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狂魔亂心
二十年前，血尊化出三顆污濁邪祟的屍丹，屍丹被秘藏於未知之地。
今年冬至日前翼騎司得到情報，血巫教的鬼目使與信徒們將來到城外山林里的一間古寺。但他們萬萬沒想到，那山林古寺中就埋着血尊的屍丹。
屍丹被取走之後事情並沒有由此完結，解開封印后的邪炁超出了神君們的預料，血毒霎時污染了整片土地。接下去的日子裏，古寺附近的生靈越來越古怪，尤其是地穴深處的那些蜘蛛，它們變得嗜血成性，開始肆意攻擊附近的居民。
為消滅那些著魔的蛛怪，今天翼騎司弼林神衛的單修林、庄守鶴、青煅再次回到了古寺。他們用自己鮮血將魔蛛引了出來，隨之馭地炁為牢，化巽風成盾，持利劍誅殺。
在古寺的外圍，士兵們拿着靈藥府準備好的凈化藥劑，撒進古廟附近的土壤中。而佟晴正喬裝打扮混在其中，她一邊幫着士兵們潑撒藥劑，一面觀察著弼林神衛的舉動。這三人都是哥哥的下屬，也是哥哥翼騎司最好的朋友。冬至日哥哥死的他們都在場，哥哥葬禮時也出席了。但回想起來，葬禮上他們卻表現的很奇怪。除了提前準備好的致辭外，餘下的時間可以說能用「魂不守舍」來形容，不管誰跟他們說話都吱吱嗚嗚的，早沒了往日的神采。
這時見古寺里的魔蛛即將滅殺殆盡，佟晴又悄悄潛入東面的偏殿。佟晴對他們三人實在太了解了，庄守鶴一直怕冷，會在休息的場所內提前擺上火象靈玉的暖爐。
果然不出所料，很快有人進來偏殿休息。
「虎佑真君白汐明大人回來了，聽說我們也會被編入虎佑神衛。往好的地方想，這是好事。」
「好什麼好，不知道二主之臣都沒什麼好下場的。」
單修林與庄守鶴抱怨了兩句，這時青煅也進來了。
「那血尊到底有多厲害，光光屍丹就有這麼大的邪性。」青煅嘆道。
「那天陳老說他看見鬼目使的眼睛，又感覺到那種令人絕望的冰冷，他說血尊又回來了。如果是血尊那也就不奇怪了。」
青煅點了點頭：「是啊，那時候我也感覺渾身發冷。如果他被血尊附身了那我們該怎麼辦。昊悟天師已垂暮，現在誰會來幫助我。」
庄守鶴嘆了一氣：「只能我們自己對付，對了修林兄陳老是我們這兒唯一見過血尊的人，你們倆關係好，你一定知道什麼。」
「神機院有封口令，所有人都不準談論那個魔頭。」
「都什麼時候了現在還不說，難道讓我們等死嗎。」
單修林作了一個輕聲的手勢，在神廟門前使用了一個蔽音術：「你們別對任何人說。」
兩人點了點頭，他便繼續往說下去。「有一次我們倆去喝酒，喝醉時他跟我提到過那魔頭。那魔頭自稱為「鬼洞血行尊者」，原來只是一個普通的修鍊者。據說後來無意中窺得軒轅神國的秘術，那秘術是無比邪毒的禁術，能夠讓人身魂倆分。每當施法時又見可怕的黯火，那黯火能抗陽雷、能避陰水，被此火所沾無不屍骨無存。不過說起來當時他幾乎只誅殺你們青氏族人，似乎這可能也跟軒轅神國有關。」
青煅苦笑着搖了搖頭：「是啊，血尊要是回來了，第一個沒命的恐怕就是我。實在想不到真君大人他會...如果不是他着急想當上神尉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是啊，現在想想有什麼非要爭的。」
「打住！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提仁南了。」
「是是是，瞧我這該死的記性...。」
話音未落，佟晴忽然出現在他們面前。三人霎時面如土灰，那庄守鶴恨不得地扇了幾下嘴。
「佟晴聽說你現在紫麟山當了老師，是不是想幫助我們學習啊。」「哈哈現在可不是學習的時間...。」他們想用玩笑緩解氣氛，但佟晴冷漠的表情讓場面變得更尷尬。
「你們繼續說下去為什麼不說了呢。」
「你要是問仁南的事？」
佟晴沒有說話，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們。
