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一直
季盞明明不是一個擅長揣摩人心的人，可或許是本着對危險的敏銳感知，所以在第一眼見到景颯的時候便沒有被他臉上偽裝的溫和所騙。
但是即便如此，季盞的目光還是忍不住被站在陽光下，被眾人擁簇的少年看去。
哪怕景颯看上去不像個好人，但是季盞對他卻有些移不開眼。
那一屆的結業典禮，許是因為有景颯在，所以辦得很是盛大。
在結業典禮進入尾聲，天空飛行的無人機被操控著灑下花瓣。
季盞所在的大教室有一整面牆壁都是落地窗，所以花瓣落下來的時候季盞眼中所看到的景色是她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
或許是那一場花雨，才讓她真正意識到自己已經從研究所脫離出來了。
她已經不再需要每日與冰冷的儀器相伴。
她現在可以享受到陽光，享受到自由的風，還有這一場花雨。
季盞打開窗戶，微微探著上半身，伸出兩隻手試圖想要去抓住幾片花瓣。
柔軟的花瓣飄過她的掌心，就連淡淡的花香也讓人不由得鼻尖發癢。
餘光下，季盞無意間就與下面的視線相撞。
是景颯在抬頭看向她這個方向。
花瓣飄落之間，他們的目光好像撞在了一起。
景颯在看她嗎？季盞不確定地想道。
不過很快，理論課的老師回來了，季盞將手心裏的一片花瓣攥住，然後把探出去的身子收了回來，自然也就沒再理會樓下的動靜了。
景颯結業以後，季盞便沒有再在學院裏見到景颯，但卻時常能在班上其他學員的口中得知景颯的消息。
隔了大概三個月的時間，景颯在靶場找上了季盞。
「你好，我叫景颯，我想請你加入我的隊伍。」
「我？但是我還沒畢業。」
……
「我還以為你那時候在看我。」
狹窄的過道里，季盞用腳尖踢了踢景颯的凳子，微闔的眼睛顯示出她的一點不悅。
到頭來，原來只有她一個人記了這麼久。
在季盞陷入失落的時候，景颯沉吟片刻，突然道：「我在看你。」
「嗯？」
景颯失笑，他捏了捏季盞的臉頰，說道，「只是那個時候你被花瓣擋住了，我沒能看清而已，等我再看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
原本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眼，但是景颯卻莫名記得很清楚。
當時逆着光，又總有落下的花瓣阻擋，所以景颯沒能看清季盞的容貌，只是在花瓣落下的間隙里，看見了那雙漂亮的眼睛。
季盞那時候的眼神充滿了稚嫩和懵懂，她像是出生的嬰兒，才萌發了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和探索。
像萌芽的新枝，冒出一點點試探的嫩芽，清透乾淨。
景颯看着季盞似乎因為他的回應而詫異的模樣，又笑着重複道：「我看得一直都是你。」
或許季盞不知道，景颯在之後挑選替補隊員的時候，其實有更多比季盞更合適的人選。那時候季盞的力量數值雖然是學院內最高的，但是她的協調力很差，很多方面的能力也沒有達到合格線，以及她才入學半年，都還沒有畢業。
但是在幾百人的資料里，景颯就是一眼看中了季盞。
而且也只要季盞。
哪怕季盞還沒有畢業，甚至要花大量的精力去守着她成長，他也不要別人。
他的眼裏一直都是季盞。
因為景颯的話，季盞忍不住揚起嘴角笑了起來，向來顯得木訥單調的眸色也亮了起來。
正當兩人一言一語聊得開心時，後面手術室的門被拉開。
林緒身上的手術服還沒換下來，只是摘了口罩，衣服上依然是血跡斑斑，而裏面的吳妍也不知道還活着沒有。
林緒對季盞和景颯道：「她沒有辦法轉移，體檢期間我和她會一起藏在這裏，你們上去幫我盯着做好掩護，不要讓人對這」
這對於季盞和景颯也不是什麼難事，兩人便應了下來。
季盞多看了一眼後面已經關上的手術室，問道：「她還有可能變回正常人嗎？」
林緒道：「我已經儘可能延緩她異變的速度了，但是要讓她變回正常人，這樣的概率大概連百分之一都沒有。」
林緒這樣的話已經是給吳妍下達了死刑，但是林緒卻還是沒有放棄她。
說林緒偏執也好，那不足百分之一的概率，林緒依然選擇緊緊抓着不放。
……
體檢的時間很快就到了，天空放了晴，但是第五安全基地的人註定這一天無法享受到這樣溫暖的陽光。
長長的隊伍自各區的避難所開始排起來，不算寬敞的道路上人山人海，區管隊的武裝隊伍手持武器，維持着體檢的正常進行。
位於中心區域的教堂樓頂，祈煥站在高處將此刻外層基地的一切收進眼底。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祈煥就算沒有回頭也知道是余霧來了。
「副隊長說體檢預計在五個小時后結束。」余霧站在祈煥身邊，說道。
祈煥聲音悶悶地應了一下，看着遠處平緩前行的隊伍，道：「但是這個隊伍順利得有些不正常，到現在有查到異變的人嗎？」
「好像還沒有。」余霧似是被暖風吹得有些犯了懶意，兩隻手臂交疊地放在欄桿上，彎下身子把下巴抵在手上，因為昨天熬夜而發紅的眼眶不自覺地分泌出一點眼淚。
祈煥對余霧這副樣子也見怪不怪了，道：「副隊長都叫你訓練強度量力而行了，你怎麼又熬成這個樣子了。」
自從季盞和景颯下落不明以後，余霧每天的空閑時間都被訓練佔滿，和以前想方設法地逃訓模樣大不相同。
雖然余霧沒說什麼，但是祈煥和趙子維都知道余霧在自責。
因為那個時候她是和季盞在一起的，可是她沒有幫到季盞，也沒有保護好她，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太弱小了。
所以在送回基地，養好傷以後，余霧拼了命地訓練，無論吃多少苦，都沒有再哭哭啼啼的偷懶。
「我沒事。」余霧閉了閉眼睛，但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祈煥嘆了口氣，道：「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我看着就好，而且到現在還沒有查到一個異變的，顯然那些人都藏起來了。」
余霧問道：「藏起來的之後要怎麼辦？」
祈煥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高層下了命令，在體檢結束以後，所有留在上面的人都是敵人。」
是敵人就該被消滅。
「祈煥，余霧，我們有新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