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第6章 第 6 章

「等會兒,」賀驍這才回過神來,難以置通道,「你是心疼你的調色盤?」

白念抬頭,一臉懵懂:「不然呢?」

「……」

賀驍深吸一口氣,雙手緊握成拳又一點點鬆開,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那我、我的褲子怎麼辦?」

白念看了他一眼,神情奇怪:「你自己洗乾淨就好了啊,丙烯顏料很好洗的。」

他們畫畫,基本每天都會弄髒衣服,都是自己洗掉的。

賀驍咬牙:「是洗褲子這回事嗎?明明是……」

「啊,我知道了,你是不知道怎麼洗嗎?」白念恍然大悟,熱心道,「沾在皮膚上的直接用水洗,衣服上的用酒精、醋就能洗掉。如果你都沒有,我這兒還有松節油,泡一泡就可以了。」

「洗褲子也可以,」賀驍冷笑一聲,滿臉兇悍地說,「那你得幫我洗。」

賀驍長得就不像個好人,留着寸頭不說,眉眼間還帶着一股凶氣。此刻突然發凶,白念被他嚇了一大跳,像只受到驚嚇的小貓咪一樣縮到了牆角。

與此同時,旁邊的嚴時律停下了點滑鼠的動作,注意力不在停留在屏幕上。

白念過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吐出兩個字:「不洗。」

「什麼?」賀驍聲音很大。

「我不洗,」白念仰起頭,用力反駁,「明明是你自己弄髒的。」

賀驍:「要不是你把調色盤放在椅子上,我會坐到嗎?」

「可那是我的椅子啊,」白念頓了頓,有些氣弱地說,「是你自己擅自坐下去的……」

「我不管,反正你弄髒了我褲子,你要幫我洗。」

「我不……」白念拒絕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不料賀驍直接撩起衣服下擺,另一隻手放在褲腰上。

白念頓時就慌了,連忙往後退了一步,磕巴道:「你、你要幹什麼?」

賀驍冷笑一聲,弔兒郎當地說:「把褲子脫給你啊。」

白念:???

「我、我才不要!」白念連忙別開視線,他拒絕得很堅決,臉頰卻一點點紅了起來,「你怎麼能這樣啊?」

男生的聲音清亮柔軟,此刻因為窘迫而帶着一絲輕顫,彷彿被人逼到角落欺負的小貓咪,哪怕拒絕,也只能發出軟乎乎的喵喵叫,起不到一絲威懾作用。

聽到這裏,嚴時律握著滑鼠的手霎時一緊,頸骨分明的手背爆出了一股明顯的青筋。

他「騰」一下站了起來,人體工學椅撞在白念椅子上,發出「咚」的一陣響。

白念被嚇得抖了一下,恰好對上嚴時律冷峻的側臉。面前的青年眉眼冷清,銀色細邊框眼鏡令他帶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冷傲,連帶着周圍的空氣都低了幾度。

難道是剛才他和賀驍說話吵到他了?

白念不敢說話,小心翼翼地往角落裏躲。

他這是規避衝突的本能反應,然而在嚴時律看來,這就是白念不想見他,故意往賀驍身後藏。

這種認知更是令他不悅,嚴時律往前一步,平靜的表情下帶着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焦躁。

賀驍不悅地皺起了眉,宛如一隻被挑釁地盤的猛獸:「嚴時律,你——」

「幹什麼」幾個字還沒來得及開口,與此同時,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一頭捲毛的張黎陽出現在門口,聲音爽朗:「嚴哥,遊戲你試過了嗎?感覺怎麼樣?」

