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邪

「我的身後就是神州，我不能輸。」

這一戰從一開始，二人便已無半分退路。

即便連山從幼節那裡學到了曳影的正確使用方法，這把神劍依然不是他能夠完全掌握併發揮全部實力的，此刻能凝聚出這種威力的攻擊，已然是他的全力。

怒雷滾滾，風聲陣陣，纏繞著毀滅雷光的巨劍在漫天的風雷中亮起銀光，彷彿切割天地的恐怖銳意劃破了幽冥的壓抑，在連山和姬麟兩人手中刺向如山嶽般厚重的蚩尤。

地面上的蚩尤也感知到了危險，縱使它的肉身強度極高，但還沒有那麼無敵，硬接這一擊仍然會被重創，於是閃避不及的它開始驅動起了力量。

那能量沒有屬性，沒有形式變化，更像是以鎧甲的形式遍布在了蚩尤碩大的身軀上。在劍尖到來之際，妖獸猛地抬首，雙角間凝聚起暴虐的能量擋住了巨劍前進的步伐。

兩股力量撞擊在一起，璀璨的劍尖瞬間便沒入了球狀能量內部，但也被其阻礙，不得前進分毫；而蚩尤卻一直在驅動著能量，在這僵持之際，周圍的崩壞能也如道道暗紅色細流漩渦狀流入碰撞的中心。

看見這一幕，千劫兀自發聲。

「那個男人沒有崩壞能適應性，攻擊中的崩壞能是他旁邊的女人放的，有如此威力的那把劍……」

這句話沒有說完，但實際問題已經提出。

「是我的。」

幼節知道千劫的問題並不是「這把劍是誰的」而是「這把劍是不是你的」，畢竟讓普通人也擁有足以比擬帝王級崩壞獸攻擊力的武器，就連最頂峰的逐火之蛾也不曾製造出來。

「這就是你認為他們這場戰鬥能夠勝利的底氣？」

千劫頭腦不怎麼聰明，但豐富的實戰經驗讓他僅從畫面中就可以判斷蚩尤大概是哪個等級的敵人，而僅憑姬麟連山兩人那點力量，他無法想到這場戰鬥的第二個結果。

幼節的手段確實層出不窮，但如果這一次僅憑一把劍就以為現在文明尚未完全開化的人類可以戰勝這種等級的崩壞獸的話……

「也許是呢。」

幼節伸手再次打斷了千劫起身的動作。

「守護，不是你的職責，但是他們的。等到他們真的油盡燈枯了，你再去也不遲。」

也不知為何，原本性情暴虐如火的千劫被兩次阻撓之後仍舊沒有暴跳如雷，他只不過將目光在幼節身上停留了半刻，便重新坐了回去，端起茶喝了一口。

在時間的柔化之下，那雙死死攥拳的手，似乎也舒展開來了。

「哼，那就看看神州會不會重蹈穆大陸的覆轍吧。」

前文明時期，即便是逐火之蛾給他開出的對抗人為崩落副作用的葯，千劫也幾乎沒有吃過幾粒，而是靠自己強勁的身體素質硬挺過去，他始終堅信，無休止的戰鬥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靈丹妙藥。

但是惟有幼節的茶，他從未拒絕。

那不是強效安眠藥，也不是提神醒腦的咖啡，口感也算不得多麼好，但一入口卻總能讓他這顆被戰火纏繞著的焦灼的心安寧幾分。

定心，安神。

千劫從未想過以後的自己會變成什麼，但現在看來，比前文明時好的太多了。

在畫面的另一邊，鋒銳無比的銀光巨劍和狂躁涌動的暗紅能量仍在繼續它們的交鋒，不過由於姬麟和連山所能驅使的能量太少，而對面的蚩尤每時每刻都在持續輸出，他二人所面對的壓迫不斷增強，在風中傲然的身影似乎也開始有些顫抖。

作為主攻手的連山無法將崩壞能運用自如，即便曳影神兵天威，斬邪破妄，面對蚩尤在一聲聲咆哮怒吼中不斷增加的能量也落入了下風。

「3，2，1，發射！」

伴隨著丹朱的一聲嬌喝，蒼玄操控著的一台巨大機器猛然發射出了一束無形的能量，以極快的速度打在蚩尤的身體上逸散開來，而它周圍那沸騰躁動的崩壞能也逐漸隨之平靜了下來。

她們手裡沒有前文明逐火之蛾遺留下來的大功率武器，勉強能用的那些都無法給面前沉如山嶽的巨大妖獸造成傷害，可在華不在的緊要關頭，作為先行者的兩姐妹也不可能袖手旁觀自己扶持培養的人類獨自面對強敵。

好在，即使無法直接造成傷害，得益於前文明逐火之蛾在限制崩壞能的運用方面所取得的巨大成就，仍舊有一部分武器是供她們這些沒有戰鬥能力的成員使用的，並且如剛才所見，效果不凡。

逐火科技，小子。

雖然作為傳道授業，被無比尊崇的仙人只能起到這點作用，但在當下的情況仍拯救了即將一面潰倒的姬麟和連山。

沒有任何聲響，在遠處的那一炮命中目標后，蚩尤對崩壞能的控制力大大降低，被聚攏起來的厚重的威壓陡然消失，凝固成實質的能量也逸散於無形。

失去了前進的阻礙，手持巨劍的連山姬麟兩人也反應很快，猛然變向橫斬，下方的蚩尤在感覺到自己失去了對崩壞能控制之後便想逃循，但此刻巨大的身形卻成為了拖累，它的速度也變得遲緩。

尖銳的破空聲響起，半空中的銀色巨劍劃出了一個弧度，鋒利的劍刃在蚩尤的背部斬出了一個巨大傷口，不斷散發著幽幽邪氣。受創的蚩尤一聲咆哮，粗壯的尾巴橫掃而來，待連山持劍再斬之時，以半條尾巴為代價短暫撤出了二人的攻擊範圍。

這場戰鬥到此，人類一方似乎已佔據了絕對優勢，莫非……他們真的打過了？

「要輸了。」

黃山天都峰之上，千劫冷冷地看著這一幕，得以喘息的蚩尤漸漸恢復了對崩壞能的操控，作為困獸之鬥的反撲也必將更加猛烈，更加狂躁。

而另一邊的連山已顯出了頹態，他但凡有個聖痕，能夠如同妻子姬麟那般使用崩壞能的力量，這場戰鬥的勝負都還未可知，但很可惜的是，他只是個普通人。

曳影劍如此逆天的威力所付出的代價早已到達了他能夠承受的上限，若是再戰，恐怕妖獸還未進攻，他便已力竭而死了。

千劫側目看去，身邊的幼節面色平淡如舊，似乎並不擔心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激烈戰況，自顧端著茶盯著眼前的屏幕。

屏幕那一邊的連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態，他已油盡燈枯了，再無燃燒起來的可能了。

不過，若是連燈一起燃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