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第一章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乾元三十九年,歲澇,宋國境內五洲受其影響,十戶九空,糧食減產,動亂漸起。

湖州。

真定府五常縣。

一戶農家中。

「不要!」一個身穿灰白色素衣的中年女子,被一個壯漢一腳踹倒。

王蛇一臉猙獰,面目殺意,「大澇將至,縣尊有令,家家戶戶出男丁修壩,你可是要抗命不成?」

「你要是不想讓你家徐問過去,便交出五兩銀子,可免去徭役,現在我再問你,是拿錢還是來人?」

就在這時,門外匆匆傳來腳步聲,一道削瘦身影背着竹簍,從外面匆匆跑進來,將摔倒的婦人扶起,「娘!」

王蛇面帶冷然,看着少年,目中帶着不屑與漠然。

徐問低着腦袋,緊張的看着懷中的婦人,看婦人還要開口,他連忙說道,「我去!蛇哥您別生氣,我娘婦道人家不懂大事,我這便跟着你去修壩。」

他知道婦人要說什麼,無外乎他父親已經去服兵役,按宋法,家中有服兵役者,可免徭役。

但如今這世道,宋法已然形同虛設,不然也不至於徵收徭役這種活計,落在黑幫手中。

是的,王蛇並非什麼官府中的人,而是附近一個名為黑水幫的幫派頭目,負責管理徐問家所在的這一片青山町。

王蛇聽聞徐問的話,臉上的冷意稍減,畢竟青山町是他的底盤,這裏的每一個百姓都是他的搖錢樹,於是便假惺惺的低下腦袋,一副和藹的樣子,對徐問說道,「徐問啊,你是我看着長大的小子,要不是上頭逼得我沒辦法,我也不至於這樣逼你,這樣吧,我再給你緩三天時間,只要你交上五兩銀子,我便做主,免去你的徭役,如何?」

聽到王蛇的條件,婦人又要掙扎,被徐問一把捂住嘴巴,低眉順眼的說道,「多謝蛇哥。」

五兩銀子,這哪裏是什麼能談的條件?縱觀整個青山町,在這災年中能夠取出一兩銀子的,都已經算是好人家了。

王蛇臉上浮現一抹怪異,又貪婪的瞧了一眼徐問身後家中的佈置。

人如其名,其人笑起來時,似即將擇人而噬的大蛇,恐怖非凡。

徐問根本不敢在此人面前表露出半分不滿,王蛇身為青山町的『老大』,與官兵稱兄道弟,見過的人不知幾多,哪怕他是重生者,也不自信能夠在王蛇眼皮底子做些小動作。

他奉承著王蛇,並親自從身後竹簍中取出兩隻大老鼠,「蛇哥,這是我今天在外面找到的吃食,雖說不多,但起碼是口肉。」

王蛇輕蔑的掃過,拍了拍他的肩膀,假惺惺說的,「還是二郎你明事理,你娘不了解咱的苦衷,肉就不用了,給你娘補補身子。」

徐問點頭哈腰的送走王蛇。

穿越到這方世界已經半載,他深刻的明白,在封建社會時期,為何條件再如何艱苦,敢帶頭造反的人為何那麼少。

越是融入這個時代,越是明白那高高在上的朝廷,對底層的剝削有多麼強大,他也越是無力,他並非沒有試探性的效仿陳涉吳廣,但在一次偶然見識到那非凡的力量后,他再度蟄伏了下來。

『為什麼穿越一世,竟然沒有一個金手指?』

徐問心頭苦澀,頓時只覺得小說中的故事都是騙人的,是誰說穿越亂世,掌天下權、卧美人膝,更多的,還是底層的奔波與勞苦。

徐母漸漸緩過神來,看向自己的兒子,一時間母子對望,愁苦湧上心頭。

「二郎,你快走,離開這五常縣。」

徐問心中一片苦澀,望向年不過四旬便已一半銀髮的老母,暗暗痛恨自己無能。

半載歲月,徐母對他的好以及原主記憶的徹底融入,讓他徹底繼承了原主的感情。

「娘,我不能走,我走了,你怎麼辦?」

「你這孩子,你爹去前方打仗,你大哥大嫂……這一去娘的心也跟着去了,你便是為娘活着最大的支撐,如今宋國大澇,修河堤這種掉腦袋的事情,你如何能頂。」

「只要你活着,為娘哪怕是死了,也能瞑目了,我也…想你爹了。」

徐問沉默,他並沒有見過原主的父親,在他穿越那一日,原主的父親就已經去了前線一年,但印象中,原主的父親是一個很和善的中年農戶,擅長做木雕,在和平年代,父親經常背着竹簍,在大街小巷中販賣木雕。

