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收網捉兔

第二十六章 收網捉兔

鴻踏雪從窗戶翻進來,在火爐旁抖掉寒氣之後才往裏近了幾步說:「我說,尤不諼去找那個紅毛怪了,老楊你不管管嗎?」

「有人打擾他們么?」楊臻問。

「應該沒有吧。」鴻踏雪說,「聽那個房頭領說這是世子的吩咐,可他們要是串供怎麼辦?你真不去見見他們嗎?」

楊臻搖頭,到頭來守株待兔的想法只有穆淳看懂了。他不禁咋舌,雖然穆淳日日來煩他實在礙眼,但論有用還得是穆淳。「你不好奇他們會聊什麼嗎?」他問。

鴻踏雪眉毛飛起來,大獲提醒地點頭,滿臉都是你說得對,扭頭攀上窗欞又迅速翻了出去。

「不見也好,安心養傷,別為他們耽誤自己下半輩子。」林半夏說着由楊臻扶上了自己的手臂。這幾日她開始幫楊臻試着站立起來試試火候,不然若是一直在木輪椅上待到傷愈,楊臻恐怕就忘記該怎麼走路了。

有所努力,但楊臻只能哆嗦著曲膝勉強豎三四個呼吸。他腿上有知覺,而勉強站起來之後全身的重壓盡數施於膝骨以下,那種壓迫之下的刺痛感彷彿是跪在了刀山之上,實在痛苦不堪。

林半夏趕緊攙着他坐下去,只怕再多堅持一會兒,楊臻的牙都要咬碎了。

「不要太心急,如今時日還短,慢慢養吧。」林半夏慢聲細語地喃喃道。道理楊臻比她懂,楊臻身體的狀況他自己心裏也更有數,林半夏的話其實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這麼些日子下來,她似乎比楊臻更需要安慰。

她雖不是多麼鮮活熱烈的性子,但這種死水一樣的日子卻令她有些絕望,哪怕身邊有個極力燦爛的鴻踏雪,也難以把她照得透亮。

房門被豁然推開,鄧子高站在了門口處。之前他在黃州善後,年根回了趟家,現下知道百里啟他們都在荊州便也趕了過來。「你看你這副樣子,還記得太陽長什麼樣子嗎?走,跟師兄出去溜溜。」鄧子高說着就要把楊臻往木輪椅上挪。

林半夏替楊臻為難,「這麼冷的天,萬一吹風惹上風寒可怎麼是好?」

「怎麼了,我聽左戎說他這場風寒不是還沒好嘛,怕什麼。」鄧子高隨手扯來大氅把楊臻罩住,「這樣不就行了。」他流暢地推著楊臻往外走,又道:「你遣誰不好,非要把你那個小兄弟派去跟林老頭回去,他能幫林老頭什麼?留在你身邊好歹還能伺候你吃喝拉撒不是?」

日頭甚好,此時是晌后,也是一日裏最暖和的時候,難得讓人在正月里有暖洋洋的感覺。

「師父長久不歸,地里怕是都荒了,楊青跟師父回去多少能幫襯一些。」楊臻說。

鄧子高推着他沒有多遠便迎面跟穆淳碰了面。

「你怎麼親自出來了?」穆淳不無擔心,「那些事交給下人們去做便是。」

鄧子高打量著穆淳,心中瞭然,看來這位世子也知道這一串上其他的魚差不多該來了。他到荊州以後迅速見過焦左戎百里啟他們,經過總覽盤算,他便基本摸清了狀況。在這座莊子裏鬧事的那個被抓住的傢伙跟在黃州踩房頂的人不是同一人,憑宿離葉悛與方爾玉連舟渡的描述,這兩人的身手都有奇詭之處,他也更傾向於這兩人是一夥的。

楊臻一直晾著尤不諼和那個紅毛傢伙,白白豢養他們各自的膽戰心驚,給足了他們串供的機會,如今是逮兔子的時候了。

「出來晒晒太陽也好,骨頭還能長得快些。」林半夏被明媚的陽光碟機散不少謹小慎微。

三人陪在楊臻身邊在院子裏慢悠悠地轉圈,邊轉邊聊閑,直到日頭西偏,涼意上攏。林半夏想把楊臻領回去之時,院子角落裏突然竄出一個人影,把他們三人嚇得一激靈。

那道人影忽閃而出直接衝上了他們背後堂屋的房頂,排臂推掌轟然斥散數道寒光。被斥開的寒刃四散奔射,釘進了門框、樹榦、花圃等多處地方。

百里啟收掌緩勢,卻駭得來人有些一時愣神。

此人一身麻布衣裳,原本帶着頂葦笠,但還未落地便被百里啟的轟掌掀飛了遮掩,如此便露出了一顆碩大的禿額頭。這人的腦門上不知因何而掛着一片駭人的疤,致使他的前半顆腦袋無法生髮,猙獰突兀的腦門在餘暉里看上去甚為詭異。