「喲,驍哥和白念也在呢?」張黎陽人際圈很廣,很自然地和寢室里的兩個人打招呼。

幾乎是同時,嚴時律一隻手拎起書包,另一隻手合上了筆記本電腦。

「嚴哥?」張黎陽有些茫然。

「出去說。」嚴時律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寢室。

張黎陽連忙追了出去,一臉納悶:「怎麼了?不是你讓我來你寢室的嗎?」

嚴時律徑直打開筆記本電腦,給張黎陽講怎麼做遊戲程序設計。

張黎陽還是第一次見嚴時律生氣,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嚴哥,你不高興啊?」

嚴時律:「我沒有不高興。」

張黎陽:「那你剛才擺那麼個臭臉?你……」

「你再繼續,」嚴時律掃了他一眼,慢條斯理道,「遊戲程序就你們自己做。」

張黎陽立刻就閉上了嘴,他右手在嘴前劃了一條拉鏈:「okok,我什麼都不知道。」

……

寢室里,賀驍一臉鬱卒地站在洗手池前,滿臉桀驁不馴地搓褲子。

「什麼玩意兒,」他鋒利的眉毛皺得緊緊的,一邊搓褲子一邊埋怨,「老子還是第一次這麼狼狽,自己親手洗褲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然被白念忽悠過來,親自洗褲子。

偏偏白念還拿着瓶松節油站在旁邊,像是教孩子做家務的老母親,一邊監督一邊說:「對,你這個還沒有完全乾,用油泡一泡就能洗掉。」

「廢話,我當然知道。」見白念一直盯着他,賀驍臉上浮現出一絲窘迫,兇巴巴地說,「看什麼看?我洗內褲你也要看嗎?」

白念一滯,還沒來得及辯解,就聽賀驍又說:「你把我內褲都弄髒了。」

「不可能,」白念一改之前氣弱的語氣,滿臉嚴肅道,「你穿的是牛仔褲,單寧布質地厚且硬,而丙烯顏料幹了後會迅速失去可溶性,當時時間那麼短,不可能有顏料透下去。」

賀驍:「……」

頓了頓,白念頗為嚴謹的補充了一句:「如果你內褲髒了,那隻能是因為,它本來就是髒的!」

賀驍耳朵泛紅,惱羞成怒:「滾!」

……

嚴時律回寢室時,房間里已經熄了燈。

白念和賀驍各自睡下了,只剩下一條濕漉漉的褲子掛在陽台上,正不停地往下滴水。

嚴時律避開滴下的水滴,目不斜視地回到自己座位。

刷牙時,他目光落在了洗漱池旁的那瓶松節油上,幾乎是難以抑制地想,白念就是用這個給賀驍洗褲子的吧?

