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劍道至尊們的離開
源天劍陣對天行大陸的修道界而言是無法再現的奇迹，因為要運轉這座劍陣乃至融入人體都有着極為苛刻的要求：融入劍陣的人必須是徹底廢掉瀕臨死亡的天生劍體。
因為這道劍陣本就是王平為了讓天生劍體完美無瑕才創造的。
……
……
此時位於劍丘的灰鐵山人看着眼前的南行，眼裏只有欣慰滿足，因為他很確定有着完美境界的天生劍體真正做到了同境無敵。而這個天生劍體是他親手打造的。
對於喜好煉劍的劍修來說，沒什麼比這個更值得驕。
南行看着灰鐵山人的眼神，感覺有些莫名奇妙，但一想到之前遇到的老劍鬼，他又不得不感慨自己現在還好遇到的是山人……老劍鬼是真的瘋了。
雖然無相宗說過會抓住老劍鬼，但大乘劍仙哪裏是那麼簡單說抓就抓的。他不把這個世界殺得血流成河已經是很克制了……南行莫名有些慶幸還好老劍鬼只針對他，要是真殺瘋了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哎，少死點人總歸是好的，諸位師兄也就不會給外人指責了。
誰讓源頭都在自己這兒呢。
南行默默地想清楚了很多事，接着他向灰鐵山人問道：「我可以離開了嗎？」
「你打不過王平，離開幹什麼。」
「我為什麼要跟他打？」
「他是回來複仇的。」
「啊？」
南行心想王平如果沒有出現意外應該是飛升離開的仙人，畢竟道藏上記載了萬年之前的那位離王是在一次進京面聖后踏天離去。
雖然說辭很怪，但確實寫明了那位離王就是在這時離開了天行大陸……如果王平就是離王，那麼回歸的他毫無疑問是仙人境界，自己這怎麼和他打？
灰鐵山人又把身邊的劍拿來養煉，同時他說道：「王平爹媽都讓誰殺了你知道嗎？」
「劍閣的強者？他家好像靠近劍閣來着……」
「我給你講的故事還沒有說完……王平離開昆吾劍山後也沒有去劍閣，乾脆就背着劍閣叛徒的名頭四處遊歷。反正他那時候已經是煉虛境的大強者，還是個天生劍體，那幾乎橫掃大陸毫無顧忌。」
「這可以說是很正常的修道經歷，直到他遇到了天魔宗。那個宗門按天行大陸的時間算起，是兩萬多年前崛起的魔道妖邪，風光了萬年然後遇到了王平。你知道的，小王把他們家少宗主殺了，於是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殺了小的來了老的，殺完老的還有關係好的。」
灰鐵山人用一種幽默但本質是漠視生命的玩笑語氣說着話，惹得南行有些不喜。
「天魔宗讓王平絕了傳承，但他也因此走火入魔，結果是又來了一趟昆吾劍山，我幫他解決了問題，其中的部分成果是造就源天劍陣的重要因素之一。」
聽着這番話，南行也思考出了答案：「你幫他換了一具道身。」
灰鐵山人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走火入魔的根本問題是肉身和神魂的衝突，我要保留神魂但我無法解決修道一途的各種問題，那我乾脆解決肉身就行了。」
很粗暴直接的話語，但也留下了一些空白：比如王平究竟是遇到了什麼問題以至於需要更換道身，這顯然不是正常的走火入魔。
這些看似輕鬆的話語總是讓南行有些無法理解，就像是他體內的那座源天劍陣。
「換了個身體后王平的戰力也沒那麼誇張，他又找不到仇人於是乾脆老老實實治理封地，沒事就殺幾個修道者放鬆一下，這種日子倒也是逍遙自在。」
「所以他的仇人到底是誰？」
「是一個嫁到皇宮裏的女人，曾經是為皇帝打過仗的女將軍。」
「這種人他也要殺？」
「他的腦子都那樣了，有什麼好說的。」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這樣不就和老劍鬼一樣了嗎？
灰鐵山人煉好了劍對南行笑着說道：「你就是那天上的雲啊！」
南行略微警覺的問道：「什麼意思？」
「時候到了就得下雨。」
灰鐵山人越發張揚的笑了起來，然後隨手一劍斬出，這一劍無視空間徑直刺在了南行的身體里，但卻沒有傷害到他，只是讓他忽然覺得有些乏困……
「我會告訴你一切真相，等你做出選擇的時候想必所有事情都該結束了吧。」
灰鐵山人的身形逐漸變得透明，而他的話語也直接出現在了南行的腦海里。
在徹底眩暈之前，南行理所當然的想到了某樣東西。
自己身體里的那座源天劍陣。
……
……
劍丘永遠都是同樣的景色，但此時只有一個人立在此地。
灰鐵山人很認真的感悟了一番天地，最後他無比滿足地張開雙臂懷抱着自己的世界。劍丘上的無數劍都開始分解成最細微的粒子，被風輕輕吹動就化作了深色的塵煙，最後這些塵煙湧入到了南行的身體里。
此處所有的劍和劍意都被灰鐵山人以特殊的方式放置在了別的地方，而劍丘瞬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晴空和眼前十分荒蕪的小島……
南行的境界修為依靠源天劍陣瞬間暴漲到了大乘境巔峰，但現在人們眼前的他此時卻是灰鐵山人。
這算是奪舍嗎？
無論是灰鐵山人還是他身前的道緣與那個男人都不能給出一個答案，因為南行的神魂也在那具絕對完美的道身內。
