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樂家人是沒有心的
樂櫻身子一怔，急急撲上去，扯住沈擎蒼的身子。
她是那樣瘦小，只需要他輕輕一揮手，他就能擺脫她的束縛。
可是他沒有。
身體觸碰到了那具單薄的軀體，沈擎蒼捏緊拳頭，停下腳步，終究是沒有推開她。
可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沉沉地擊打在他的心上。
手術室門上燈光熄滅，樂櫻跑過去，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趙醫生取下口罩：「病人沒有生命危險，只是……」
樂櫻緊張而安靜地等待着。
「只是病人摔下床時，頭部受到撞擊，現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了。」
樂櫻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前段時間的所有希望，幻想父親醒來後父女二人共度的所有美好，通通消失殆盡。
她嗓音乾燥，淺淺地說了一聲「謝謝」。
透過玻璃門，她看着房內的父親，內心劇痛難忍。
她遲遲不肯回頭，不肯看身後的沈擎蒼一眼。
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對他，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相信他。
她的心似乎被撕成了兩半，鮮血淋漓。
江回的聲音響起：「沈少，找到了，事發時候，只有他進入過樂先生的病房。」
樂櫻猛地回頭！
是父親的護工！
樂櫻蒼白的臉被憤怒填滿，她走過去，捏住那個人的衣襟。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傷害我爸爸！」
與此同時，聽聞動靜趕來的，還有於宥琳和她的父親。
於宥琳走到樂櫻身旁：「小櫻，你冷靜一點……」
可樂櫻如何冷靜，她看着眼前的人，恨得一雙眼睛彷彿要浸出血來：
「你為什麼要傷害他？為什麼！——」
護工表情慌張，害怕地看了看四周，最後緩緩的，把眼神落在了沈擎蒼的身上。
沈擎蒼眉目一擰。
下一秒，護工顫抖著開口——
「是……是沈總威脅我，讓我這麼做的。」
樂櫻愣了一下，隨即轉過頭去，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擎蒼。
即便多麼懷疑他，多麼害怕是他，樂櫻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有如此清晰有力的證據，證明他的確是那個傷害父親的罪魁禍首。
她看着沈擎蒼一瞬間變得蒼白的臉色，緩緩笑出聲音。
沈擎蒼終於反應過來，他大步一跨，捏住那人的脖頸，咬牙切齒：「你再說一遍？！」
身旁，樂櫻的聲音緩慢而清晰：
「沈擎蒼，既然要做，為什麼不早點殺人滅口呢？」
沈擎蒼一怔，雙手慢慢放開那人。
他轉過頭來，對上樂櫻泣血的眼睛。
她眼底的恨意，令他心驚。
……
「哎，擎蒼啊……」
於父沉重的聲音在冗長的走廊里顯得更加深厚：「早就勸過你，何必如此……」
沈擎蒼站起來，緩緩掃視在場的眾人，最後看向樂櫻。
「我說了，不是我做的。」
護工卻在此刻撲上來，趴在沈擎蒼面前，扒住他的大腿，連聲哀求道：
「我已經按您的意思去辦了，求您一定要放過我的老婆孩子啊——！」
說罷，他鬆開手，拿出藏在衣服里的摺疊刀，乾淨利落地插向了自己的心臟！
樂櫻尖叫一聲，連連後退。
沈擎蒼的瞳孔也是猛地收縮，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一切。
即便身處醫院，醫護人員緊急救治，十分鐘后，醫生依然宣告了他的死亡。
純白的走廊內，濃郁的鮮血遍地，刺痛了樂櫻的眼睛。
沈擎蒼向前一步，樂櫻連連後退。
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驚懼。
「你不要過來……沈擎蒼……」
「我恨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聽到這話，沈擎蒼停下腳步。
那些昔日存在在他們之間，短暫的，偶爾的，但真實有過的某些溫馨契合時刻，頃刻間都消散了。
「不會原諒我？」
沈擎蒼的聲音很輕，類似於低喃。
「是啊，現在樂豪升還沒死呢，你就不會原諒我呢。」
「他殺了我父母，我竟然，想過，要不要原諒你？呵——」
他抬起眼，眸中全是猩紅的恨意。
「是誰答應我的，會永遠選擇我？樂櫻，這些話，都不過是為了你父親能平安醒過來，騙我的說辭吧？！」
樂櫻渾身顫抖，若不是於宥琳在她身旁緊緊扶住她，她早已摔倒在地上。
忽然，沈擎蒼抬起手來。
他一把扯下左手手腕處的佛珠！
滴答滴答——
碩大的佛珠散落一地，發出沉悶的聲音。
有兩顆滾入地板上殘留着的鮮血，染上死亡的味道。
「我竟然還想着求個心安？樂櫻，我差點兒忘了，樂家人是沒有心的——你，是沒有心的。」
看見沈擎蒼的所作所為，於父一怔，拉住他的手。
「擎蒼，冷靜一點！」
「於叔！就連你也不相信我，是嗎？！」他回過頭去，看到於父失望的眼神，更覺可悲：「我沈擎蒼做過的事情，就沒有什麼不能承認的，我說了，不是我！」
「我知道你儘力了，擎蒼。」於父悲痛勸慰：「你已經儘力說服自己放下了，可你內心的仇恨……」
他嘆了口氣：「是我不好，是我應該多多看着你的……」
沈擎蒼忽然冷冷一笑，他甩開於父的手，身子有些站不穩。
江回在他身後，穩穩接住他。
也只有江回能感覺到，抓着他手臂的沈擎蒼，正在輕微發抖。
可他死死咬着牙齒，看着那個一臉慘白的女人。
她從來沒有哪一刻，是真正相信他的。
沈擎蒼笑出聲音，笑得牙齒都在打顫：
「真精彩，真精彩——」他看向地面上那攤血跡：「我已經很久沒遇到這麼好玩兒的事情了，從前只是覺得樂豪升這條命不值得我費這麼多心思，現在看來，是要好好查一查了。」
他的眼神再次鎖定樂櫻：
「我會找出事情的真相，然後，樂櫻——」
「你就要付出污衊我的代價。」
沈擎蒼離開后，整層樓陷入死寂，空氣中瀰漫着鮮血的味道。
樂櫻這才軟了下來，身子緩緩坐在長椅上，捂住臉，痛哭出聲。
而於父緩緩蹲下身子，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佛珠。
每一顆，都是他精心炮製煉成的。
真是可惜了。
他站起來，看了樂櫻一眼：
「令尊有我看着，不會有事的，擎蒼太衝動了，你……別忘心裏去。」
樂櫻慘然一笑：「謝謝於叔。」
於宥琳嘆了口氣：
「小櫻，你也真是的，懷孕這麼大的事，你也不和我商量商量。」
「也怪我，擎蒼說他和你在一起只是為了讓你還清樂家的債，我也就由他去了，早知道他這麼傷害你，我一定會勸著的。」
樂櫻的心彷彿遭受着凌遲，緊緊閉上眼睛。
而於宥琳看着她，一下一下的，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
就像是一個姐姐的寬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