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軟

心軟

首輔府前廳

點珠端上新茶先給沈織織遞上,面上笑意盈盈:「姑娘特地為您備下的,是驚蟄后第一場春雨新掐的茶尖兒,您嘗嘗看。」

沈織織沒旁的興趣愛好,獨愛品茶,也獨愛盛嫿為她備的茶。

「好,我嘗嘗。」說着便端著茶盞吮了一口,清甜自舌尖撒開,獨有一股暗香,眸光卻是有意無意的看向陸家兩兄弟。

陸衷來,她尚能理解,可陸二來這,卻讓她摸不著頭腦,她記着這位慣來不擅交際,這些年,應當是連白家的門在哪邊開都不知道。

沈織織目光里的探究實在明顯,陸衷順着看去,便也瞧見安心品茶的陸焉生,眼底幾分興味,他忽擱下茶盞看了眼天色道:「焉生,你今日是不是還有功課未習,早些回去不必在這等我。」

陸焉生喝茶的手一頓道:「風雪漸大,行路不便,我等兄長一起回去。」

陸衷挑了挑眉頭,似笑非笑「唔」了一聲,似有些苦惱,若有所思道:「雪天是有些難行。」

一旁的沈織織聞聲卻很是體貼道:「陸大哥要是等得及,我晚些時候順道送你回去就是了。」

陸衷解了困,倒也不推拒,笑着對沈織織躬了躬道了聲多謝,而後便又彎著笑眼看向陸焉生。

雖無聲,卻勝似有聲,陸焉生仿若從陸衷的笑顏里讀出話來----我有馬車了,你可以安心走了。

陸焉生抿了抿唇乾巴巴道:「兄長,男女大防授受不親,你是糊塗了?」

寧京到底是京都,與一些地方來比民風慣來算是開放的,男女同席更是常態,便是在同一場合下,只要有下人在,便不會有人為此風言風語,陸焉生忽提這麼一茬,倒是讓沈織織與陸衷都是一愣。

陸衷險些憋不住笑,須臾之後長吁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那是我唐突了,未考慮仔細,還是你思慮周全。」

這話里的揶揄,陸焉生怎會聽不出來,他卻只得佯裝不知,抿唇「嗯」了一聲,坐得更是安穩,好似腚下生了釘,一寸都未挪動。

沈織織只是困惑的看着陸焉生,心下更覺的這人真是怪哉。

說話間,杏枝到了,她肩頭上還有落雪,一進屋便被暖氣兒烘成了煙縷。

幾人擱了茶盞,紛紛起身,以為杏枝是來接人的,陸衷看了眼比他先站起身來的陸焉生,笑意盈盈的眼底亦多了幾分困惑。

「走吧。」沈織織走在前頭,掀開氈簾便要走,回神卻瞧見杏枝擋在了陸焉生的跟前未動。

杏枝躬了躬身歉疚道:「姑娘今日精神不大好,府醫囑咐,見不得太多人,勞煩陸二公子體貼。」

這話里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這是不願見他。

陸焉生本期翼的目光募的便淡了下來,唇瓣抿成一條直線,寧去一眼便知,自家公子現在很是不快。

沈織織最先點頭道:「說的是,莫讓她更累了。」她本就等不及了,說罷也不管陸焉生兩人,抬腳便出了屋。

陸衷看了眼要引他出去的杏枝,皺了皺眉頭道:「那我也改日再來,她身子不好,是要好好歇歇......」

話還未說完便被陸焉生打斷道:「我在這等兄長,兄長早去早回就是了,人都到了,莫白跑一趟。」

陸衷愣了一瞬,只覺得今日實在有些不認識這弟弟了,也不好叫杏枝就在這等著,哽了一下笑了笑道:「那有勞杏枝姑娘引路。」

杏枝只看了眼陸焉生,便躬了躬轉身離去。

陸焉生看着幾人離去的背影,默不作聲的又轉身坐下,看了眼身邊服侍的丫鬟點珠道:「你們先下去吧。」

丫鬟們聞聲面面相覷,也未說話,只是點頭退到了門外站着。

人一撤出去,果不其然便瞧見陸焉生的神色一沉,只見他眯着眼,好似在沉思什麼,寧去在一旁看着直嘆氣,公子人微言輕,這難得出來,竟叫人無此無禮對待,實在叫人氣不平,本想安慰兩句,卻見陸焉生擱下了茶盞,起身要往外頭走去。

「公子?」寧去詫異喊了一聲。

陸焉生頓了頓,回身囑咐道:「你在這候着。」

說罷便掀簾出去,他眨了眨眼睛,在屋裏頭便聽見自家公子對白府的下人道:「不必跟着,只是氣有些悶,想走走。」

點珠這回沒再依着他,說什麼也不肯搖頭道:「公子,您是客人,身邊怎可無人服侍,莫難為我們這些下人了。」

陸焉生聞聲便沒再說什麼,只是道:「那勞你們引路了。」

聽着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寧去一介下人在這會客前廳里獃著實在坐立難安,卻萬分無奈,只覺得自家公子今日好似哪裏不大對勁似的。

點珠跟在陸焉生身後,見他腳步輕快,好似對白府很熟悉一般,不禁有些困惑,她記着這位陸二公子今日是頭回登門。

見他腳步踏出了院子要上長廊,點珠側身擋了擋提醒:「陸二公子,那是後院。」

陸焉生眯了眯眼睛,看着曾經不止行過多少回的長廊,眼底幾分複雜,面上卻是劃過抱歉,腳步一轉又朝着另一面走去。

看着他轉身離去的背影,點珠才輕鬆了口氣,只當是自己想太多了過於敏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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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色倒是還好,你要是病下了,我可就罪過了。」沈織織見她神色尚佳,才輕鬆了口氣。

