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幹了活飯都吃不飽

張欣還真不知道，他們住在村尾，是村子里住的最遠的一家，平常村裡一些事情都知道的不及時，尤其是她現在沒去上工在家待著，可能喬大根喬宏振知道的都比她多些，但這兩人誰也不是愛說事的人，上工回來都不會聊到別人家的事情。

她一時被驚住了，沒想李金香這一胎這麼厲害，不由接了一句話，「是昨天下午生的？」

這嬸子前頭說了那麼多話，看張欣是有些反應了，說的更起勁了，「哪啊，接生婆去看過以後才知道那肚子是真的才八個月，又是頭胎，還是兩個娃兒，我擱家都能聽到李金香在那使勁喊啊，天快亮的時候才生下來，這現在雖說是生下來了，但我聽說啊那娃兒的哭聲跟貓兒似的，沒一點力氣，七活八不活，誰知道兩孩子坐不坐得住。」

鄉下人沒那麼壞心腸，平時再是不對付的人罵上幾句在打上一架也就是了，再彆扭的關係誰也沒想過要折進人命關天的事兒進去，這嬸子是不爽馬大嘴一下得了個龍鳳外孫外孫女，但心裡也還是希望這兩孩子養的大。

該說不說，這還是他們大隊這麼多年生的第一對龍鳳胎，哦，上一對龍鳳胎就是李大花生的，喬亭亭喬建業姐弟倆。

「好好養著肯定可以的。」張欣不知道該怎麼和大嬸聊八卦，只有回了這麼一句話。

這嬸子扁著嘴點了個頭，不知想到了什麼，自己給自己整樂呵了，雖然和張欣說八卦不夠盡興，但總也好過沒人不是。

「是養著就行，當時李大花生的那兩個也是早產，娃兒一個比一個瘦弱，還不是照樣養大了，現在馬大嘴家錢肯定是更多些，只要捨得出錢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人兒媳婦會不會說啥子。」

這再疼的閨女那也是嫁出去的人，又往回娶了個兒媳婦回來，哪個做媳婦的願意婆家的錢還要給嫁了人的姑子花的。

當時劉娟娟和李軍剛結婚那天鬧的那一遭大家都還有印象，劉娟娟怎麼也不可能是個好說話的，有時候她都能聽見劉娟娟和李金香在家吵起來了呢。再說了，劉娟娟自己也是懷上了，哪裡捨得家裡的什麼都傾斜在李金香身上，馬大嘴再壓得住又怎麼樣，等著吧，總有再鬧起來的時候。

嘿，別說，他們大隊嫁進來兩個知青媳婦兒，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就看這張欣，看著柔柔弱弱的，還不是抓得住自家男人，哄得家裡啥都她說了算，還是城裡人有腦子有手段啊，他們這的媳婦哪個不是苦熬幾十年才等得到自己當婆婆的那天。

這嬸子也不是個蠢透頂的，自然也是知道這話是不能拿到張欣面前來說，可她心裡撓撓地癢，總想聊些啥子，而且就剛才來看在，張欣也不是個一點都沒興趣的人，於是這嬸子又聊起了村裡其他人的熱鬧，誰家的媳婦又懷了，誰家打算討媳婦了，誰家的妯娌又吵架了，那架勢感覺就沒她不知道的事兒。

張欣換一顆樹摘果子，這嬸子也跟著挪個地兒，再接著剛才沒說完的說下去，不論她說到哪裡，她自己都能給撿起來，張欣不回她，她一個人也能說的起勁，張欣要是回了她一句兩句的，她能扯著那家的事兒使勁說，恨不得把她知道的全說給張欣聽。

而張欣這一上午也是在邊摘果子邊聽這嬸子說熱鬧中慢慢過去，也讓張欣第一次深刻認識到了中年婦女聊天的能力有多厲害，少說也有一兩個小時，這嬸子的嘴就未曾停過，而且差不多一大半都是這嬸子在自說自話。

摘下來的李子桃子裝了有十幾個背篼，都得來摘李子的人背回去，張欣看著這裝了滿滿一背的果子，不禁有些懷疑她之前換活計的事情到底是對是錯，可就站在這只是浪費時間，可能還會被人說嬌氣連這點活也幹不了。