那雙修長細膩的、本該用來握畫筆的手,此刻卻屈辱地幫另一個男人洗褲子……

停頓數秒后,嚴時律收回視線,轉身進了浴室。

這是白念自己的選擇,與他無關。

……

翌日清晨,白念惦記着自己那副沒完成的畫,天剛擦亮就背著書包出了寢室。

昨天他畫了一整天,今天再畫一上午,差不多就可以完成了。

上午十點半,白念完成了這一周的大作業。等顏料干透后,他把畫架挪到牆邊小心翼翼地放好。

角落裏已經堆了不少畫架,都是學生們的作業。這些作品一張張堆疊,融合了丙烯顏料的獨特氣味,在凌亂中組成了美術教室獨有的文化氣質。

白念把畫框放在牆角,正準備給作品蓋上白布時,油畫專業的老師從門口走了進來。

他背着手踱到白念後背,看了半響后突然問:「你創作時在想什麼?」

白念想了想,搖頭:「不知道。」

這是大實話,有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畫什麼,以及為什麼要這麼畫。

老師挑了挑眉:「那你作品闡釋怎麼寫?」

「……」

白念:「硬寫。」

老師對這話早已見怪不怪,美院學生的作品闡釋,大多都是東拼西湊的一坨狗屎。

真正讓他關注的是作品本身。

他又往前走了兩步,眯着眼睛細細打量白念的這幅畫。看完作品后,他又開始看面前的白念。

白念被老師看得後背發毛,忍不住問:「怎麼了?」

老師:「聽說你要轉專業?」

白念一愣,兀地睜大了雙眼。

過了好一會兒,他這才垂下頭,小聲道:「我還沒確定。」

老師目光再次落到了那幅畫上,許久才說:「你是個很有天賦的學生,但人生的路是你自己的,應該怎麼做,只能你自己想清楚。」

那一瞬,白念心裏閃過許多念頭,但他找不到除了繪畫之外的表達方式,最後只是小聲地「嗯」了一聲。

「這作品不錯,可以先放一放,」老師從作品中收回視線,緩聲道,「闡釋可以慢慢兒再想。」

白念點頭:「好的。」

老師離開后,白念用白布蓋上,收拾畫具回了寢室。

此時距離11點還剩下一點時間,白念準備洗個澡再出門。他和嚴時律約好了,今天中午去他家裏吃飯。

白念趕時間,動作很快,然而有時候越着急,情況卻反而更不如人意。

這邊白念剛從衣櫃里拿好衣服,賀驍就湊了過來,好奇道:「又去畫畫了?一天天的,都在畫些什麼呢?」

美院一向自由散漫,個人的創作更是多靠靈光一閃。白念也說不清自己在畫些什麼,想了想,只得道:「看靈感,都可以畫。」

賀驍:「那你下次來看我打籃球唄?」

白念:「為什麼?」

賀驍:「你可以來畫我打籃球。」

白念遲疑片刻,一時間有些糾結。

一方面,賀驍這個提議確實不錯。他除了完成油畫系的作業之外,個人也很喜歡人設創作,這需要他掌握大量的人體速寫,而運動員無疑是他最佳的觀察對象。

但另一方面,他又實在不想和賀驍扯上關係。

一旦欠了他這個人情,後面勢必要用更多的事情來還。

「算了,」白念搖了搖頭,推脫道,「我最近比較忙,不一定有時間去。」

賀驍卻徑直道:「那就這麼定了,下周日,記得來啊。」

「……」

白念無語:「不是,我還沒答應去呢。」

賀驍:「必須去!」

「去什麼去?」沒等白念開口,身後的顧清辭突然道,「看大猩猩打球,還不如來看我跳舞。」

賀驍:「?你罵誰大猩猩呢?」

顧清辭雙手環胸,姿態高傲又優雅:「你說呢?」

「我是大猩猩?」賀驍被他氣笑了,「如果我是大猩猩打球,那你就是大白鵝撲水。」

顧清辭:???

至此,兩個人正式開始進入鬥嘴階段。話語的密集程度,讓白念這個嘴笨的一句話也插不進去。

白念本來想讓他們別吵了,但他實在是無法突破這二人奇奇怪怪的氛圍,猶豫了一會兒,他偷偷摸摸抱着衣服跑了。

他目標是洗手間,然而人剛走兩步,就被兩隻手雙雙拽了回來。

顧清辭和賀驍一人抓着他一隻胳膊,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

「說,你是要看大猩猩打籃球,還是要看我跳舞?」

「說,你是要看大白鵝撲水,還是要看我打籃球?」

白念被二人擠在中間,一邊是武力脅迫,一邊是感情衝擊……

「我都去,」白念敗下陣來,妥協道,「我都去行了吧?」

顧清辭和賀驍對視一眼,依舊誰都不服誰。

白念沒注意到二者的較勁,又對顧清辭補充了一句:「其實你不用問我,你跳舞我本來也打算去的。」

「真的?」顧清辭笑了起來,他給了白念一個大大的擁抱,「那太好了,我一定好好練習!」

白念拍了下他後背:「嗯,加油。」

賀驍頓時整張臉都綠了。

於是等顧清辭鬆開白念,他立刻也跟着抱了上去。

白念:?

