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那婆娘嘴真嚴

當年因為喬宏振過繼的事情，不單是在李大花和喬大樹之間卡了一根刺，也讓原本關係就沒多好的喬大樹喬大根兩兄弟更是不怎麼來往，現在還剩的那點聯繫也多是喬大根主動去找喬大樹。

喬大樹喬大根兄弟感情不好，是因為他們一個是由喬老婆婆帶大的，一個是喬老太自己帶的，而喬老太對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兒子感情更深些，喬大根也聽話懂事，但從小被喬老婆婆慣著的喬大樹在其去世后被帶回喬老太身邊時也有十歲了，早就定性了。

即使喬老太再怎麼管，喬大樹也改不過來，反而更不慣被喬老太疼著的喬大根，他倒是和二妹喬二妞的關係好，因為這兩兄妹是差不多的人，後頭喬大根又去當兵，多年未見回來后和喬大樹的關係更是只能勉強說上幾句話。

所以，這兩兄弟雖是住在同一個村子，兩人也不多來往，只是喬大根還惦記著兄弟情誼逢年過節的時候去一趟。

而喬大樹看著他自己的兒子跑去給喬大根這個弟弟幹活，他心裡更不是滋味，但這段時間不光是喬宏振不來了，就是李大花那個婆娘也沒去找過，喬大樹心裡不是不納悶，但不論他怎麼問，都沒從李大花的嘴裡問出半句話。

那婆娘嘴真是嚴的很。

喬大樹抬頭看有喬宏振過來，喬大根的那塊地很快就幹完了，他把鋤頭夯在地里，朝那邊收拾傢伙什的人喊道，「老二，過來把我這塊地也幹了。」

喬宏振回頭望去，這才知道後邊地里幹活的人是喬大樹，不過就算先前就知道了也沒什麼關係。

喬大樹這一喊，前後邊地里的三個人還有喬大根都聽見了，那三個男人也不說話了，悶著頭繼續幹活，實際上耳朵早就豎起來了，都想看看喬宏振要怎麼做。仟韆仦哾

他們雖是男人，但心裡頭也不是一點不愛八卦的。

「你等會，我去把喬建業叫過來。」喬宏振沒有過去，只是扛著鋤頭準備去大隊部了。

喬大樹不解地問著，「哎，我叫你，你把老四叫過來幹啥子？」

喬宏振道，「叫過來給你幹活。」

喬大根也在喬宏振身邊打著商量，「要不你就過去一趟？」

從喬宏振過繼給喬大根做兒子后，喬大樹李大花不認，喬大根也沒再說過其他的，反正他揭過話頭喬宏振也聽得明白。

喬宏振簡潔明了，「不去。」

而喬大樹看著兩人都往田坎那邊走，他還在後邊喊，「老二，我在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

可回應喬大樹的只是喬宏振的頭也不回和越走越遠，喬大樹把鋤頭扯下來，瞪著他們，「嘿，這老二現在真是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而旁邊地里幹活的幾個男人都向喬大樹那邊瞄了兩眼，幾人又不約而同地對視上了目光，最後都在心裡偷偷笑了，搖了搖頭，也不管喬大樹還在那吼什麼，抓緊時間把剩下的活給做完。

喬宏振說去叫喬建業，就去了喬建業幹活的那塊地里叫人，他也沒專門跑一趟，也就是回大隊部路上順手的事情就給做了。

喬建業正苦哈哈地蹲在地里幹活，他往常只拿過筆的手如今卻在泥巴里挖花生，從放了暑假后他就一直跟著家裡出來上工，兩隻手都粗糙了不少，生了不少繭子。

他想說幾句好聽的話哄哄他媽好讓他媽鬆口不要再把他叫出來上工了，可李大花卻說他比之前身子更結實了，也能吃了，這不是廢話嗎，他幹了一上午的活回去，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不多吃點連下午爬出去上工的力氣都沒有，而晚上他更是累得躺上床都不想動了，連之前還有看看書做做題的心情都沒有了，一心只想睡覺。