其他人確實是這麼想的，手下動作都慢了兩分，都想看看張欣要怎麼背回去，即使過了一整年，她們也都還記得張欣以前幹活有多廢。

這幾個年輕姑娘還好些，只是偷偷摸摸地瞧著張欣，但那三個嬸子就是光明正大地看了，其中一個還戲謔道，「元元他娘，這一背篼怎麼也有十幾二十斤了，你都這麼久沒來干過活了，背不背得回去啊，要不你在這等著喬二來。」

張欣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怎麼會呢，嬸子，這李子雖然多但我也不是一點力氣沒有，我幹活沒你們厲害，但慢慢來也是可以的，要是嬸子累了，倒是可以等著叔來幫你背回去。」

那人是一向刺撓慣了，平時那些小媳婦都不會和她說什麼，但今天卻踢到了張欣這塊鐵板，又把話給她還了回來，偏偏張欣還是笑著說的，她還不好發作，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就背這一背篼的東西，我這把老骨頭倒是不累。」

說完蹲了下去把背篼上的繩子掛在肩上，一用力就站了起來，看了張欣一眼，和開始和她一對摘李子的婆娘下坡了。看兩個嬸子都走了，其他姑娘家也跟著背起背篼走。

剩下的這嬸子可能覺得開始和張欣聊了那麼久的天，不好直接撇下人就走，就問道，「要不你分我一些？」

張欣婉拒了她的好意，「不用了，嬸子，我背得下去，你先回去吧。」

每一個背篼里裝的果子都是差不多重的，每人的背篼里也只是多留出了兩個指節高的空餘，讓張欣把果子分些到比她年紀大的嬸子背篼里，她還真做不到。

這嬸子剛才也是嘴快就說禿嚕嘴了，從這半坡到大隊部還是要走好長一段路，她也不想多背一些，看張欣拒絕了，她也不再說什麼，讓張欣慢慢來不要急就先走了。

每人不單有一個背篼要背回去，還有一個摘果子的籃子，這背篼是真重，還有一小段下坡路，張欣一點不敢確定她背著不會摔了，這些果子都是要先挑出好的去賣錢，她大意不得。

張欣裝了大半籃子的果子出來，背篼里的也沒開始那麼滿了，她咬咬牙背上了背篼，又拿起那大半筐李子的籃子，也下坡回去了。

只是如今還是熱伏天，她穿的是一件棉布的襯衫，就這麼一件並不厚，肩上的繩子勒得她肩膀疼，張欣隔一會就要空出一隻手來顛住繩子，稍稍鬆口氣。

路邊沒什麼樹，張欣走了七八分鐘才看到前面有一棵大樹，她走到樹下把半彎下腰把背篼放了下來，她沒多休息，只是緩了一會就有背上慢慢往大隊部走去。

在離大隊部不遠的地方有幾個人在那幹活，看著張欣一個人晃悠悠地背著背篼回來，嘴一張就有討論上了。

「哎，喬二他婆娘幹活也太不得行了吧，我看其他人不是早回來了嗎，就剩她一個人走在最後面，就那麼一個背篼有那麼重嗎？」

「切，你以為人家和你一樣啊，人家是知青那手就是拿筆的，哪像我們這些人天天干慣了活的。」

「不會喬二和她真鬧出啥來了吧，咋今天幹活都沒跟著，也沒跑來看看，還讓她一個人背，去年子麻包穀的時候喬二不是屁顛屁顛地就找上去了。」

「你知道什麼，人喬二去了上河邊挖河道去了，從哪知道他婆娘在做這個。」

「哦，我還以為這兩口氣是鬧矛盾了呢，敢情是這麼著來的。」

等張欣到了大隊部的時候，其他人已經挑上了果子，看著張欣進來了，最邊上的一個女孩子起身幫她把背篼放了下來。

「謝謝。」張欣真誠地跟她道了聲謝。

那女孩子聽到張欣跟她道謝，像是有些被嚇到了，慌忙地搖了搖頭，結結巴巴地說，「…沒，沒…什麼，你快，快點挑李子吧。」說完就坐了回去，低著頭只能讓人看到她的發旋。

張欣有些疑惑，她長得不嚇人也沒說什麼，怎麼好像就嚇著人小姑娘了。她拿了個小凳子坐下，把大的品相好的李子桃子挑出來放在另一個鋪上青草葉子的籮筐里，而個子小磕破了皮的就留在背篼里，這是中午的時候分給大隊社員的。

