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破

頭破

連下了多日的雪停了,今夜月明空中晴朗,月光籠罩在銀白雪地上更添幾分涼意,這月夜下真是冷,凍得人直打冷噤。

屋外徹骨冰涼,屋內水深火熱,明窗上的孤影尤為落寞,寧去猶豫片刻,長吁了一口氣才掀簾進屋。

他人剛進屋,陸焉生便抬眸看向他,見他只聳了聳肩,眉頭皺的越發深了:「沒有?」

寧去點了點頭道:「屬下去問了,所有請帖皆分發出去了,並沒有遺漏未發的。」

陸焉生眼眸暈黑一片,深沉的好似黑夜,像是陷入無盡的迷茫之中,他想了又想,總覺得是盛二生辰宴出的紕漏,前世里,他們因那宴會結緣,許是初見那日她便對自己生了喜愛之心,才會讓家丁送來請柬,眼下他們沒能見面,她自是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他這麼個人,可他那日明明在白郝跟前露了臉,明明那日的意思是有意於他,要不然怎會問他年歲?

便是嫿嫿這一世還沒見到他,可白郝也應當記著他才是,到底是哪裡出的岔子,他百思不得其解。

離宴席只三日了,她慣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他哪有什麼辦法能見她一面。

燭火忽明忽暗,陸焉生被籠罩在陰影之下,寧去舔了舔唇道:「公子,不若去問問大公子?他日日出入首輔府,定會有法子的。」

陸焉生幾乎抬眸,幾乎篤定道:「他不會。」

其實,若不是陸衷品性擺在這,他幾乎都要懷疑,是不是陸衷為了避免他被選上特地動了手腳,將他剔除在外,可轉念一想,前世里那帖子既能遞進陸家,可見陸衷並未在此事上使什麼絆子。

他眸光忽閃了閃問道:「父親近來在作甚?」

還能作甚,自是醉生夢死,寧去正準備回答,忽的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忙會意道:「公子是想......」他又忙道:「公子放心,屬下這便去辦。」

陸焉生微微頷首道:「快些。」

快,自然是快,第二日一早,陸遠也不知是在哪知道的消息,一大早便直奔照水院。

「父親。」陸焉生躬身請安,而後乖覺的站在一旁。

陸遠眸光里的光華幾乎掩蓋不住,他興奮問道:「近來可收到過白家的帖子?」

陸焉生聞聲困惑,一副狀況外的樣子,看了眼寧去,寧去忙上前答道:「回老爺的話,公子近來並未收到什麼帖子。」

陸遠聞聲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與王管家對視一眼又問道:「當真沒有?」

陸焉生垂首應道:「未曾。」他頓了頓又問道:「父親一早便來,是有什麼要緊事?」

陸遠猛地一下拍了拍案牘怒叱道:「白家這是什麼意思,是瞧不上我陸家?竟如此輕賤......連李柏楊那樣的五品官都收到了帖子,竟獨獨不送到給我陸家?」

一旁王管事忙安撫道:「許是白家直接將帖子交給大公子,大公子慣來事忙,定是忙忘了。」

這話一提點,陸遠眼底又燃起希望,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是,你說的有理,去,去把阿衷喊來。」

管事看了眼天色道:「老爺,您怎忘了,這時候大公子早出發去了白家學讀去了。」

陸遠聞聲眉頭深深皺起,此刻他已沒了耐心,轉頭便道:「你去,說府中出了急事,讓他速速回來。」

王管事見陸遠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頓了頓沒再勸,轉身便去尋人。

陸焉生自始至終都站在一旁,陸遠很是欣慰的看了眼才道:「為父替你尋個好靠山,你可要把握住.....」

陸焉生面上皆是迷茫:「焉生不大明白父親的意思。」

陸遠抿唇,伸手拍了拍陸焉生的後背道:「你不用明白,你只管聽為父的話,為父必會給你做好安排。」

約莫半個時辰后,陸衷便匆匆奔來,不知前去送信的人是如何說的,只見他衣角破敗了一處,上頭還沾染著泥濘,應當是匆忙之下摔了一跤。

明明是數九冬日,他額頭上還掛著一層薄汗,只見他目光仔細的在陸焉生身上打量了下,見他安穩如常,才輕鬆了口氣,躬身問道:「府里出了什麼事?」

自陸衷秋闈試后,陸遠在陸衷跟前總是氣弱幾分,他乾咳了一聲強立做派道:「我問你,白府托你遞的帖子,你怎不知知會為父一聲,也不知告訴你二弟,這宴席眼下就快到了,他還未做準備草草上門豈不失禮,你這是叫旁人看陸府笑話不成?」

