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3牲禮敬

齊大有和王猛就在雲九童左右兩側緊挨着，但就是這樣的距離，打着手電筒，都很難看清楚彼此的五官。

那手電筒的光芒射入濃霧中沒多遠，便好似消失了一般，根本無法作為信號使用。

齊大有嗓門大，開始扯開大嘴呼喊依耶塔和播提的名字，但是他以往洪亮的聲音吼出來，此時聲音卻小的可憐，周圍的濃霧就好像棉花，將他的聲音吸收掉。

在他旁邊的王猛和雲九童也只聽到並不震耳的悶聲。

齊大有和王猛都慌了神，他們趕忙品字形站位，彼此靠近耳朵說話，這才聽得清楚。

「大有，現在怎麼辦？這霧氣粘稠的詭異，聲音和光線都傳不遠，咱們再走下去，怕是要迷路。」

齊大有帶着慌亂，道：

「不走不行啊，看那倆緬甸趕車老闆兒的意思，這鬼霧好像很危險，咱們不走，在這等死？」

王猛跺腳急道：

「走，咱們往哪走？你看這羅盤，轉的和電風扇似的！這不是什麼鬼霧，是磁霧。」

有一些極為粘稠的濃霧之中，會蘊含着電磁，讓指南針和導航失靈。

這時候，雲九童拍拍他們倆的肩膀，貼近說道：

「跟我走，我才是嚮導。」

說完，把在包里掏出來的一根繩索分別交到倆人手上，繼續道：

「抓住繩子跟緊了，千萬別鬆手。」

齊大有和王猛一臉懷疑的看着雲九童。

後者沒搭理他們倆，現在根本不是解釋的時間，而是直接朝着一個方向，身形所過之處，濃霧滾動，剎那便能將人的背影遮蓋個嚴實。

齊大有和王猛懷疑歸懷疑，但他們倆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個時候也只能將信將疑的跟上去，畢竟自己還有保護這位的任務。

走了幾步遠，一個叫勞成功的探險員成功被雲九童找到，抓着繩索一臉驚恐的跟在身後，對着齊大有和王猛道：

「你們膽子怎麼這麼大？不等霧氣散了就到處走！」

齊大有指著不怎麼能看清楚背影的雲九童道：

「那位說他是嚮導，不跟着不行啊，還得保護他的安全呢，夏小姐對咱們不錯，能保護還是要盡量保護的。」

正說着話，這四個人乘坐那輛牛車的車老闆被雲九童找到了。

這個緬甸人正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嘴裏不知道念叨著啥，估計是求爺爺告奶奶呢。

雲九童照着他的胯骨軸輕踢了一腳，驚得這傢伙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好在這濃霧吸收聲波，幾個人只聽到好似老鴰在遠處叫喚的聲響，挺瘮人的。

齊大有來到跟前，拎着那人脖領子把他拽起來，嘴裏罵道：

「特么的，你們這幫北子真不講究，說跑就跑，都不帶提醒老子一下的。」

那趕車老闆兒一看是齊大有，頓時激動地鼻涕一把淚一把，用生硬的華語說道：

「我太害怕了嗎！這是鬼霧，老人說這霧裏有被詛咒的鬼魂，當年占人在這片林子裏下了降頭，只要死在這裏的人，他的靈魂就會被永遠困在這裏，成為這森林內的遊魂野鬼，它們就藏着這鬼霧之中害人。」

齊大有「呸」了一聲，道：

「老子上過九年學，別和我說這些迷信的玩意兒，這就是磁霧，沒啥可怕的。」

話音還沒落，就見雲九童急轉身，用兩隻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向著身後幾個人示意。

這幾個傢伙都是荒野探險的老炮，

反應迅速，立馬都集體把嘴巴捂住。

只有那趕車老闆兒似乎被前方的東西嚇傻了，不但沒捂嘴，還因為驚恐半張著嘴巴。

齊大有和王猛急忙順着哪敢車老闆而的眼睛看過去，就見一輛馬車在濃密的白霧之中疾馳。

如此清亮月光下的夜晚，那馬車映襯在白霧之中，就像一個清晰的黑白剪影。

但就是這黑白兩種顏色，卻因為濃淡不一，讓人能夠分辨出那馬車的一些細節。

就見這些拉車的馬都是黑色，馬車上拉着一人多長的東西，都用白布矇著。

若是細看，會發現這些馬車都是距離地面半米多高，那樣漂浮着疾馳。

可以看到馬蹄飛奔，也可以看到那駿馬仰脖長嘶，但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響，極為詭異。

雲九童想要用另外一隻手去捂住那趕車老闆兒的嘴巴，但是卻已經來不及，那黑色的馬車已經朝着他們碾壓過來。

下意識的，幾個人一起卧倒，雲九童還不忘拉着那車老闆兒一起匍匐在地。

黑色馬車從幾個人身上疾馳而過的瞬間，他們就感覺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似乎被一股電流包圍着。

這種感覺僅僅一瞬便自消失，再起身時，那黑色馬車已經不知去向。

幾個人拍了拍粘在身上的污泥，王猛這時候反而笑道：

「應該是磁錄現象，這附近肯定有巨大的磁石，磁錄了某些年前雷電環境下的一些情景，這些濃霧的電磁，正好釋放了那些畫面。」

齊大有卻看着腳下，顫抖著聲音道：

「可能不是磁錄，而真的是鬼魂！」

幾個人順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就見那趕車老闆兒已經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圓睜着眼睛，張大著嘴巴，面色鐵青，卻是已經斷了氣。