「愣著幹什麼?」賀驍把白念整個人都圈在懷裏,像是在高中門口威脅人的惡霸,「也給我加油啊!」

「啊?哦,」白念身體被賀驍雙臂捆成一條,只得磕磕絆絆地說,「那你也加油?」

賀驍得意地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嚴時律從實驗室回來,剛推開寢室們就看到了這一幕。

白念和賀驍緊緊抱在一起,親密無間,彷彿之前的嫌隙已經消失無蹤。

寢室門口,嚴時律的動作有一瞬停滯,但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目不斜視地走到自己座位前。

「記得一定要來啊!」賀驍拍了拍白念肩膀。

「咳咳……」白念身板弱,差點兒直接被他拍散架了。

賀驍一臉嫌棄:「你行不行啊?這就受不了了?」

「……」

白念推開賀驍,扯了扯自己被弄皺的衣服,小聲反駁:「明明是你自己是雙開門冰箱。」

「什麼雙開門冰箱?」賀驍沒有反應過來。

一旁的顧清辭笑了起來。

賀驍意識到這個詞不是讚美,不悅道:「喂,你笑什麼笑?」

顧清辭翻了個白眼,隨即優雅地轉過腦袋,根本懶得搭理他。

在顧清辭那裏吃了癟,賀驍又來迫害白念。他一把抓住白念肩膀,氣勢洶洶地問:「雙開門冰箱是什麼意思?」

白念咽了咽口水,小聲道:「就是誇你身材好,肩寬腰細,頭小,像是一個雙開門冰箱。」

「真的?」賀驍將信將疑。

白念舉手保證:「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問顧清辭。」

顧清辭點了點頭。

賀驍霎時高興起來,他拍了拍白念肩膀,朗聲道:「算你識相,今天哥請你吃飯吧。」

「我今天……」白念話還沒說完,一道冷淡的聲音突兀傳來。

「聊夠了沒有?」嚴時律站在一旁,冷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要走了。」

「走了?」白念看了眼時間,有些納悶,「不是說11點走?」

嚴時律卻不回答,徑直走出了寢室大門。

白念想留下嚴時律,卻被賀驍一把攔住:「走了?去哪兒?說好了我請你吃飯。」

「我和嚴時律約好了。」白念有些着急,急忙推開賀驍的手追出去,嚴時律的卻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說好了一起走,怎麼都不等他呀?

白念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追了上去。

他倒不是一定要和嚴時律一起走,但去別人家裏拜訪,他比主人到得還晚,也太沒禮貌了。

倒是嚴時律,明明還沒到約定時間,不知怎麼的就擅自提前出發。他澡也沒來得及洗,身上都還沾著顏料,實在是有些不像話。

反正人都走了,白念也不着急,他慢吞吞地走下樓梯,卻沒想走到寢室大門口看到了嚴時律。

他站在一顆茂密的梧桐樹下,穿着一件白襯衫,顯得他身高腿長,氣質出眾,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嚴時律竟然還在等他?

白念有些驚訝,連忙小跑了過去:「走吧。」

嚴時律卻依舊站在原地,一雙銳利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白念有些茫然:「怎麼了?」

「我媽媽讓我在學校多照顧你,所以我之前一直防著賀驍欺負你,」嚴時律漆黑的眼眸注視着他,聲音冷清,不含一絲情緒,「但既然你和賀驍關係好,那我就不管你了。」

「李卓阿姨讓你照顧我?」白念愣了一下,回想起前些日子裏嚴時律對他的關照,終於明白了前因後果。

但是……

白念仰頭看向嚴時律,一臉茫然:「我什麼時候和賀驍關係好了?」

嚴時律聲音更冷:「剛才我進來,你們還抱在一起。」

白念:「那是他讓我幫他畫畫,強行抱我的。」

嚴時律:「昨天你還幫他洗褲子。」

「誰幫他洗了?」白念難以置信,「那是他自己洗的。」

嚴時律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自己洗的?」

白念:「對啊,我拒絕他了,是他自己洗的褲子。」

嚴時律呼吸一滯,沉默了好久,才若無其事地「哦」了一聲。

二十分鐘后,嚴時律家門口。

李卓打開防盜門,見到門外的冤種兒子,罕見地「喲」了一聲:「今天心情不錯啊?還知道沖我笑了。」

嚴時律一怔,又迅速恢復成了冰塊兒臉:「沒有,我完全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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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主角攻受的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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