臉，深吸下一大口氣，讓自己清醒了一些。

「天戍衛開始向都城這邊進軍了，咱們該起來準備了。」狐德望遞過一塊濕毛巾給蘇朗。

蘇朗抹了臉，發現大廳中只有他和狐德望，不見其他人。

「他們先去指揮台了，見你睡的太累，就沒叫你。」狐德望又給蘇朗遞過一個飯糰和一碗水。

「哦，那咱們也走吧。」蘇朗一口咬掉半個飯糰，邊吃邊往外走。

「等等，蘇朗，我有話要跟你說。」狐德望環視四周，謹慎地走近蘇朗。

蘇朗轉過身，盯着異常嚴肅的狐德望，等着他開口。

「蘇朗，用魔級戰士交換火晶石，是你跟火公老，還有鳳佑的設計的圈套吧，等你得到火晶石之時，就是萬妖國十萬妖族覆滅之時吧？」狐德望不帶任何情緒，彷彿只是驗證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蘇朗警覺地環視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後，這才小聲反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你忘了嗎？麗婭中火毒的事，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啊，而且你對麗婭的喜歡，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來。你的目的就是為麗婭奪回火晶石，如果你用魔級戰士真的將天戍衛打敗了，那麗婭如何收場？如何向輪迴台交差？」狐德望頓了頓，繼續說道：「所以，既要得到火晶石治好麗婭，又要讓她不受輪迴台的罪責，辦法只能是你以魔級戰士設局，將九尾的火晶石騙到手后，再一舉剿滅萬妖國，這是兩全其美的辦法，而這個局必須有火公老和鳳佑才能實現。」

「呵呵，狐子，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看着大大咧咧憨憨的，沒想到心思這麼細膩。」蘇朗對狐德望的猜測不置可否。

「哎，什麼細膩粗膩。無非是我事先知道麗婭中毒的情況，以及你對她的心思，皇甫小將軍應該也猜到了。而九尾，以及輪迴台其他不知道內情的人，就是被設計的局中人，他們只會認為你蘇朗奪火晶石，是為了幫山靈族，而加入萬妖國也只是為了逃避輪迴台對你的追殺而已。」

「既然你一開始就看穿了我的計劃，為什麼不把真相告訴九尾，讓她阻止我。」蘇朗明白狐德望的真實意圖絕不是揭露他的圈套。

「因為我相信你蘇朗的為人，你不會用萬妖國十萬人的性命去交換火晶石，即使是為了你最愛的人。我覺得你一定還有其他計劃。」狐德望眼中凝聚著希望的光芒，他在期待蘇朗的選擇。

蘇朗深呼一口氣，卸下了所有防備，他沒有理由不信任眼前這個真誠的人，說道：「我跟火公老，還有鳳佑確實定下了一個計劃，但我不會按他們的方法去做。狐子，謝謝你選擇相信我。我的真正計劃，則是拿到火晶石治好麗婭后，以元力維持天戍衛和萬妖國的平衡。這也是我這段時間拚命修行元力的緣故。」

「以火公老的精明，他會想不到你說的這一點？」狐德望的反問，讓蘇朗頓時怔住。

「這…你是說火公老料到我不會按他說的做？可即使他料到又能如何，他又奈何不了我。」蘇朗驚道。

「至少，他會留有一手，防止你不按計劃執行。雖然你的元力無人可及，但你沒發現，你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嗎？」

「你的意思是……？」

「火公老教你修行元力的方法，很可能就是殺死你的方法。這是我今天想跟說的第二點。」

狐德望這句話提醒了蘇朗，巨人谷時他已隱約認識到是元力修行的方法出了錯，才導致元力反噬自身玄魂珠的結果，但他沒敢相信這個事實，如今狐德望的話，讓他不得不相信，從一開始，火公老就沒打算讓他活下去。

「大不了我把命豁上去，說實話，打我剛來到萬妖國時，就在心裏發誓要守護它。」蘇朗無計可施了，只能豁出性命踐行自己對萬妖國的承諾。

「或許元力的修行方法，還得在元力上找答案，你別灰心，再悟悟。」狐德望為九尾和萬妖國懸著的心，踏實放下了，他沒看錯蘇朗，他的心從這一刻起開始祈禱，希望奇迹能再次出現。

「跟你這麼一聊，我心裏沒那麼堵了。這人啊，就不能在心裏憋事，等這事完了，你偷點九尾的好酒，咱們好好喝一頓。」蘇朗一掃連日以來的疲憊，大步跨進了晨光之中，伸了伸腰，大呵一聲，心情萬分愉悅，像第一天去明司府當差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