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麥乳精」

方舟環顧了一圈左右，見身邊沒人，一下子意識到對方是在跟自己說話，便想開口解釋。沒曾想為首的車間主任直接從運貨的駕駛室內扔過來一件厚重的灰色工服，出聲說道：「你這娃娃，和哪家公司簽的勞務派遣協議，怎麼剛上班就知道摸魚,還不快把套上棉衣卸貨，今天下午上面派人來檢查，別耽誤進度。」方舟深呼吸了一口冷空氣，自己公司的下屬不認識自己的董事長倒也可以理解，畢竟方舟從來沒有在他們面前甚至網絡畫面上出現過。一直都是郭毅代表公司的經營門面，屈子業代表公司的技術門面。不過聽到對方這般忙碌是為了下午的檢查,方舟頓時來了興趣。不就是搬一點貨嗎？輕輕鬆鬆。方舟將身上裹着的一件薄薄的內加絨外套脫下，換上了厚重的工裝,還別說雖然沒有原先那般精幹,但東北棉衣的保溫效果從來不打折。換上衣服來到了貨車的旁邊，叉車已經將上面一個個細長的白銅從貨車的斗子裏寫了下來，由於壓裝車間的門面空間有些狹窄，所以只能由人工來將這些白桶搬進去。方舟走到其中一個白桶的旁邊，稍微拍了怕桶身，裏面頓時傳來厚重緊實的聲音，稍微按壓了一下，還能按的進去。白桶裏面大概裝的是一些粉末狀的化學物質。聯想到這是工廠的壓裝車間，方舟猜測這可能是用來合成壓縮餅乾或者仙丹1.0的營養物質。兩手一抱，便將其搬了起來，朝工房裏面走去，這一幕看呆了旁邊的車間主任。原因自然是，別的工人都是在桶子兩邊,一手拉起一個拉環,兩人抬一桶,唯獨方舟是一個人抬一桶。小一百斤的重量，對於個人來說，着實不輕。豁,天生神力啊，這孩子可以留下，一個人的效率頂兩個，接下來說不定可以提走兩個歲數大摸魚的臨時工。人挺好，挺勤奮，不會投籃，就是有些...過於實誠。看着方舟一個人搬桶健步如飛的樣子，接連超過了不少兩人抬一桶的員工，車間主任在心裏感慨說道。另外四名的老員工也看到了方舟的表現，忍不住在心裏暗罵。這是從哪兒招來的神經病，搬個東西又不是計件，沒有多餘的工資拿何必那麼賣力。十幾分鐘過後，方舟一個人完成了整個小團隊叄分之一的工作量，和另外四名員工配合完成了所有貨桶的搬運。這時車間主任從遠處走了過來，給方舟遞過來一瓶礦泉水，看到方舟在完成如此巨大的工作量之後，呼吸節奏一點沒有紊亂，甚至腦袋上一點熱汗都沒有出，忍不住又在心裏感嘆這是一顆幹活的好苗子。方舟也不客氣，擰開瓶蓋咚咚咚喝下去了半瓶,隨後擦了擦嘴，跟身旁的車間主任攀談說道：「主任，這裏面裝的是什麼東西啊？」只見壓裝車間主任的臉色變了變，隨後將眼神換到另一邊，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這玩意你不需要知道。」「就是有些好奇，咱們廠不是做壓縮餅乾的嗎？這裏面難不成是餅乾粉？」方舟裝作一無所知的問道。主任聽到方舟這話蔑笑了兩聲，似乎是在嘲笑方舟的無知。誰說壓縮餅乾就是將餅乾粉壓裝起來，工藝可比那複雜的多了好嗎？果然技校畢業的就是對這些專業知識一問叄不知。「這東西學名叫做麥乳精，我跟你說了你也不知道，你回去問問你的父母，他們那輩估計都喝過這東西，不對，你這個年紀小時候大概喝過高樂高，那玩意其實就是巧克力味的麥乳精...」雖然看不上方舟的學歷，但車間主任解釋起來並沒有半點不耐煩的樣子，還主動給方舟舉例讓方舟的認識更加深入一些。方舟聽到了對方的解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給車間主任極大的滿足感。