家裡的飯他夠他吃飽，但沒有張欣做的油水足不說還好幾個肉菜，可喬宏振卻說到做到，說不讓他上門就不讓，即使他厚著臉皮進去賴到張欣做飯的時候，喬宏振也能把他請出來。

之前他在學校有多想回來吃頓好的現在就有多想馬上開學，學校是吃不好，但沒有這麼累啊，但他左盼右盼距離開學都還有一個星期。

喬建業抬頭鬆鬆脖子的時候，看到喬宏振向他這走過來，還以為喬宏振是終於知道要請他去吃飯的，卻沒想他只是過來跟他說一聲讓他去幫爹幹活的。

「為什麼，你不是離爸那邊更近嗎，而且你還幹完了，不該是你去嗎，怎麼還過來找我？」

喬宏振說完就掉頭走的，聽到他這話又偏過頭去，沒有回答喬建業的話，只是反問著，「你說呢？」

也不待喬建業什麼反應，喬宏振就大踏步走了，上去的時候剛好和還了農具走下來的喬大根一塊回去。

喬建業憤憤地踢了一腳腳下的沙土，二哥還真是狠心這麼對他們。

喬大根喬宏振到家前，張欣已經烙好了餅，又把下面吃的鹵子炒好了，因為用不上大火，灶里燒的都是干樹枝，現在只還剩下一些沒燒盡的余灰，鍋里張欣加好了水，就等著人回來湊上一把大柴就能煮麵條了。

趙厚良已經把他配著麵條和餅吃的大蔥還有大蒜洗了出來，全都不用切裝在一個斗碗里。

遠遠聽見下工哨子吹響的時候，喬大根喬宏振也正好踏進院子里，收穀子后和種麥子前這段時間地里的活相比少了些，只要自己拿到那塊工分的地幹完了就能回家。

張欣在他們洗手的時候，也湊了一把柴，等鍋燒開的間隙，把麵糰切成差不多大小的劑子，再扯成長條，和褲帶面還有些相像。

喬宏振擦乾手就進了廚房，除了煮麵其他的事情張欣都做好了，但喬宏振也沒出去，站在張欣身邊說說話，等著張欣要幫忙的時候就打下手。

鍋里的水沸騰得很快，張欣先把筲箕里的藤藤菜下了進去，不過三十秒就撈了出來裝在一個大碗里，再由喬宏振分到每個碗里去。

後下進去的麵條在沸水中滾了又滾，張欣才舀出來，在每個碗里舀上一勺肉鹵子，撒上蔥花后香噴噴的肉滷麵就做好了。

張欣發的麵糰全都下了鍋，除了她的那一碗其他三個人的都是滿滿的一大碗，還有一盆壘得高高的烙餅。

為了吃餅，張欣還切了幾根黃瓜絲，麵條出鍋的時候，餅皮還散發著熱氣，喬宏振先拿了一張餅抹上點辣椒醬再夾了一把黃瓜絲捲起來遞給張欣。

而那一碗大蔥和生大蒜都放在趙厚良面前，家裡只有他一個人這麼吃，其他人都吃不慣，而張欣因為晚上還要奶孩子也不能吃有些刺激的東西。

吃了飯，趙厚良也知道有味道，就去漱了口又喝了茶，才和喬大根用小推車推著元元出去散步。

白天其他人都要上工，只有吃了晚飯後這麼會功夫趙厚良才有時間出去和村裡人聊聊天，他也來這一年了，在村子里也有幾個平時能聊天的人。

而在喬宏振洗碗的時候，張欣卻從櫥櫃里又端出了一個碗，裡面裝的是她特意留出來的十多張餅，上頭的餅有些冷了，但裡面夾著的還有溫度，張欣拿油紙包上，又把一個筲箕里裝著的黃瓜和番茄也放進布包里。