「仁南的死大家都很難過，但我們知道的都跟你說過了，要不信你可以去問青弘鏡大人。」
佟晴搖了搖頭：「我想再聽你們把當時的細節說一遍。修林你來說，哥哥葬禮的時候你一句話都沒。你跟哥哥一直是最好的朋友，每次行動向來是會互相照應。」
「別說了！我們不是你的犯人！佟晴你是仁南的親妹妹，這大半年你有去你哥哥家幾次，你有過真正關心過你哥哥嗎，還是整天在忙自己的事，是不是為了成為四羽神君。現在你來質問我們！你憑什麼質問我們！」庄守鶴忽然發怒道。
「我...我有找過，但他...。」話音未落，見青煅拔靈玉劍朝自己刺來，霎時女神君傻眼了，她根本不及反應，而這一劍不偏不倚刺到她右肩上方。虛進之後，見一隻拳頭大的魔蛛正在那兒。魔蛛被刺中后崩裂出腥臭的綠漿，綠漿又被單修林用巽風包裹起來。
「謝謝。」佟晴木訥地說道。
青煅嘆了一口氣：「佟晴姐守鶴兄沒有別的意思，那天戰鬥實在太慘烈了，我們不想回憶那天的情形...。」
話音未落，忽然「嘩啦」一聲，殿門的法陣被一股強大炁力給衝散了。
外面站着的金色官袍者竟是宗政神司的官員。
宗政神司掌管神機院與神族的最高事務，同時擁有監督神機院神君的權力。錠口國宗政神司中的絕大部分神察官有來自於洛神殿，他們並不相信本地朧湖仙島的神族，早有取而代之的意圖。這回弼林真君之死對他們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們用盡翼騎司一切的漏洞在神殿大做文章。而今天佟晴的出現其實早被神察官的耳目所知曉，那些官僚也就像是嗅到腥味的貓，立馬便趕到了鳳鳴寺。
佟晴被帶回神機院盤問了整整大半天，她始終無法解釋為何在成為紫麟山導師之後又出現在鳳鳴寺。夜裏得虧是老師青弘鏡將她帶了出來。
「沒事了，我說是我密令。」
「老師對不起給您惹麻煩了。」
「你跟我來一下吧。」
寒風穿過無人的高大松樹林，依然呼呼地刮著。短短的半個月不見，老師的臉上多了一大半的白鬍。佟晴心中說不出的心酸，哥哥的死老師或許比自己更內疚，不僅僅如此，哥哥的死跟冬至日發生的事，一定讓老師承受了莫大的壓力。這會兒希望老師能狠狠地罵自己一頓，似乎這樣才會好受一些。
「對不起老師我在質疑身邊的夥伴，一來不符合我們翼騎司的信條，也讓很多野心家有了可乘之機。」佟晴低聲說道。
「我並不想勸你什麼，我說說我自己的事吧。」神族長老輕輕嘆了一口氣，半轉過身去，「我在神機院四十年多年，曾經對神宗殿下的三大神殿制度信心滿滿，。二十年前血尊出現了，那魔頭殺害了很多族人，包括我的家人好友，年輕氣盛的我只想用自己的力量戰勝邪魔。而擋在我面前不僅僅是敵人，神機院內不能團結一心，處處刁難我們的白氏族人，有宗政神司中來自洛神殿的那些官僚，還有坐山觀虎鬥的鎮湖司。而最後擊垮我的是翼騎司內的背叛者，一位剛剛從紫麟山凈業的神君，一個我非常看好的努力又極具天賦的年輕學徒。他在我們執行任務時忽然向自己人動手，並宣佈自己是血尊的信徒。我們神君中有一句諺語，「殺死神君的劍必需從正面刺來」，背叛是絕不被允許的。最後我親手殺死了我的學徒，這讓我一度感覺到絕望，非常的絕望。血尊被消滅之後，有一段時間依然無法振作自己，甚至萌生離開神機院的想法。現在回想起來，也很難想像當時是怎麼熬過來的。佟晴我知道你現在很難熬過去，但這也是你成長的必經之路。」
以前的事佟晴知道一些，但從老師口中說出卻是另一番感覺。
「老師我想回到翼騎司，我想我能夠幫助你的。」
「嗯我相信你的決心，但你也得相信我的能力。」老師拍了拍她的肩膀，「接下去你的工作將在神學府，我想穆梓教授很清楚地向你表達過了。不過今天我也要再次提醒你。你必需更有足夠耐心，足夠的耐心才能洞察身邊的人事。」
佟晴知道老師心意已決，便輕輕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