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何仇

這一日亦如前一日一般，知府梁大人竟也來拜訪，應付這些士紳官吏比起上一日更覺得疲累，也許是秦寒的話所影響的吧。

吳曳湫痛斥我是不是忘了什麼，我忽然想起吳未福要說的大事，現已過去數天了，我幾乎快忘了這件事了。吳曳湫見我沒反應氣的大罵，吳曳湄忙上去安撫她，溫柔的讓我早點休息，因見我似有些疲累，我感激對她一笑，正要回房，卻有人來訪。

我奇怪是誰這麼晚了過來拜訪，心裡有些厭煩，不過聽到來人姓名后心中一動，他還是查到我這裡了。心中嘆息，這件事也是到了不得不解決的時候了，希望他能聽的進去。

「楊大俠來訪有失遠迎，贖罪贖罪！」我抱拳熱情問候。

楊樹和面容黑沉顯得有些惱怒：「青大人平步青雲，哪會記得我這江湖浪人，何必這麼假惺惺的裝客氣。」

我微有些尷尬，心內也有些惱怒，但此時不宜橫生枝節：「楊大俠哪裡的話，顯得生分，楊大俠與我有恩，我可是記得的。」

「好，既然大人記得，便請大人履行承諾吧。」楊樹和言語一頓，「青大人也不必多說其他，我今日來便是要一條命，此後我們再不相欠，請大人成全。」楊樹和向我抱拳道。

「既然楊大俠如此堅持，我再推脫顯得小人了。」

「好，大人爽快，還請大人帶路吧。」

「慢！」

「大人想反悔？」

「非也，楊大俠也不在乎這一時吧，我與她說幾句話，你不會反對吧，當然，楊大俠要是不放心可以隱在一側旁聽。」

楊樹和面上閃過一絲不屑：「哼，聽便聽，大人請。」

我帶著楊樹和走進貴芳院，徑直向殷夢慈所居走去，到了門口示意楊樹和暫時躲藏，不要急著跟進來，左右看看，其他屋子燈已暗了，估計都睡了，輕輕的敲了敲門，拿出鑰匙打開門，道了聲打攪，推門而入。

「出去！」殷夢慈冰冷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像無數柄刀劍。

我輕呼了口氣，默默地點燃燭火，殷夢慈盤膝在床上，眼神漠然。正想開口說話，忽然數聲風嘯，我心裡一緊，五行巫術防禦的招數成竹在胸，身前一檔，數片筷子的木片落地，我不禁心裡發苦，即便她們吃了凝雪丸依舊讓人防不勝防，恐怕秦寒也與此雷同吧。可是轉念又一想，若秦寒只是如此，恐怕小瞧了她。

突然手臂一痛，雖然在出神，但仍在戒備，卻還是被武功全失的殷夢慈所傷，極薄的木片如小刀般鋒利割破了我的衣袖，血液染紅了破口。

「你居然會胡人巫術？」殷夢慈冷淡的語氣中閃過一絲好奇。

我邊為自己止血邊笑道：「沒想到吧，你想不到的事還多著呢，比如……」我看向她，她卻一點也不感興趣，並且似乎對我會巫術這件事也沒了興趣，眼神中似乎在權衡下一擊要不要殺了我。

「你還是這樣。」我輕嘆一聲，既歡喜又疲憊。

似乎她終於決定不殺我了，淡然的驅逐：「出去。」

「謝謝。」我做在椅子上，想象她也曾坐在這裡，恍了一下神才笑道：「我有一件事請教你。」

「沒興趣。」

「可知巫山楊家？」

殷夢慈似乎為我不知好歹有些情緒波動，似乎在決定暫時不殺我了又不想立刻反悔，於是想趕緊打發了我：「聽說過，沒打過什麼交道。」

「巫山楊家聽說是被神教滅門？」

「呵呵。」殷夢慈不屑一笑，疏無笑意，「聽說過。」

「那就是神教所為了？」

「是與不是需要我說嗎？世人不是早已認定。」

我點點頭：「我到覺得非神教所為！」

「嗯～」殷夢慈語氣中有微微訝意，「為何判斷？」

「一者神教從未在任何人面前承認過此事，以神教的實力風範做了便會承認。」殷夢慈滿意地點點頭。

「二者，若真是神教所為，明知楊家有活口在世，卻沒有任何所為，以神教的能力，想滅口易如反掌。」

「不錯！」

「三則，楊家被滅卻無任何武林同道相助，不符合常理，神教在武林正派眼中屬於邪派，楊家威望不錯，若是能打著除魔衛道復仇的旗號圍剿神教，想必很多自詡名門正派的人願意的。」

「沒人能撼動神教。」

「所以，楊家滅門非神教所為，對么？」

殷夢慈看著我：「不錯，楊家一家人為人不錯，上代聖子與楊家也有些淵源，神教與楊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何況近些年來楊家逐漸勢弱，難有衝突之處，我神教自有教義，做這種事全無好處，何累為之。」