陸衷眉頭一擰問道:「什麼帖子?」

一旁的王管事忙提醒道:「大公子,是白家宴請的帖子。」

陸衷幾乎是一瞬便瞭然陸遠的意思,神情募的一冷,抿著唇看向陸遠道:「陸家不在宴請之列,自然沒有什麼請帖。」

陸遠聞聲坐不住了,猛地起身道:「怎麼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陸家在寧京只算末流家室,父親憑甚以為白家會遞帖子來?」他毫不手軟的將陸遠自以為是的虛榮心撕碎,眼底里似盛滿了譏諷與可笑。

「你放肆!」陸遠順手便拿起桌上的茶盞,想也不想便朝著陸衷咂去。

他是武將出身,脾氣慣來暴戾,即便這些年受盡白眼與奚落,也未曾改過分毫。

他這舉措讓眾人皆是一驚,陸衷很快便要春闈,此刻若是砸傷了腦子可如何是好,陸衷卻是未閃躲,直挺挺的站著,閉上了眼睛。

「唔」只聽一聲痛忽,下一刻,瓷盞便摔落在地。

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未到來,陸衷一抬眼,便瞧見陸焉生額頭破了口,傷口處猙獰一片,鮮血劃過眼皮,順著鼻樑而下,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是朵朵妍極了的紅梅。

「焉生!」陸衷驚呼一聲,捂住他傷口的手顫抖不止。

陸焉生的眼眸里陰沉一片,是他低估了陸遠的暴戾,他確實沒想到,陸遠竟會動手。

陸遠亦是愣在了原地,直到一旁的王管事一聲驚呼,才將他驚醒,忙指著王管事道:「快,快傳府醫,可別毀了他這張臉!」

即便到此刻,他都未放下想讓陸焉生入贅白家的心思,兄弟二人聞聲,眼眸都是一涼。

陸焉生捂著傷口看向陸衷,低聲道:「大哥,我想進白府......」

陸衷聞聲一震,垂眸看向陸焉生,唇抿做直線,一言未發。

陸焉生額前的傷口不算小,擦拭掉鮮血后,才見到傷口處的可怖,上頭還有些許瓷碎渣,府醫小心翼翼的撿取乾淨,前前後後竟一個時辰,才包紮好。

陸遠叮囑府醫務必照料好,可千萬莫要留下傷痕,自顧自在那處焦急,陸焉生搪塞了一兩句,才將人支了出去。

陸焉生看向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的陸衷,摩挲著掌心喊了聲:「大哥。」

陸衷抱拳站在床榻邊,眯了眯眼睛道:「陸焉生,你糊塗!」

陸衷的心思慣來深,白郝常誇讚他有九曲玲瓏心,能想人所想,明人所明,凡事計較,在他眼底都藏不住,方才陸焉生一句話,陸衷便猜到了今日這事,皆是陸焉生引導的。

可是他不明白,明明陸焉生沒見過阿嫿,怎會平白生出這樣的心思。

陸焉生斂眸道:「大哥,此刻我最是清醒。」

陸衷抿唇,看著明窗下的落下問道:「你可想明白了,若是進了白家,意味著什麼....」

陸焉生斬金截鐵道:「知道,勞煩大哥費心。」

陸衷看向陸焉生的眼神里劃過失望,未發一言,氣氛似有千斤重,直壓得人喘不過氣起來,陸焉生只看著陸衷,神色堅定。

許久后陸衷嘆了口氣,走到窗檯下將半開的明窗關上,轉身離去時頓了頓腳步:「你高看我了,便是我也未必能拿到帖子,但你想,我便竭力為你爭取,只望你日後莫要後悔......」

陸焉生眼尾下壓,低聲道:「多謝大哥。」

陸衷垂下頭理了理長衫,原本泥濘的衣角此刻已被烘乾,上頭的斑駁痕迹卻未少半分,他道:「後日你若得空,可去甘寧寺送香,你所盼之事許會成真。」

送香?好端端送什麼香?陸焉生不明所以,本想再問他為甚,陸衷卻已甩袖離去,只徒留陸焉生在原地發怔。

他忽像是想到了什麼,眸光閃了閃,忙喊了聲「寧去!」

寧去推門而入,應道:「屬下在。」

陸焉生嘴角微微勾起,眼底的興奮幾乎掩不住:「你去安排下,後日咱去甘寧寺進香!」

寧去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聲:「公子是要去甘寧寺?」

陸焉生挑了挑眉頭:「沒聽明白?」

寧去忙不迭應道:「明白,明白!屬下這便去安排!」

轉眼便又是一日,是夜,點珠手捧著一摞冊子喜盈盈的遞到盛嫿跟前道:「姑娘,老大人讓您好好挑挑,這些人的品家室都是一等一好的。」

盛嫿默然接過那花名冊,她實在無甚興趣,只粗粗略了一眼,這上頭姓名幾乎與前世無異,她泛泛翻了翻,全當是交差罷了,只是餘光忽瞧見了一人姓名,她好似有幾分印象,撥弄的手募的一頓,又翻找回去,待尋到那人,她眸光便是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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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后白月光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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