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物是人非
海月累了一天，又是打着別人名號住的宿，自然沒好鋪張，澡也沒洗就躺床上了。
可這才躺下沒一會，門就被敲得乒乓響，她還尋思不會是住上黑店了吧？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小娘子，小娘子？」
聽外面聲音，海月更加不敢應聲，但也躺不住，已經穿好外套起身躲在了門後面。
「怎麼沒人應啊？」
「你走開，我直接踹。」
一個聲音說道，聽起來挺兇狠。
「這不好吧？鑰匙，快拿鑰匙來。噯，噯，爺，別急啊，你鑰匙給我，怎麼這麼多！」
門外傳來各種聲音和響聲，好在最後又歸於安靜。
「查爺，您看？」
「裏面的人叫諶海月對吧？」
「正是。」
這會兒不止是店小二，連掌柜和店老闆都在，大概是都驚動了，見到查爺本爺現身，自然也有些吃瓜意味。但是又怕哪裏處理不妥當得罪了查爺，他若一個不痛快乾出點缺德事來，那也是難說的。
「你們都退下，鑰匙給我。」
「爺？」
「你也退下，在那等我。」
隔了會，海月聽着安靜下來了，她這會子也是苦惱，出去又怕外面有人在，大晚上的也沒地方可去。不出去吧，這麼一鬧，她也實在沒法安心睡覺。
「你還不出來是吧？」
「真的是查錦元，他居然也在城外。」
海月突然有些膽怯，這麼久不見，她還真不知道怎麼打招呼好。兩人說熟悉也陌生，說陌生又挺熟悉，突然就有點恍如隔世般錯覺。
「你還不準備出來？是要我開門進來嗎？怎麼？敢打我名號住店，不敢出來見人？」
門外話音未落，已經傳來了鑰匙的聲響。
海月只好打開門栓，畢竟獨自住宿，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你就是諶海月？」
查錦元一直打量著海月，被人緊盯着看的感覺還是很詭異的。
海月心裏咯噔一下:這傢伙不會不認識自己了吧？這也沒離開多久，他怎麼會這麼陌生的看着自己？
若是他不認識自己了，那麼清輝呢？他是不是也不記得她了？
海月突然神遊太虛。大約是她的態度讓查錦元感到惱怒，他不覺提高了音量再次確認一遍。
這下子總算把海月的思緒拉回了現實:「我是。」
他看自己的樣子分明是陌生的，就像打量一個陌生人。海月心裏有些失落，若是如此，自己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妥當。
「你是哪裏人？你是怎麼知道我的？」
查錦元心裏有一萬個高興的理由，激動的情緒早已經在心裏飛揚。可他面上依舊不為所動。
看他這冷淡的模樣，海月心裏涼了半截。琢磨著怎麼解釋比較好，畢竟住宿的費用，她一下子也拿不出來。
「查爺的名號誰人不知。」
實在吹噓不下去了，她只好略帶尷尬地重複喃喃。
屋子裏很黑，客棧走廊上的燈光並不明亮，只有微弱的光照着，海月大著膽子朝門外盡量靠近些。
她覺得可能是查錦元一下子沒認出自己，不可能是忘記她了。
「那你為何……嗯哼，你幹嘛打着我名號住宿？」
查錦元心裏越來越控制不住，但還是盡量壓低聲音，保持冷靜。他怕她會突然又失蹤不見，更怕眼前的人只是自己的幻覺，也不確定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易容術想迷惑自己。
「我迷路了。」
海月略帶委屈地說道。她回來一趟容易嗎？迷路還是輕微的，嚴重的話搞不好小命休矣。
現在也好不到哪去，查錦元竟然不認得自己了，還如此冷漠。
以前他對她多少殷勤，如今竟變成這般冷淡，跟陌生人一般無二。想來不免心酸，如此，海月也真的帶了鼻音。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這話一出，查錦元確信他就是海月無疑。可是如今周邊戰火紛飛，腳下這片土地看似安樂，他日如何也不得知。他不想馬上與海月相認，一來怕被有心人利用，二來也怕增加查家的額外負擔。
查家如今商號遍佈各地，東西南北通吃，自然也離不開左右逢源，各方勢力聯結。
海月此時出現，她什麼性子自己是知道的。絕不可能接受他與敵國有生意往來。他說再多也解釋不清，更不想把查家這幾年秘密進行的地下脈絡給亮出來。
所以他只能裝作不認識，如此才好隨機應變。
「諶娘子真是有意思，查家家大業大，知道我查爺的人比比皆是。可像你這樣報我名號住宿的還是頭一回碰上。也罷，這些銀子你拿着，迷路了，就想法子回家。」
見他還是不認識自己的樣子，海月心裏一陣透心涼。清輝了無音訊，難不成也是不記得以往的事了？若是如此，也不難理解他為什麼會一直沒有回去。
「太可怕了。」
海月心裏念叨，卻也沒去伸手接查錦元給的銀子。
「查爺請回吧。」
後退一步，海月把門一關。也管查錦元這會子什麼表情，反正通通看不見，看不見就不用去多想，逃避也是一種自我安慰。物是人非事事休，她竟覺得恍惚。
看着關上的房門，查錦元失神許久。他現在要做的就是馬上離開這裏，最好再把店家大罵一通，若是再刻薄些，應該不付海月的住宿費才對。
但他終究什麼也沒做，只吩咐貼身小斯回別院。
海月坐在床沿許久，直到房門外沒有任何聲響，這才扛不住睏倦，躺下睡著了。
次日，她早飯也沒吃就進了城。在大街上漫無目的走着，想着徐府挺大，該是好打聽的。
可是一連問了幾個人，都說不知道徐府。
就連徐家老爺的名諱也沒人知道，她一度懷疑自己來錯時空了。
「怎麼會沒人認識呢？到底是哪裏出錯了？再這麼下去，我都餓死了。」
不得已，她摸向了水晶墜。
這可是師父送她的，若是典當出去，她還沒找到徐清輝又該怎麼辦？
但眼下生存要緊，海月只好走進一家典當鋪。
她明顯覺得如今的城裏蕭條許多，不若往日的熱鬧喧囂。
典當的銀兩不多，但勉強能應付眼前的困難。她銘記要報答採茶女一家，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徐府才行。
努力回想之前的街道，她找到了就近的街道，發現四周的房子破落許多。可又不像是經歷過戰火的樣子，她百思不得其解。
難不成自己真的來錯時間了？
所以查錦元不認得自己，而這裏整個氛圍也變得很詭異。好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再支配着，街道上的行人也是來去匆匆，店鋪還在，卻不再人聲鼎沸，反而變得蕭條，冷清。
「不管了，就算時間錯了，他們總歸在的，我一定能找到。查錦元能在，就說明我來對了時空。我先填飽肚子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