還是那個嬸子又挨著張欣坐了過來，小聲地跟她聊起來了，「剛才那個是老光棍家的丫頭，前年過冬她那個爺沒了，聽人說手上的錢都留給了她，被她老子逼著拿出來，這丫頭拿了三塊錢出來，但老光棍還非說人藏了私，看人死活不把錢拿出來，一天也不管她的，只管自己吃酒耍賴，這丫頭這兩年都是自己靠自己上工賺工分養活的，有時候老光棍都還要吃她的。」

這裡頭坐著的人都在聊天，特別是那兩個嬸子，嗓門大的很，把其他人說話的聲音都擋了下去，這嬸子聲音小，也不擔心被那邊低頭幹活的當事人聽見。

她的語氣有些唏噓，「這丫頭今年也才十三，猴瘦猴瘦的幹活卻不馬虎，現在人小些還沒什麼，鄰里鄰居地看著多少也會幫襯些，等到了年紀才是可憐，有她那個不昌盛的爹在，哪家願意娶她啊。」

這嬸子湊得更近了些，壓低了嗓音說道，「聽那些和老光棍吃酒的人說，老光棍現在就把彩禮錢定下了。」她又悄悄比了個八，「八十八塊錢。」

她說完了又看向張欣，看張欣的臉色一點都不吃驚，不由問道，「你咋的沒個表示啊。」

這好的聽眾不該是跟著附和兩句嗎，這弄得她一個人說的都沒那麼有興緻了。

張欣看了她一眼，應了一聲，「嗯。」

這嬸子，「……」好吧，下次還是找個能聊的上的人說。

也不是張欣一點不八卦不熱鬧，可是把別人的苦難當做八卦來講，她做不到，而且剛才這女孩子才幫了她，又坐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當著人的面說人家的事情，張欣更是做不到，所以她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也希望這嬸子能不再說下去。

這嬸子自覺無趣，說了這麼久的話她也是口乾了，也沒再說什麼，挑著背篼里的果子盼著早點幹完早點回去。

中午快下工的時候，大隊長也帶著人來了，讓幾個人把要賣出去的果子先搬到陰涼處去放著，又把剩下的果子趁稱，每家均勻都分到了大半個籃子。

等李子桃子都分了下去，喬宏振那幾個去挖河道的人才回來，喬宏振走的早，不知道張欣背了東西，但喬大根聽人說了，就讓張欣下午不去上工了，在家好好休息。

喬宏振這才知道，一時又心疼又自責，張欣反倒是安慰上他，「沒事，早就不疼了，你回去給我按按就好了。」

背的時候確實是又累又重，但現在過了那會早就沒什麼了。

他們回去的時候趙厚良已經燜好了乾飯，菜和肉也都整整齊齊地切好在碗里筲箕里，就等著他們回來就下鍋炒了。

喬宏振先是把張欣拉回了房間，解開她最上頭的兩顆扣子，看到了潔白肩膀上頭的兩條紅痕，又拿過抽屜里的藥膏細細給張欣抹著。

「下午不去上工了，就在房間里不出去，把元元放在外公那。」事情已經發生了，喬宏振說不出什麼如果要是，只是把下午的事情給張欣安排上了。

「嗯，」張欣狡黠地笑了笑，「我還是先裝作和你們一塊出去，等外公抱著元元回房間了，我再悄悄回來。」

「好。」紅痕出處都抹上了藥膏，喬宏振又輕輕吹了吹，弄得張欣有些痒痒的，把人推開來，道，「好了，快出去吧，還要吃飯呢，我都餓了。」

早上照樣吃的稀飯饃饃和水煮雞蛋，之前在家待著不覺得，才出去做了一上午的工，她都消化完了。

知道喬宏振和張欣回屋是去擦藥，中飯是喬大根炒的，他炒菜沒有張欣那麼捨得放油，買回來的其他佐料也是照著張欣之前炒菜那樣全都放了個遍，炒出來菜的味道對於吃習慣了張欣的手藝的他們來說，實在是有些難以下咽，除了張欣喜歡的只放一點鹽的青菜湯，其他三個菜都是說不出的味道，原本要吃三碗飯的喬宏振都只吃了一碗半。

喬大根吃著他炒的菜也很不好意思，怎麼這麼難吃，以前他做飯也沒這麼難吃啊，他是跟著張欣學的什麼調料都放了，不是說炒菜放佐料更好吃嗎，怎麼張欣做的好吃，他做的這麼難吃，這放佐料還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