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封禪的許諾

抬頭望，方圓百里的巨石，正擠開雲層，壓向不其山頂。

「本宮就是讓你知道，什麼叫山外有山！」黃衣女子將手一抬，又猛地做下拽的動作。

巨石加速下降，倒是先驚得孔融，癱倒在地，爬過來抱住黃衣女子的腳，卻被無情的踩扁在腳下。

我心裏暗暗鄙視，這石頭再大，也有不其山頂着，躲在山腰，或飛在半空，你又能耐我何？

於是，趁著怒火赤焰的無敵狀態還剩半刻，我駕着朱雀掠過黃衣女子，趁機跳上她的肩頭，用弓弦勒住她的脖子。

她蹭的跳起來，用後背頂着我，撞向快速下降的巨石，朱雀企圖啄食她的眼睛，卻被一口吸進嘴裏，連根羽毛都沒吐出來。

黃衣女子的身體堅如磐石，和巨石一起，像是拍蒜一樣，把我猛的拍在中間，一陣悶痛，要不是怒火赤焰加持，必成一張肉煎餅。

碎裂的石塊從巨石上崩飛下來，砸爛了不其山道觀的大殿，裸露出軒轅黃帝的神像。

見我沒死，這女人又如法炮製，無敵狀態失效了，在即將撞上的一剎那，我一躍而起，卻被她生出的第三條手臂死死抓住，拚命砸向地面。

就在我絕望的俯衝時，看到張七挺著一桿長槍，悲壯的刺向黃衣女子的小腿，女子喘了一聲，分了神，我撞擊地面的力道勉強少了三成，但已足以令我全身骨裂，動彈不得。

躺在地上，我用餘光瞥見，張七慘死在那女人漁船般大小的腳下。

兄弟啊！

我極力轉動自己的雙眼，看向井口。

朱雀被吞，張七慘死，自己也粉身碎骨，巨石落下后晴兒、鯨兒、所有人，都會與不其山一同埋葬，這種結局我輸不起！不行，我得用逆時龍吟！

身體動不了，我的魂魄竟也無法出竅。

絕望中，黃衣女子走到我身前，抬起大腳，又重重跺了三下，這才解氣：「記住我是誰！泰山神女臧卿君！」

說完，手指對着道觀門口一勾，兩個匾額變回了兩個眼珠子，那是不其山老道長日極子的。

「師弟，去奪回你的肉身！」

日極子的魂魄從泰山神女的耳朵眼裏飛下來，一腳把我踢出肉身。

他有一把環首刀，而我的炎魂鞭卻在井裏，所以我很快落了下風，被他用魂釘，釘死在道觀門口的大柱子上。

日極子奪回了肉體，還魂了。泰山神女又把他的雙眼安了回去。

日極子有自愈的神力，肉體剎那間恢復，與泰山神女雙雙化作祥光而去，只留下即將壓頂的巨石。

軒轅黃帝的木製神像最先遭殃，啪的一聲被壓折了，射出一道光。

一名赤裸上身的莽漢從神像里鑽出來，一手勉力支撐著巨石，一手幫我把魂釘拔掉：「我是不其山神，上面是凌絕頂，能把這山整個壓垮，你帶着人快跑吧！」

「多謝，你怎麼不早點出來？」

「我被日極子封印在神像里了，神像不毀，我出不來。沒時間了，快跑！」

我的魂魄越來越稀薄，強撐著找到躲在半山的晴兒等人，但凡人終究看不到魂魄，於是只能強行託夢，告訴晴兒儘快用逆時龍吟。

鯨兒卻把晴兒攔下，用竹筒取了她的鮮血，命人護送她下山，自己則瘋了一般，跑向山頂，回頭對晴兒說：「保住風羽的血脈！」

我的魂魄擁抱了晴兒，又拉過鯨兒的手，她們也許感覺不到，也許能感覺到一絲暖意。

我們到山頂時，不其山神只露出頭頸，身體則全部沒入山體，地面早已龜裂，整個不其山眼看就要土崩瓦解了。

空間太狹小了，鯨兒只能匍匐前進，到井口時，巨石已經壓了下來，她口吐鮮血，用最後一絲氣力將右臂向前伸，想把竹筒推到井裏，可還差一點點，恰好立在了井口邊上。

旁邊的不其山神，一命嗚呼了，像這等螻蟻般的小神，是死是活，又有誰會在意呢？

鯨兒也停止了呼吸，雙目圓睜，那是不甘心的表情！

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和自責。

自己的魂魄也快要消散了，意識變得模糊，視野逐變為黑白。

就在此時，不知什麼東西從底下頂了一下竹筒，恰好倒進井裏。

原來是只赤色的蟬。

玄武和井龍終於升上來了，看到神殤人亡的慘像和凌絕壓頂的絕境，臉色都嚇白了。

「逆時龍吟！」我大喊！

「這會減少你孩子的陽壽！」

「快！顧不了這麼多了！」

斗轉星移......