一體雙魂，按理說會引發神魂本源規則的衝突，可是那具道身里有着源天劍陣。
傳說無數年前天行大陸的一位天才創下了某種秘法，把道種化作了更高層次的事物一舉突破大乘境，身處人間卻登臨仙境。
源天劍陣就是那個男人效仿那則傳說的產物。
把道種演化成天地本身是細緻入微的神跡，那個男人和山人自認為無法復現，因此他們採用陣法的方式去修改道身，把人體本身變化成一個小世界，只是根基在源天劍陣。
哪怕是一體雙魂這種毀滅性的規則衝突，依靠源天劍陣也能避開。
能避一時亦能避一世。
那個男人神情複雜的說道：「那些故人的道與法都在這兒了。」
山人說道：「是的。」
「當年的舊事我不覺得要對他多說些什麼，無非就是修道者殺了我全家我再殺回去，這些都合情合理。不論這個，我當年治理半個天下維護太平難道就沒有苦功？
「您又為何要勸他跟我作對？」
山人不願與他說情理，畢竟他全家都被別人殺光了。但山人更不願意南行受到他的影響。
一件事情應該是提供具體的事實再以相對客觀的角度去看待，而不該由當事人以情緒化的話語講述。
南行需要成為一個能看清世間萬事的人，這樣出劍才能穩重以及迅捷。
歷史上無數人都有各自的劍道以及堅持，而山人只看中幾點：養煉仙劍、在理解劍的基礎上出劍、理解敵人的一切。
連自己的劍和敵人都看不懂的人，就算出劍了最終什麼也做不到。
「你要做的事情會殺太多人，他自然要站在你的對立面。」
山人一邊說着一邊釋放劍意演化，片刻就握住了一道堪比仙階至寶的仙劍。
昊天帝劍。
這把劍的整體顏色為灰白，且和許多天生仙劍一樣並沒有規整的形制，只是簡單打磨過的原始劍胎。同時從外表看是很難分析出這把劍用了什麼材料打造形成。
本該因這把劍出世而降臨的異象也因為各種原因消失了，這導致灰鐵山人似乎做了一些相當平淡且不起眼的事情。
只有那個男人看向這把劍難免有些感慨，因為這是真正的至寶……是遠古文明保留至今的珍貴傳承。
「雖說是至寶，但到底也只不過是規則的演化……還有，我並不覺得他會離我而去。哪怕我把這個世界所有人殺完，他都不會說什麼。」
那個男人笑着說道：「因為這個世界，只有我們才是最親近的人。」
「天生劍體一脈在這個世界存在了無數年，我們孤獨的活在在這個世界上太久了，是時候該聚一聚了。」
那個男人看向身旁的道緣說道：「真的太久了。」
道緣心想這萬年的過往，有些靦腆的說道：「是有些久。」
「先殺出藏劍界，再一劍滅了劍閣，最後從南向北殺光所有擋在我們身前的人。同時以億萬生靈的血肉神魂為引，助你爭渡時間長河去見我的前輩。」
「我名王平，以吾名斬天地氣運！」
那個男人的話語對任何一個普通人而言都是難以想像的，但不管是灰鐵山人還是道緣都理所當然的看着他。
他張開雙臂似乎要懷抱整片天地，實際上無數精純至極的劍意從他的身體里化作光粒飄起。一道若有若無的波動從那身軀中擴散，於無形中修改了某些事物。
咔咔咔咔……
只是剎那，藏劍界的晴空中出現了散發着毀滅氣息的斑斕裂痕，那是一個大世界被切割時出現的異象。
即使是沒有邊界的世界，仍然可以突破？
嗤。
王平隨手一揮甩出不少黑霧，最終化出一把彼此都很熟悉的漆黑仙劍：天生仙劍離燼原。
天生劍體的天生仙劍全都足夠強大能比肩至寶，唯一的不足就是作為本體的天生劍體們要是太弱小就無法驅動。然而山人和王平都知道其實天生仙劍還有個問題……
叮的一聲輕響，一把無形卻可視的劍出現在了山人手中。隨後又是出現一道細微波動，兩把天生仙劍不知為何立刻消散成煙塵，隨後又全變回了漆黑霧團以及精巧圓環。
山人笑着說道：「你還有劍嗎？」
王平有些無奈的說道：「就知道要來這麼一出釜底抽薪。」
劍修沒有劍，那當然會十分尷尬。更別說他們這樣的劍仙人物，沒了劍不說戰力銳減，用施展的手段絕對會打折扣。
這涉及到劍修的本質，無論是王平還是山人都不願意失去劍。
王平隨手煉化天地元氣，化出了一道全新的仙劍。接着反手握住劃了一下，以精血加速煉化這把劍，同時空出一隻手不斷在虛空中書寫各種符文。
嘣！
他隨意頌了幾段經文，那些符文徑直射入劍中，一道純白火焰在劍身上驟然爆發，僅是燃燒片刻后消散。
一把外形很普通的仙階上品仙劍就這麼被造化而出。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外界必然無法想像，但在此地卻極其平常，因為山人隨手就能做到。
以境界而論他們都是大乘境巔峰的至強者，但他們都超越了大乘境。
「離開藏劍界吧，一邊走一邊讓他看完那些事。」
王平很無奈的說着，然後隨手轟碎了整個藏劍界的空間並對山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灰鐵山人思考片刻，明白這裏已經無法困住他，那去天行大陸倒也是可行。
二人和身後的道緣走向一處純白的空間門，在他們身後，破碎的藏劍界在緩慢恢復著。
礙於長輩交流而一直沉默的道緣直到此時才有機會回頭看一看受損嚴重的藏劍界，心想不知道這次出去還能不能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