「你胡說！」楊樹和暴怒的聲音擾動了整個貴芳院，讓我有些惱怒。

「楊大俠，我說什麼你可曾記得？」

「我算是看明白了，原來你是不想讓我殺她，故意演這齣戲吧？」楊樹和緩緩逼近，殷夢慈從床上起身戒備，我緩緩退向殷夢慈，「讓開，不然別過我不客氣！」

我搖頭笑道：「可悲啊可悲！」

「你笑什麼，我可悲什麼！」楊樹和憤怒道，眼中蘊含著的迷茫卻讓人可憐。

「我笑楊大俠偏聽偏信，卻沒一點自己的判斷。我悲若是楊家枉死的人泉下有知楊大俠被奸人所騙報錯了仇，楊家名聲毀於一旦，該何等的傷心！」

「休提我家人。今日不管你如何舌燦蓮花，人我殺定了。」

「殺定了？真是讓人好笑！」殷夢慈冷冷地道。

我站在殷夢慈面前：「你怎麼這麼固執，以你這十年對天使教的了解，她們會故意哄騙你嗎，千萬不要落入別人的全套，讓仇人恥笑。我知道現在你這麼多年仇恨崩塌無所是從，正因此你才該冷靜下來，不要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錯事來。」

「就算你這麼說，她身為天使教中人，也該死。」楊樹和咬牙道。

「你放心，你的仇我會幫你去查，幫你討回公道，你看可行否？」

「……官字兩張口，我不信任你，就如此時你面前一套背後一套。」

「若是三年內我未幫你達成，你盡可把我當成你的仇人，你殺了我我也毫無怨言。」

楊樹和沉默良久，眼神滿是掙扎，最終也許是楊家骨子裡的俠義精神影響了他，他開口道：「我暫且信你，我已等過了十年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些時日，不過，我對你的期限只有兩年，兩年後若是沒有結果，不管你在哪裡，你是誰，我會殺了你。」

隨著楊樹和遠去，我終於輕鬆下來，活動活動滿是汗水的手掌，手裡握著的凝雪丸解藥都快化了。

「你手臂沒事吧？」身後傳來問候。

我有些驚喜，幾乎立刻轉過身體：「沒事，好的很。」

「那便滾吧！」殷夢慈厭煩地道。

我面上表情一垮，心中還是有些高興的，我知道她性格，再死皮耐臉呆下去恐惹的好不容易積攢的一些好感失去，便裝作瀟洒離去。

秦寒在窗口望向這裡，見我無事對我一笑，就想返回房中休息。

我也許是心裡高興，便過去埋怨道：「你也不幫我說說話，剛才多麼危險。」

秦寒好笑道：「我開始到擔心的，不過你處理的挺好的。我只是為她可惜。」秦寒示意殷夢慈道，「明明解藥就在眼前了。」

「就知道瞞不過你。」我悄悄展開手掌，「我怕被發現，都沒敢多呆。」

「嘻嘻。別誘惑我，我真的會忍不住奪過來的。」我忙收回手，秦寒若有所思的把玩著玲瓏骰子，這是這兩天有人送我的，想她也出入過不少風流場所，也許對這有興趣便給了她，「你這兩天好好享受吧，在戰事結束之前，應該沒人為難你，你想要做什麼儘管去做吧。」

我聞言收斂笑意，緩緩點頭，準備離去，忽然回頭問：「楊樹和的事若是你來會如何處置？」

秦寒一笑，漏出森白的牙齒：「很簡單，殺了他，一了百了。你應該能非常容易做到的。」我聞言一震，只聽她又說，「不過，我很喜歡你這種做法，雖然徒然惹火上身。」

「呵呵」我苦笑道，「謝謝。」

「去吳家姐妹那裡吧，我就不幫你處理傷口了。」一句話讓我有些赧然。我還是聽從她的走向吳家姐妹，吳曳湫剛才雖然被驚醒，但這會睏倦又睡了過去。吳曳湄見我過來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有些猶豫地走了過來，我開了門，這道鎖到幾乎是鎖吳曳湫的。

「小妹已經睡了，大人小聲點。」

「別叫我大人了，我不是說過嗎，你就叫我青蘭或者青大哥什麼的都行。」

「青大哥。」

「好！你感覺怎麼樣現在？」

「我先幫你包紮下傷口吧！」吳曳湄說著已經動起手來，臉上有些紅暈，「有孫先生在幫我調理，最近舒服了許多。」

「那便好。不過孫先生也不能治好。」我見她面容戚然安慰道，「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找到一件寶物，可保你長命百歲。要不了幾天那件寶物就到了。」

「謝謝大人……大哥！」吳曳湄手指微顫，觸碰傷口有些疼痛，「大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小女子自認聲明不顯，姿色也只是堪入人眼，更非大家閨秀，大人如何厚待與我。」

「我哪裡厚待了，我這不是把你們關在籠子里嗎？」

「我自小便在籠中，在哪個籠子卻是沒有分別。只是我與你並未見過。」

我心中憐惜，道：「你就當我前世欠你的。」

吳曳湄聞言一怔卻沒再深究，卻道：「我想也只能是這種原因。」確信地點頭，讓我不禁一笑，深覺她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