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顧佑遷和阮柳毓為了今天能跟阮呦通話，顧佑遷將自己的臉色養得很好，原想跟顧傅琛打電話先探探虛實，沒曾想那邊剛一接通，就提了個特別奇怪的要求。

視頻里顧佑遷躺在沙發椅上，氣色較往常好了許多，聞言微微沉了沉眉：「教呦呦花錢？」

阮柳毓秀眉緊擰，保養得很好的臉上顯出了幾分焦急：「呦呦怎麼了,你欺負她了?」

「我怎麼捨得欺負阮阮。」顧傅琛愁眉不展：「就是...」

猶豫當頭，電話里安靜了下來。

「就是什麼，趕緊說。」阮柳毓着急催促。

「她有點不喜歡錢。」

阮柳毓和顧佑遷確認了好幾遍才能肯定，兒子說的是「錢」而不是「我」。

顧傅琛長嘆：「爸，我覺得你當初選擇從商是個非常錯誤的選擇。」

「阮阮不喜歡錢，家族企業發展起來毫無用處，我們家不能給她正確的引導和滿足她價值觀的生活方向。」

「如果你們倆當初一個做畫家，一個做音樂家，說不定情趣高雅、高潔低調的妹妹就喜歡我們家了，家庭氛圍很重要啊爸媽。」

顧佑遷表情漸漸沉重。

阮柳毓感覺到了有點不對勁，擺出長輩的姿態諄諄教導著：「傅琛，難道從商只是為了賺點錢讓呦呦過上紙醉金迷的享樂生活嗎？」

真正的價值是什麼，顧傅琛當了三年繼承人，應該非常清楚。

顧傅琛、顧佑遷同時怔愣兩秒，抬眸，定定看向自己的母親/妻子，一本正經地沉聲反問：「不然能有什麼原因？」

阮柳毓：....

作為家裏唯一正常的人，她選擇不說話。

顧傅琛嚴肅總結：「總之，你們當初事業道路選錯了，讓我也錯誤的步入了你們的後塵，請兩位認真反思，現在，我要為你們的錯誤行為買單。」

顧佑遷：「嗯。」

阮柳毓：「...」

「你要幹什麼？」

如果不是丈夫還有一個階段的化療沒做，阮柳毓真想趕緊回國把呦呦帶走。總感覺引以為傲的兒子腦袋被驢踢了，不能讓呦呦的智商被他影響。

「帶阮阮體驗購物花錢的快樂，讓她在拜金主義的生活中沉淪。」

顧佑遷簡單點評：「不錯。」

阮柳毓腦瓜子嗡嗡疼：「顧佑遷，你給我閉嘴！」

顧傅琛邊往商場七樓走，邊說：「媽，我現在去找阮阮，如果你想教訓爸，建議離開畫面靜音教育，不能讓阮阮看到一個不和諧的家庭。」

剛才他讓衛雯問了阮阮的位置，聽到她回到七樓購物，顧傅琛心裏一松，快樂的同時又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他沒有妹妹的微信。

連小管家都有，他！卻！沒！有！

等爸爸回來後身體稍好一點就辭職。

這CEO的位置，他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這種日子，狗都不過。

**

阮呦吃完雞蛋仔，回到七樓繼續尋找鹿鳴喜歡那家店。

shoppingmall的外部造型像連綿不絕的山脈，內部由五六個中型商城構成，阮呦走了大半個小時逛完七樓一整圈，終於在另外一側找到了鹿鳴愛的那家店。

cole店很大，品牌價格昂貴顧客不多，加起來約莫只有九個人。

阮呦剛進店，導購熱情洋溢地走上前：「歡迎cole。」

靠店門的顧客下意識看過來。

是段黛。

阮呦目光不經意跟她對上，抿了抿嘴收回視線，轉頭跟導購淡淡聊了兩句。

鹿鳴一周前在網上看過這家秋冬的時裝秀場，品牌這一季主推復古青春，理念兼具浪漫與期待，有好幾套look鹿鳴特別喜歡。只不過喜歡歸喜歡，只能截圖收藏默默打開某寶買衣服。

鹿鳴收藏的三款外套都在靠店門左側的櫥窗處，屬於當季主推款。

導購笑着：「您說的那款店裏還有最後一套。」

說着，她戴好白手套往店門的玻璃衣櫥邊走，正想取出中間那套成衣時，一直默默打量阮呦的段黛搶先道：「我要這套，包起來。」

「這款碼數有點不適合您。」跟着段黛的導購建議道：「這裏有一款風格類..」

「我就要這套！」段黛把卡遞給跟着她的導購，漫不經心看向阮呦：「抱歉，你喜歡的那套衣服是我的了。」

上翹的尾音宣示着她的得意。

隱形的戰火彌散四處，氛圍有點詭異。

導購強笑着跟阮呦說：「小姐，您如果想要這款，我們可以跟A城那邊調貨，大約一天就能到。」

阮呦語氣很輕：「沒有。我要的不是這款。」

段黛：？？

她剛為了氣阮呦買了套不能穿的衣服，結果說喜歡的不是這個？

段黛有種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無力與憤懣。

阮呦：「左邊第一款和第四款，右邊第三列的第二、第七還有第十套。」

導購笑着為她取衣服。

段黛高高在上的打量阮呦。

阮呦又不是什麼頂尖明星，退圈沒了工作還這敢這麼大手大腳？

大部分時候，阮呦懶得主動捲入矛盾的漩渦中，旁人來犯，她一般都兩三句懟回去或者當耳旁風，看腦殘上躥下跳。

不過凡事都有意外。

她不喜歡段黛。

也沒必要對她大方。

阮呦主動走到段黛面前，雙手插在口袋裏，平靜陳述：「你用小鹿的手機給我打過電話。」

段黛收回目光，揚起下巴：「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阮呦：「自詡是名媛白富美，手段別太下作，丟人。」