她做這些沒背著喬宏振，廚房只有那麼點大，喬宏振也早就看見了，在張欣走過來站在他身邊的時候，喬宏振也看向她，手上還在洗著最後的幾個碗。

張欣選擇先從問路開始，「你知道小學那邊坡上頭的那個大隊怎麼走嗎？」

喬宏振沒有問她問這個的緣由，應道，「知道。」

張欣繼續問道，「那你還記得年初我們在棚子外撞見的那個大隊的一個老人嗎？」

喬宏振回想了一下，點點頭，面色沒有一點變化。

張欣知道了他的態度，也就把上午的事情簡單說了，很多事情她只要想好了都不會瞞著喬宏振。

喬宏振把洗好的碗倒放在大筲箕里，等瀝幹了水在放進櫥櫃里，木頭打的櫥櫃才用的更久。

他擦著灶台邊問，「你想去找他？」

「嗯。」其實張欣手裡一直提著的布包就是最好的答案。

喬宏振把最後一點收尾工作做好，擦了擦手，「那走吧。」

選小學地址的時候他跟著大隊長去過那個大隊，牛棚離那塊地不遠，附近都沒什麼人家，他們現在去也不怕會撞見什麼人。

喬宏振拿過張欣手上的布包，張欣跟著出去的時候拿起台上的鎖在院門鎖上，剛才趙厚良出去前已經帶了鑰匙走，不用擔心他們被鎖在外面。

「你不問問我為什麼我要去？」

喬宏振空著的那隻手抓著她，「我只知道我媳婦兒做什麼都是有她要做的原因。」

而且他媳婦那麼善良，不忍心想幫忙他也是理解的，張欣這麼做肯定有原因，他知道她從來就不是個只要不忍心就會幫人的性子。

有這麼一個懂她理解她的喬宏振在，沒有什麼能比這還要讓張欣感到高興的了，她眼裡盛滿了細碎的光亮，「喬宏振，你真好。」

喬宏振沒問，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後面會發生的事情，只是跟他說如今有些地方的人陸續平反回城，張欣自然說這是趙厚良去城裡找陳國生的時候知道的。

雖然前幾個月陳國生已經退下來了，張欣說的也有這樣的情況，但因為上頭不穩，處於旋渦中的陳家也被卷了進去，有多年威嚴又作為陳家家主的陳國生必然不能隨意離開，這兩個月都只是和趙厚良書信往來。

快走到岔路口的時候，喬宏振把布包夾在了他挨著張欣的那隻手的咯吱窩下，在村東口樹下的那群人看來就是喬宏振和張欣走得十分近。

樹下坐著的都是村裡的男人，沒婆娘那麼多彎彎繞繞，看著小兩口挨得近也只是打趣人家感情好，趙厚良倒是眸色加深，張欣已經和他說過了，他也知道他們去是幹嘛。

他欣慰喬宏振和張欣能善意地對待那些人，在喬宏振去鎮上或者城裡的時候他都會讓喬宏振給他帶日報回來，這十幾年來他沒一日落下過看報紙，即使如今這邊離京都遠消息也要晚上幾天，但他還是覺得日報上有所不同。

就像是快要圖窮匕見的困獸在做最後的掙扎和拚死一搏。

但趙厚良依舊堅信，邪不勝正，他還有他們一定能見到曙光，一定會有那麼一天。

出去的一路他們都沒在路上碰見其他人，兩人到最外邊的一個破舊小房子前，還能隱隱聽見裡頭傳來的咳嗽聲，喬宏振上前敲了敲門。

裡面的咳嗽聲瞬間沒了，然後又是一陣聲音，「來了。」

汪敏涵急急從床上爬了起來，前幾年最嚴重的事情已經在他身體里形成了記憶，生怕是那邊的人又來找他，而他讓人等久了又要被拉去開批判會，只是等他打開門，門外的卻是他意想不到的人。

「你是？」

汪敏涵被下放到這近乎十年，大隊里的人多少眼熟，他眯著眼借著外頭有些昏暗的天色看著堵在他這小門口外的喬宏振，他能確信，這小夥子不是大隊上的人。

他不禁在心裡猜想，他是今天幹活時沒做好嗎？

喬宏振讓開來，原本被他完全擋住了的張欣微微上前，笑道，「爺爺。」

看到上午才見過的小同志，汪敏涵心下才鬆了口氣，問道，「小同志，你來有什麼事嗎？」

面前的汪敏涵頭髮花白，面容憔悴，說出來的話也是有氣無力，但他依舊挺直了背，即使身處黯淡也遮掩不了他渾身的書卷氣。

雖然這裡離村子里有些距離，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和喬宏振可能不會怎麼樣，但這老頭肯定是會有麻煩，於是張欣道，「我來找您有點事，我們可以進屋說嗎？」

「進來吧。」汪敏涵讓開身子，在這裡一般不會有人來找他，他一個人住這，這兩天也沒什麼力氣沒打掃過屋子，屋裡有些狼藉，但他也怕他們就站在門口說話，被人知道了他又罪加一百等。

張欣和喬宏振進了屋沒有四處張望，就只是剛剛進來時的一瞥，也足夠他們看清屋裡有多小，兩人都站在門邊，汪敏涵看了看外面關好門后才問張欣來這是找他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