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選項

呂延很是有些惱火，無名之火。

煩躁，卻又強顏歡笑。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一些事，更是因為他的性格。

他從小就有些利他主義，總是顧及別人，還不太會拒絕人，說是婦人之仁也不為過，這種討好型人格多半是受母親的影響。

父親對他的影響是好強和虛榮。工作中他力爭上遊，頗受領導待見；同事之間他海納百川，贏得了不錯的口碑；生活里，微薄的的收入全用在了精緻二字上，從衣着、電子產品、煙酒糖茶、飯局應酬到運動裝備，俱是妥妥的小資情調。驢糞蛋子表面光，月月銀行卡里沒存款，幾張信用卡倒著花。

在父母基因的交互影響下，他的性格成了這個樣子，很進取，但也很擰巴。

那天他接了個電話，是大學同學嚴旭寧的，說是失戀了要來保定散心，已經驅車上路了。呂延表示熱烈歡迎，畢業都好幾年沒見了，甚是思念，這次定要把酒言歡，好好敘敘舊。

放下電話，呂延開始罵娘。大學里他最煩的就是嚴旭寧。這個人太粘糊，有點賤，長相平平，可偏偏家裏有礦，身邊的女朋友跟走馬燈似的，還特能吹牛。男生基本都討厭嚴，畢業散夥飯都沒叫他。

就說抽煙吧，嚴旭寧身上永遠揣著好煙，卻從不給別人抽一支，而別人給他的煙無論好壞都會收下，好的煙不說什麼，不好的還要嘲笑一番，這種人最討人厭。

如果時光能倒流，呂延寧願換一所大學，省得碰見這麼個玩意。可是人家畢竟是從大老遠地來了，同學一場的，礙於面子也要盡地主之誼，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周末就這麼報銷了。嚴愛好特色美食，呂延就請他吃驢肉火燒、牛肉罩餅、大機墊肘子和烤鴨。嚴喜歡逛景點，呂延就陪他逛直隸總督府、易水湖和狼牙山。

眼看着自己的時間被侵佔殆盡，呂延心裏更煩躁。同學情誼這東西，十之八九是自欺欺人，尤其是分別多年的同學，哪還有什麼感情在，相逢之後無非是攀比、嫉妒、巴結、踩踏，誰會真的懷念從前，都是藥引子罷了，市井小民唱大戲，翻來覆去就那點東西。

人生能有三五知己足矣，很顯然嚴旭寧不是之一。

嚴又說要逛寺廟，他說為了扭轉愛情運，給自己定了個規矩，每到一個地方要拜六個寺廟，上六柱香，捐六百塊，美其名曰：愛情六六六。

呂延就陪他逛普度寺，又去了五庄觀，此五庄觀非西遊記里的五庄觀，沒有清風明月，也沒有人蔘果。名氣雖然很大，其實蕭條的很。

亂世道士下山，盛世和尚斂財。如今盛世，佛寺都修得金碧輝煌，道觀大都破敗。這五庄觀就很寒酸，大殿裏昏昏暗暗，一個牛鼻子老道打着瞌睡。

嚴頓時沒了興趣，轉了一圈就出去了。呂延有些感慨，看見有功德箱，就掏出五十塊錢，正要投進去時，一隻手伸過來嗖地把錢拿走了。

牛鼻子老道把錢放到眼前瞅了瞅，確認是真錢后就揣進了腰包，然後故作高深地說道：

「年輕人，要做自己，不要成為別人眼中的人。」

看這老道衣冠不整的樣子實在可惡，酒糟鼻子，眼屎糊住了眼睛，頭髮擀氈，歪戴帽子反穿鞋，道服油黑錚亮，不知多久沒洗過了。呂延心裏的火騰地起來了，冷臉轉身而去，心中罵道：

「牛鼻子，真當自己是鎮元子了，好為人師，給臉不要臉……我就要成為別人眼中的人！怎麼了。」

牛鼻子看着呂延的背影，又說道：

「人一旦活成雕像，隨時可能塌嘍。」

呂延心說：「去你M的。」揚長而去。

牛鼻子微笑着低聲道：

「既然你非要如此，我就成全你罷。」

說罷拿出一根激光筆，輕輕一按，一道淡淡的清光射進了呂延的身體。

然後牛鼻子盯着激光筆上的一個小液晶屏，自語道：

「我看看你能到第幾步。」

液晶屏上的數字從1開始，穩步上漲，最終來到了7。

牛鼻子目瞪口呆，「第七步？我的老天爺！」

嘭的一聲，激光筆爆了，炸掉了牛鼻子的兩顆牙。

…………

晚上，呂延沉沉地睡了，他做了個夢。

眼前出現一個電子窗口，上面寫着：近日發生了四個主事件，使別人對你產生了四種看法，分別為：

一、野心家（來自同事們）

二、虛情假意之人（來自嚴旭寧）

三、滿腹經綸、稍有品味（來自直隸總督府講解員）

四、有錢人（系統贈送）

請你選擇其中一種。

呂延問不選行不行？

不行，你會困在裏面出不來。

那還說什麼，肯定選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