段黛表情一愣，回過神后氣惱地說：「別污衊人。」

她一直都不喜歡阮呦。

大一時拚命搶她風頭，讓所有人都圍着自己，後來進娛樂圈又欺負她的偶像，勾搭偶像喻池的戀人。誰不知道喻池跟程故遠兩情相悅，明明同在一個圈裏，還眼巴巴看程故遠，直播解釋也可笑噁心。

看胸針？也不覺得丟臉，一股小家子氣。

「管好你自己。一款胸針能讓你盯上半天，這麼缺錢？」段黛輕蔑一笑，叫來導購，一股腦買了六套衣服，比阮呦的下單數量剛好多了一套：「沒錢還是節省點，你跟我家可不一樣。」

阮呦原先還想加兩套衣服，不爭饅頭爭口氣嘛。

聽到最後一句，心驀地平靜下來，她贊同地點頭：「我們兩家確實不一樣。」

「你又發什麼..」段黛說着，眸光一轉看見外面走來的人，所有氣悶一股腦往心裏咽，表情、神態瞬間矜持了下來。

貴公子，這誰頂得住！

見識到了段黛的極速變臉，阮呦狐疑轉過身。

顧傅琛緩步走來，腳步沉着有力，完美的五官在微亮的光影下一明一暗。簡單兩步被他走出了電影質感，絕的讓阮呦想建議他出道拍戲。

這種臉，不多演幾個角色造福一下廣大女孩屬實浪費。

女媧給他這麼一張完美的臉，不是讓他躲在辦公室里賺錢的好嗎！

哦不對。

哥哥進娛樂圈的話，那家族就落她頭上了？

那還是繼續做辦公室，把他的臉留給女媧一人欣賞吧。

顧傅琛瞥見阮呦手裏的購物袋後腳步微頓，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他從阮呦手裏接過購物袋，語氣嚴肅：「你用自己的卡買的？」

阮呦點頭。

這是給鹿鳴的禮物，當然要用她自己的錢。

這一切落到顧傅琛和視頻中的父母眼裏，就成了妹妹/女兒不敢用顧家錢的沉重與悲痛。

「呦呦，再買點。」手機里穿出一道溫柔的女聲。

顧傅琛介紹：「這是媽媽。」

阮呦正想跟媽媽打招呼，顧傅琛止住她的動作：「重要的不是聊天，你先去買。」

阮呦：「我已經買的夠多了。」

而且不管從哪方面來看，跟家人打招呼都應該比買買買重要吧。

顧傅琛低頭，握緊手中的購物袋，在心中長嘆一口氣。

抬眸，他盯着阮呦：「我教你買。」

阮呦：？

在阮呦一頭霧水的目光中，顧傅琛淡淡道：「把店裏當季新款，所有款式所有顏色都包起來。」

段黛：？？

導購們：？！！！

顧傅琛平靜側頭，看着阮呦鄭重道：「這才叫買。」

阮呦：。

**

留下呆愣一地的導購僵硬打包衣服，顧傅琛跟阮呦離開了cole品牌店。

所有衣服一律送貨上門。

不過品牌送上門的地址卻不是莊園。家族內部成員很少在shoppingmall購物，但總有萬一。

為了不暴露身份和莊園地址，莊園五公里處有棟小別墅，快遞一律放在那裏，是「豪華版的菜鳥驛站」。

阮呦的身份暫時還不能暴露。

爸媽交代過，等他們回來給阮阮辦一場盛大的回歸宴，在所有豪門面前介紹妹妹阮呦的身份。

顧傅琛沒有意見。

離開后，顧傅琛才想起來爸媽的事，舉着手機讓阮呦跟父母打招呼，還沒開始深切交流，視頻那邊忽然傳來一段外語，阮柳毓略顯慌忙的掛斷了電話。

【呦呦，爸爸媽媽要開視頻會議了，下次聊。】

阮呦沒有多想。

她能感覺父母有事瞞着，但初次見面的溫柔對話已經讓她能察覺到，親生父母跟前兩任養父母確實不同。

起碼，對她的態度很不同。

這就夠了。

掛了電話，顧傅琛又帶着阮呦進了幾家鞋履、包包店，阮呦在導購們羨慕的眼神里，表情越來越麻木。

怎麼說呢。

感覺她被迫上了一堂「頂豪如何花錢」的實地教學課，在cole店只是初步教學，後面的越來越誇張，越來越奇葩。

「不買了吧。」阮呦一臉難色。

顧傅琛看不到口罩下阮呦的神情，聽聲音知道她累了，立馬收回腳步往電梯走。購物的過程中，他不忘自己的霸總人設，每一次花錢、每一次說話都簡潔明了，表情淡漠。

顧傅琛對自己的教學很滿意，側頭問阮呦：「知道怎麼花錢了？」

阮呦乖巧點頭。

場面感覺像教導主任在訓話。

顧傅琛看着跳躍的電梯數字鍵，淡淡道：「在明天之內，花光一個億看看。」

下電梯的時候，阮呦麻木的腦闊里被迫塞進了一句話：

[今日作業：花光一個億，明天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