勞成功顫聲道：

「這...他沒捂嘴吧，是被鬼魂發現生人的氣息，搜走了魂魄！」

雲九童蹲下身，抓住了那趕車老闆的左手，用拇指掐住他的掌心，一路探到中指尖，然後搖頭道：

「沒有鬼脈，就是趕巧嚇死了，那馬車應該就是磁錄現象，都別自己嚇唬自己。」

說完，看着那幽靈馬車消失的方向，嘆了口氣，道：

「走吧，先找到隊長他們，估計後面的路，沒有牛車坐了。」

齊大有也嘆氣道：

「可不是，那老牛鐵定被驚跑了，咱們很多東西都在牛車上，這下損失大了。」

四個人牽着繩索，繼續找濃霧之中搜尋。

很快找到了背靠背掩護彼此的依耶塔和播提，又找到了金髮碧眼的約翰和喬治，這兩個胸毛比頭髮還濃密的壯漢，被找到的時候，正坐在路邊的石頭上吸煙，一點也沒害怕。

而給依耶塔他們趕車的那個車老闆卻完全不見了蹤影。

雲九童猜測，那傢伙最早跑路，估計幸運的跑到了濃霧外。

他也沒準備繼續尋找，因為這倆趕車老闆兒不重要，他們的任務本就是把他們八個人送到野人山外圍，深處他們是打死都不敢去的。

然而就是外圍，也被嚇死了一個。

說白了，就是自己把自己嚇死了，比如齊大有他們不是當地人，也沒聽過關於占人降頭的恐怖傳說，反而害怕的程度有限。

齊大有苦着臉問依耶塔：

「隊長，咱們現在怎麼辦？」

依耶塔搖頭道：

「這霧氣裏面電磁很強，無線電無法與外面溝通，只能等著霧氣散了再做打算，咱們原地安營休息等待吧，天亮怎麼都會散去的。」

雲九童看了看手錶，距離天亮也就個把小時，當下沒有發表意見。

幾個人就地用干枝枯草燃起篝火，帳篷什麼的都在牛車上，只能就這麼席地而坐，用篝火驅散潮氣，等待天明。

播提和依耶塔依舊不理會雲九童，只和自己的隊友說話。

倒是齊大有，勞成功和王猛對雲九童的態度改變不少，別的不說，能在那樣詭異的霧氣里找到人，這份本事和膽氣，就值得敬佩。

一個半小時后，已經早晨六點半。

但是濃霧依舊，絲毫沒有散去的意思。

幾個人猜測是晨霧的原因，等會溫度上來就好了。

然而又等了兩個小時，濃霧沒散不說，似乎更濃密了一些。

雲九童不想再等了，在地上站起來，嘟囔道：

「這地方看來不歡迎咱們來啊！寄人籬下，先上禮吧。」

聽到他這莫名其妙的話，依耶塔和播提遞過來兩個白眼，齊大有和王猛則是挖了挖耳朵孔，似乎沒聽清楚雲九童說的啥意思。

然後很快他們就懂了。

就見雲九童用跨在大戶外背包側面的工兵鏟在地上挖了點土，堆成了一個很小的土台，直徑不過三十厘米左右，呈八邊形。

然後在背包里掏出一個泡椒鳳爪，一個麻辣鴨脖，還有一個脫骨鵝掌，分別撕開袋子，依次放在小小的土台上，湊成了雞鴨鵝小三牲，這是祭祀的牌面。

再在背包里掏出一個裝着檀香的小木罐，拽出三根檀香，用火機點燃，然後站在土台前，彎腰鞠躬，一臉肅穆道：

「四縱五橫，吾今出行，小三牲禮，物輕敬誠，今借貴路，只走陽徑，臨兵斗者......」

雲九童嘟囔了一堆，才把點燃的檀香插入土台。

說來也怪，那檀香插入土台不過片刻，一縷陽光透霧而入，迷霧竟可見的散去了。

也不知是這入山的規矩對了，還是趕巧上午的陽光足了，吹散了稠霧。

齊大有都驚呆了，嘟囔著大胖臉，驚訝道：

「卧槽，這也行？」

播提指了指半空的太陽，冷笑道：

「別迷信了，碰巧而已，只是陽光足了。」

另外幾個人，尤其是那倆洋鬼子，更是嗤笑雲九童，道：

「你們東方人，就像是沒開化的古人，還在玩巫師那一套，看起來好幽默又好愚蠢。」

黑瘦子王猛聽到這話不滿意了，盯着那倆洋鬼子道：

「約翰喬治，我忍你們很久了，再說這樣的話，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他們都是夏小滿帶來的人，但是本身並不和氣。

雲九童倒是不生氣，他才不在意別人怎麼想，而是擺了擺手，道：

「孔子曰，敬鬼神而遠之。敬字在前，但不涉迷信，所以無論是巧合還是什麼，咱們把禮數做足了總是沒錯的，就算求個心安，別掰扯沒用的，抓緊趕路。」

雲九童一直在剋制自己的行為，讓自己各方面看起來都像個正常人，迄今為止他偽裝的很不錯。

孔子曰三個字，對老外的震懾力還是很強的，因為他們真的學孔子曰，甚至把很多不是孔子曰的，都安在了孔子曰後面。

八個人一字長龍沿着野草路徑往之前牛車的方向走。

依耶塔他們在路上聊天，根本不指望牛車還能在原處等待，但沒想到的是，牛車還老老實實的待在原地，只是兩隻老牛都躺在了地上，睜著老大牛眼，全都斷了氣，那死相和死去的趕車老闆兒相差無幾。

老牛會知道野人山那些恐怖的傳說嗎？否則怎麼也會被嚇死。

雲九童來到跟前，把老牛的眼皮合上，鼻翼快速煽動着，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