蟬又退回了土裏。

我也回到泰山神女來叫陣的時候。

這次我先跑去道觀，打碎了軒轅黃帝的神像，釋放出不其山神，讓他與我並肩作戰。

「不其大哥，泰山神女來搶你的地盤了！」

「五嶽之首，我可鬥不過她，加上你也夠嗆」

「幫我一把！打贏了，我保證，百年之內，攜人皇來此封禪」

莽漢笑了，推了我一把，來到陣前。

「你作為不其山神，見到上仙不行禮也便罷了，竟還衣冠不整！本沒你的事兒，看來今天得一併辦了！」

「你是來為日極子尋仇的吧，冤冤相報何時了，這本是你師弟殘害朱雀在先！」我想神仙多少還是得講點道理吧。

泰山神女笑了一聲，指揮那七個山魁沖了過來，和不其山神廝打在一起，一時勝負難分。

我則駕着朱雀，繞着神女巨大的身軀，飛來飛去，試圖找到她的弱點。

突然，我意識到，日極子的魂魄是從她耳朵眼裏飛出來的，也許她是被日極子蠱惑的。

於是，我收回了炎魂鞭，栓在箭羽上。那鞭子原本把張七吊在井下，考慮到張七後來的遭遇，掉進井裏反倒安全。

「神女，你是堂堂五嶽之首，何必親自來捏死我這隻臭蟲呢？要是弄髒了你這身仙衣，那可不划算！」

「你小子嘴倒是挺甜的，是啊，你們這等小恩小怨，奈何我一個太乙上仙要來摻和」她的神情放鬆了，有些和藹起來，這印證了我的判斷。

趁她鬆懈，我飛到她耳朵邊。

此時，她又變了臉：「少在這兒花言巧語！」

「恐怕是那日極子，在你耳朵里吹風呢，這種害蟲，還是儘早除掉，我來幫你！」

「啊，你說什麼？」

沒等她說完，我緊閉雙目，用會心一擊，一箭射進她的耳朵眼，用意念控制連着炎魂鞭的箭矢，找到躲在裏面的日極子魂魄，像穿針引線一般，將他緊緊捆住。

「臭道士，給我出來吧！」我猛地一拉，將日極子抽了出來。

只見他拚命掙扎，張嘴就要喊，我趕緊用鞭梢強塞進他的嘴裏。

「神女，泰山地處孔孟故鄉，是天下歸心之處，歷代明君封禪之所。日極子為了自己成仙，殘害朱雀在先，朱雀找他報仇，也算是天經地義。若是綠林好漢，江湖義氣，為了兄弟，倒是好再來尋仇，你是五嶽之首，人神楷模，何至於此呢？」

那神女面露尷尬，環視四周，說道：「剛才渾渾噩噩的，像沒睡醒，我這大老遠跑到不其山來了，恐怕是被日極子尋了軟肋，受了他蠱惑。他就交給你處置吧，告辭了！」

不其山神和七個山魁也停止了扭打，互相尷尬的笑了笑。

「大姐，諸位弟兄，不其山小，野味還被這幫傢伙禍害沒了，就不留你們吃飯了，再會再會！」

泰山神女和手下，化作祥光，消失了。

朱雀現身，要求把日極子的魂魄打散。

憑我們的實力，能不能打散太乙金仙的魂魄，尚且不論，其罪過也還不至於此。

最後，我們決定把他封印在軒轅黃帝旁邊的山神像里。

「好好在裏面享受吧，兄弟！」不其山神終於報了被日極子囚禁百年之仇。

眾人回到道觀，我特意來到井口旁，等待一個小生命。

土鬆動了，一隻赤亮的蟬鑽了出來，找到一顆柳樹，爬了上去......

我隨後給不其山道觀掛上了一幅新的橫批——「蟬飲天露」。

我們要告別不其山了，臨行時，山神拿出珍藏千年的松子、榛子，供部隊行軍之用。

把所有事情安排好，眾人先行下山，我又來到井口前，對着下面大喊：「我們走了，你們怎麼辦？」

「地開眼處，便有我們，灑下熱血，自來見你！」

下山時，雲頂夕照，道觀上空，金光祥雲，我記得對不其山神的承諾，我們還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