「娘,放心,我一定會活着回來,等河壩修好了,我帶你去找爹。」

似從母親眼中看出什麼,徐問噙淚說道,「再說,我不過一個尋常人,如何逃離五常縣?」

徐母本想再勸,見徐問一臉堅定,又知自己孩子從小孝順,自己讓他自己逃離,他又怎會願意。

「哎,如今這世道,黑道竟然代替官府徵收徭役,真是黑白顛倒,讓我等百姓,如何活命!」

徐問跟着嘆了口氣,「如今這世道就是這樣,越是大災,越有大亂,官府的剝削越重。」

徐母止住了話頭,跛著腿走向裏屋,「我去給你做飯。」

屋中壓抑的氣氛讓徐問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攥住心臟一般難受,於是他走到門外,屋外的雨依舊,這場大雨綿延了四個月,潮濕陰冷的空氣讓徐問不禁打了個寒顫。

身為穿越者,活成自己這幅樣子,應該是窩囊至極了吧?

.......

徐問自然沒有五兩銀子,只好進入了徭役的隊伍。

大雨滂沱,河壩決堤,監工面容大駭,揮舞鞭子指向徐問所在的隊伍,「你們,下河將河壩堵住!」

眾人紛紛側目,望向那翻湧不止,波濤如惡魔一般的定水,皆裹足不前!

於是監工大怒,手中長鞭劈頭蓋臉揮下,「所有人聽令,凡願意下水築堤者,免徭役,賞五十錢!」

徐問站在定水邊,看向監工,眼神堅定,「敢問大人所言,是否屬實?」

見有賤民敢質問自己,監工手中長鞭就要揮下,卻想起了什麼,於是不耐煩的說道,「本官說到做到!」

於是徐問不再繼續追問,從一旁扛起築堤材料,緩緩向定水中走去

底層百姓都是盲目的,也都是盲從的,在徐問第一個下水后,徐問整個方陣的所有徭役,默默的扛起材料下水。

是日,定水決堤,八百百姓共建河堤,水患得治!

所幸,徐問還活着,他癱軟的躺在河岸邊,重重的喘息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只知道自己,終於活下來了。

「後生仔,你是青山町徐木匠的兒子?」他身旁一個老者端著一碗熱水,在徐問的耳邊問道。

徐問喝着熱水,用眼神回答了老者。

老者猶豫許久,在徐問那狼吞虎咽的神情中,緩緩說道,「二郎,你娘…沒了…」

哐當!

碗落在地上。

徐問雙目赤紅,眼中充血,一把抓過老人脖頸。

「你說什麼!??」

老人咳嗽著,目中帶着悲戚,「有人去你家中送信,說你修壩下水后失蹤,你娘知道后,便扯了三尺白綾…」

「娘啊!!!」

徐問放下老者,雙目血紅,充斥着滿腔仇恨,此刻的他,若走火入魔一般,驀然間,他想起了什麼,猛然向一旁的河壩衝去。

監工正在吃飯,武器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徐問一把抄起,拔刀揮下!

「吃你麻痹!!」

監工要阻攔,徐問猛地甩手,長刀自空中劃出弧度,一刀斬在左邊監工的肩膀上。

「你瘋了不成!」

徐問大笑,將左邊監工頭髮揪住,「是誰去我家送信的!」

監工並不認識徐問,於是徐問沒再問,手中長刀乾淨利落的劃過。

「不讓我活,那便都別活了!」

他沒有理會剩餘的監工,赤紅的雙瞳帶着駭人的殺氣,震懾住一眾徭役,他走向河堤,在一處縫隙中猛然抽刀刺下!

身為修建河堤的工人,又有現代知識傍身,深知千里之堤毀於蟻穴的道理,所以他插入的地方,是能夠成為蟻穴的地方!

徐問心中發狠,手中長刀舉過頭頂,癲狂大笑,

「吾等小民飽經苦難,家無立錐,手無寸鐵,以性命堵此長河大壩,今宋邦不仁,此雨為兆,今於定水之上,問,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你敢!」

一聲大喝若雷聲炸響,間隔至少百米,便見一道人影奔跑間攜風帶雨。

在徐問驚駭的目光中,其人似瞬移一般,百米距離頃刻而至,手臂化為一隻猛虎虎爪!

噗呲~!!

虎爪似抓在一隻破布上,徐問的腹部瞬間被掏出一個大洞。

「想死?敢毀河堤,想死都難!」

聽聞此言,徐問一頭扎入定水,手中長刀卻是再度刺向大壩脆弱位置。

『黃粱三夢,得見真我!』

一道朦朧的聲音從徐問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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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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