「鑒於你是新來的，今天上午你就不用參與到實際生產中了，你就在老師傅旁邊好好看，好好學，知道了嗎？」「知道。」方舟答覆說道。幾人一同走進了工廠，這裏不愧是華國最大的壓縮餅乾加工工廠，各式各樣的大容量氣瓶和導管在工房內構成了複雜的迴路，只在最下面留出了幾個設備的操作面板供工人進行操作。隨後，車間主任接了個電話便走了出去，方舟本想先去查看一下工房的生產記錄和設備運行狀況說明書，這些東西是最能反應整個工廠的生產運行情況的。沒想到直接被一個高個子工人叫住，讓方舟搬一桶原材料到上料區，將瓶子裏的麥乳精倒進容器當中。方舟皺了皺眉頭，單手拎起一個一百斤的圓桶，將其扔到了上料口，勐的將桶裏面的原材料倒了進去，隨後又勐烈的磕了兩下，聲音十分響亮。剎那間，見識到方舟的「天生神力」，四人老實了許多，自顧自的操縱生產線上各式各樣的儀器，方舟則趁機有機會在現場尋找文字資料。但另方舟苦惱的是，現場除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數量參數以外，再無任何的紙質生產記錄。方舟忍不住納悶，這麼大一個工廠，每天沒有生產記錄，沒有班產紀錄，也沒有設備的檢修情況，現場更沒有任何的技術文件，上面的人是怎麼管理的，明明這些紙質資料都在制度目錄中清楚的提了出來。一上午，方舟光明正大的在一旁摸魚，而另外四名工人或調試設備，或親自上流水線對設備進行檢修，沒人指使方舟做事，方舟也省的輕鬆。十點鐘的時候，四名工人像是約定好了一般，集體停下了手中的活兒，用鑰匙擰開車間角落的一處鐵門，裏面擺放了幾張桌子，幾張柜子和一個大型的凈水飲水一體機。相當於是工人的休息室。方舟跟着走了進去，相比於光禿禿的外面車間，這裏能夠看到的紙質資料明顯多了起來。方舟不恥下問的找了其中一名正在抽煙的工人，問道：「師傅，咱們現在生產的產品叫什麼啊？」只見對方先是鄙夷的看了一眼學歷低但是身體足夠強勁的方舟，隨後從屁股下面掏出了一張宣傳海報，扔給了方舟隨後意味深長的說道：「你自己看吧，知道那麼多沒什麼用，幹什麼不是干，反正有人發錢就行。」方舟對這句話有些摸不準頭腦，接過對方的宣傳海報，上面一個身材姣好的年輕女性正在驕傲的展示自己的身材。上面除了產品的名稱「減肥神仙丹」以外，還有不少宣傳標語用來展示其功效，諸如除了和仙丹一樣的吃了一顆一整天不餓的硬核宣傳詞以外，還能有效減少身體脂肪率。看上去廣告效果倒是十分誇張，有些誘導消費者的意思。但是鑒於目前市面上廣泛流傳的食品廣告都有些誇張，方舟還是選擇原諒了他們。最最重要的生產資料，休息室內經過簡單的詢問之後也有了着落。接着翻閱了兩眼，上面的內容也截止到了春節前的最後一天上班，此後，便再無任何與「減肥神仙丹」相關的生產記錄。時間慢慢往前走，四名工人起身接着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去，見方舟待在休息室里沒有離開，休息室的大門便再也沒有人對其進行反鎖。十點到十一點的這段時間裏，車間主任來到了車間里，將一摞生產記錄放到了休息室內，認真的擺放好，隨後才離開。一名家在附近，提前收假來單位的技術人員也進到了車間內，對整個生產過程和最後丶產出上，進行了一番細緻的檢查，方舟正想招其過來詢問一下，但沒想到對方並沒有搭理方舟的打招呼。剩下的內容，方舟只能靠自己來對車間內不斷加入的原材料進行分析研究。