盛嫿朝着她勾了勾唇,目光盯着她瞧,好似許久沒見過她一樣,神色裏帶着沈織織瞧不透的留戀。

「你緊盯着我瞧作甚?」沈織織那帕子在她眼前甩了甩,才打斷了她的視線。

盛嫿默不作聲收回視線,很是有禮的沖着陸衷點了點頭,喊了聲:「陸大哥。」

陸衷頷首,沖着她微微一笑,他十歲就跟在白老身後習讀,首輔府還里特地為他安排了小書房,每日雷打不動的都要往首輔府跑,盛嫿又一直養在白府,一來二去便親厚起來,細算起來盛嫿算是他看着長大的,對她更有幾分家妹的親昵,盛嫿對這位一心還愛護自己的兄長也頗為敬重。

她斂下眸子,當初會選那人,一半也是因陸衷才對陸家人生出的好感,至於另一半,不提也罷……

「織姐姐今日生辰,可喜歡我送的禮?」盛嫿開口問道。

沈織織見她氣色不錯,便也不想走了,索性坐下陪着她聊聊,點了點頭道:「還不錯,不過你今日沒來,有些可惜,我本也備了禮送你的,你沒來,倒是白費我苦心了。」

話里的興緻缺缺,盛嫿幾乎一瞬便猜到了:「你請盛歡了?」

沈織織眸光一亮,很是坦然的點了點頭:「你猜到啦。」

盛嫿面上劃過幾分無奈,拉了拉她的手道:「你莫為了我跟她生不快,這麼些年了,我都沒見她幾回,別平白生氣。」

沈織織聞聲氣哼道:「不提她了,對了,你父親來了嗎?」

盛嫿斂下眸子,點了點頭道:「來了,不過叫外祖父攔住了。」她下巴沖着堆滿禮物的小禮桌上點了點道:「那些都是他送來的。」

這麼些年了,盛安對盛嫿什麼都好,也不知是不是心生愧疚,幾乎什麼都依着她,要什麼送什麼,除卻不能時時上白府探望,確實算的上是個好父親。

沈織織卻是輕哼了一聲:「他要是真對你好,就該將那對禍害趕出盛府,只會拿這些不值錢的東西收買人心,你拎拎清,莫昏了頭!你是盛家嫡女,你兄長又不在京中,只要你一日不點頭,你父親就不敢納那女人為填房!」

盛嫿聞聲只笑了笑沒說話,這點她確實不大在意,前世里她確實點過了,但直到她死去,父親都沒納那女人為填房,給她名分,今生應當也不會。

一旁的陸衷忽然道:「老師可有跟你提過那事?」

盛嫿聞聲呼吸一滯,抬眸看向陸衷問道:「陸大哥是要來當說客?」

兩人一問一答,便將沈織織的好奇心勾了出來,豎起耳朵忙問道:「什麼事?什麼事?你有事瞞着我是不是?」

陸衷點了點頭,索性也沒瞞着,既受老首輔囑託,自是要忠人之事,他自也是故意當着沈織織面提的,依著沈織織對盛嫿的在意,定是想也不想就要幫着勸說的。

果不其然,沈織織一聽,眼眸睜大滴溜圓,聽罷又問了一句:「可是那個從南海來的術士?」

陸衷聞聲眼裏劃過幾分驚喜,顯然有些吃驚沈織織竟然有所耳聞,沖她點了點頭。

果然是他,沈織織眼眸里的興奮溢於言表,而後想也不想便沖着盛嫿點了點頭道:「嫿嫿,那個術士我聽父親說過,是有些本事的,定不會胡言亂語,多少人求他辦事他都拒之門外,想來你外祖父定是不知費了多少功夫才讓他開金口指點迷津,咱不若試上一試呢?」

那術士竟有這樣大的能耐,盛嫿倒真是第一次聽說。

陸衷見盛嫿猶豫不決不禁問道:「阿嫿可記得今年夏天,先生曾告假半月有餘。」

盛嫿聞聲一愣,而後點了點頭:「記得。」她頓了頓道:「可是外祖父說是去外親家省親。」

陸衷聞聲笑着搖了搖頭道:「這話你真的信?」他品了口茶道:「你那回還好奇問我,不過省親去,怎好似喪了半條命一般累,回來后便病下了連人都虛脫的老了十來歲,先生休息了半月有餘才算是緩過勁來。」

盛嫿立時便猜到了,心下一陣酸痛,咬着唇道:「所以外祖父是去找那術士去了?」

陸衷點了點頭,看向名窗下盛開的一瓶紅梅道:「一甲子的人了,翻山越嶺徒步幾十里,又烈日下熬曬了多日,怎能不累壞了身子?」

話甫一落下,盛嫿的淚珠子便順着臉頰重重砸在了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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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珠跟在陸焉生身後,幾乎繞盡了半個院子,終是在西院荷花池邊停下了,只是,怎就停在了這裏。

這處離首輔書房只一牆之隔,現在這時候,老首輔應當正在書房,怕擾了老大人,點珠上前一步催促道:「陸二公子,時候不早了,咱回吧,莫讓陸大公子他們等了。」

……

陸焉生聞聲頷首,只是卻抬頭看了眼天色,耳朵忽動了動,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果出現一人的身影,嘴角的笑意越發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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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后白月光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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