莊子西邊也傳來了兩聲不凡的躁動,鴻踏雪迅速竄過來吆喝着報通道:「不好了不好了,那邊搶人了!」

百里啟看着眼前這張裹着下半張臉的生面孔,心中咋舌這江湖真是深不可測,他縱橫了這麼多年,竟然還會有困惑眼生的時候。

禿額頭卻似乎是認識百里啟的,他在看清面前這張臉后的第一反應便是撤步,顯然是未戰先怯。但百里啟不會給他機會,熬了這麼多天,喂到嘴邊的肉還能讓他飛走?一腳跺下去,嚇得青瓦嘩嘩直掉,百里啟頂上去一隻大手直奔著禿額頭的面門而去,逼得禿額頭運起輕功展臂緊縮後退,百里啟前進的攻勢不變,攪動雙臂改變備招的架勢,先推后拉霸道地扭轉了周遭的氣旋,竟憑此把禿額頭往自己這邊扯動了幾分。禿額頭驚得神魂木楞,眼睜睜看着一隻鬼爪扣到自己臉上,還未反應過來便被百里啟踏着胸腹摁著腦袋越過屋脊直接楔到了二進院裏鋪路的石板上。

鴻踏雪看得連連嘬嘴驚嘆,拍手叫好的樣子甚至有些少見的呆。

禿額頭腦袋裏嗡嗡作響,他被迫用後腦殼砸碎了灰石板,碎石劃破了他的耳廓,害得他許久沒能回過神來。

百里啟之意也不在直接了結他,盯着他看他逐漸緩過來后稍微鬆鬆手中的力道,禿額頭也敏銳得很,趁此機會震地揚身總算重新站了起來。

鄧子高調轉木輪椅朝向,百里啟在打架鬥毆的方面從來無需他擔心。「去十二那邊看看怎麼樣?」他推著楊臻往莊子西邊去,還未等到看押紅髮人的地方,連舟渡便已同來人打了出來。

一輪重金裂空的聲音令鄧子高和穆淳等人心口驟緊,旋即便見一刃七尺長的斬馬刀在殘陽中劃出了一道銀灰色的虛影。撲過來的刀風腥澀,似乎是被長年累月的屍山血海腌漬成精了一般,不免讓人膽寒。

一個同樣矇著面罩的長臉人掄著一柄斬馬刀在眾人面前虎虎生風。連舟渡向來不慣恃兵刃以應敵,從前還好說,但一柄足稱的斬馬刀舞起來他幾乎無甚機會接近。

長臉男提刀帶柄逼退連舟渡,趁機調整刀柄尾端的朝向並暗中一擰,簇的一聲,一根鋼針突射出來飛向了楊臻。楊臻身邊只有鄧子高反應得過來,拉着楊臻往旁邊躲,但長臉男又拖着斬馬刀朝他們衝過來。鄧子高和勾佩都未帶兵刃,哪怕有心擋在楊臻和穆淳前面都難阻攔幾分,正此時,方爾玉衝過來橫起聯錫環首障刀硬生生扛住了長臉男斬馬刀的下砍而來的梟首之勢。

所謂一寸長則一寸強,方爾玉的障刀與斬馬刀相較而言實在輕薄,如此一撞,即便兩人的實力上勢均力敵也免不了把方爾玉的雙臂震得發麻。

長臉男欺膝撤身後又蓄力掄身帶刀砍向方爾玉,方爾玉背手推開身後的人,矮身躲避又斜向彈身而起,擰腰以膝擊撞偏了斬馬刀身。連舟渡乘隙而來瞅准刁鑽之機推腕頂在了長臉男的前臂手肘上,逼得長臉男一時鬆了持刀之力,方爾玉趁機穿身削刀,壓得長臉男大步後退,連舟渡及時出招再補上一腳直接踹散了長臉男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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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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