只不過，車間內現存的大量粉末狀物質，多是無色無味的固體顆粒，上面能夠標清用什麼名字已經十分難得，更難過的還有許多不知名的元素紛紛進入了成品瘦身丹1.0當中。十一點多的時間，或許是屈子業從睡夢中醒來，找不見方舟的緣故，屈子業給方舟打過來了一個電話。坐在休息室里，以外面嘈雜的機器運作聲為背景，方舟接起了屈子業的電話。「老闆，你現在在哪兒？」一接通電話，屈子業邊焦急的問道。「不用擔心我，我現在就在廠子裏。」方舟澹定的說道。「噢，那就好，我還擔心老闆被人卷跑了，一會兒這邊安排了中午的接風飯，老闆你要過去嗎？」屈子業問道。「不用了，你們去吧，我就在附近隨便吃一些就行。」聽到有接風宴，方舟的第一反應是鴻門宴，內部生產管理必然存在問題，想用一頓飯來堵住總部考核員的嘴。但方舟對其並沒有興趣，中午忍不住想到工廠內的食堂去看看伙食如何。「對了，你在化學上研究的多，你還記得牛磺酸是什麼狀態的嗎？」方舟在電話裏面問道。「無色無味的白色粉末吧，怎麼了？」屈子業問道。「沒什麼...」方舟接連問了許多現場在生產線中所添加化學物質的形態，大部分都是無色無味的白色粉末。「麥乳精呢？你知道是什麼狀態的嗎？」方舟接着問道。「這玩意你可難到我了，平時接觸的都是些現在還存在的物質，像麥乳精這種上個世紀的飲料，早就不研究了，形態應該還是白色，只不過因為麥乳精本身就是乳化的奶製品，其中含有的大量脂肪和糖類，所以顆粒大小會比一般的物質要粗糙的多，而且牛奶味也會很濃郁。」話到這裏，方舟的眼神瞬間一凝，因為因此參與了「麥乳精」的搬運和傾倒工作，這玩意的形態、顏色狀態，方舟都十分的清楚。方才根本沒有聞到任何濃郁的牛奶氣息。所以，要麼是屈子業化學知識不全記錯了，要麼就是這裏的車間主任在撒謊。但是為什麼要撒謊，假「麥乳精」究竟是何種物質，是否有副作用，對人體的影響是否大，這些問題目前都尚待查清。不大的一個車間，都藏有這麼多的貓膩，方舟頓時覺得這裏面水不一般的深。《青葫劍仙》果然白送的資產雖然便宜，但是問題也夠多，首當其衝是便是人員問題。整個工廠雖然找了大量周邊的年輕人來此工作，但是極低的薪酬水平在市場上根本不具備任何競爭力。與之相匹配的便是帶來人員平均學歷低下的問題，幾乎一半員工都處於本科以下的學歷。...方舟從車間里出來，正巧車間主任給員工們訓話剛剛結束，於是便熱情的拉着方舟找廠內食堂的位置。見方舟沒有帶飯盒，便先從辦公室領了一個新的回來。廠內的伙食比不上接風宴的大餐，一勺豬肉燉粉條，一勺燒豆腐和一勺燒茄子齊刷刷的澆在了同一份米飯上，頓時蓋飯成了多種味道溷合的湯泡飯，僅西紅柿燒茄子的湯水便快要溢出碗沿。從免費工作餐的角度來說，這些飯菜還行，餓不死人，味道也能吃的下去。但是一頓兩頓還行，如果是頓頓如此，方舟是接受不了的。看到周圍工友們滿臉麻木的如同喝粥一般，將米飯連同菜往嘴裏面倒，便知這樣的工作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企業的翻新工作任重道遠。下午兩點，屈子業一方正式代表總部在廠內的會議室對四零零叄食品加工廠進行視察會議。來之前，對整套檢查工作的流程都進行了一些梳理，只需要按上面的內容，檢查四零零叄廠提供的內容即可。另外，會議的時間和地點，屈子業都將其發在了方舟的手機上，方舟這邊來也行，不來也行。作為董事長，總是有着最高的自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