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揮劍,在於心間。

第一百三十四章 揮劍,在於心間。

「劍隨意起,意發乎心,心從於身。」

劍閣的一處小樓里,已近老年的言風長老正在指導著一個相當幼小的孩子,如果只是通過觀察去判斷這孩子的年齡,絕對不會超過兩歲。

與之相對的,如今劍閣的頂樑柱言風長老已經是煉虛境巔峰的大強者,距離那道門檻也不過只有幾步的距離……然而他的壽命也不知道能否撐到他悟道大乘的那天。

一老一小在小樓里就這麼對着劍閣祖傳的劍道功法翻閱著,而言風長老時不時會為那個孩子指點幾句,直到有人闖了進來。

準確的說,是有人想闖進劍閣里。

轟隆隆……天空中炸出無數雷鳴,隱約還能聽到一些叫罵聲。言風的那張老臉有些低沉,但他還是抱起了那個孩子化作一道劍光來到了劍閣的劍陣外。

出了劍陣,進入言風視線的是一個渾身黑金的怪人,而這怪人的額頭上長著一根不太明顯卻佈滿金紋的魔角。

那怪人看到言風出來立馬笑着說道:「言風前輩你還是出來了。」

面對這個自稱為天魔子的怪人,言風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靜靜地看着對方。同時有一陣風從他的衣袖間湧向了那個怪人……這是他得到劍神大人隨意指點后領悟的本命劍意,就像是一陣風似的。

換句話說,他現在已經出劍了。

輕如風的劍意向天魔子飄去,沒有蘊含任何殺意,正如某一種極其正常的現象。

與言風只隔着幾步距離的天魔子感受到了那陣風,緊接着他就在不知不覺中被劍意傷害,五臟六腑瞬間受了損傷。

風化這一現象除了氣的力量,也可以體現出另外一種偉力,那就是時光。

言風並不樂意對天魔子這種怪人出劍,因為這道劍是劍神大人的恩賜,自己不過是運氣好得到劍神大人的提點……但天地末法已經結束四百多年了,除了自己再也沒別人能壓制住天魔子這種人。

元壺真人早已飛升三百多年了,天道門幾位前輩也都死了。放眼世間竟是找不到一位大乘至強者,就是煉虛境的大強者都沒有多少。否則天魔子怎麼可能瘋到現在。

抱着孩子的言風咳嗽了幾聲,臉色也蒼白了很多,他畢竟年老體衰,一出手重創煉虛境的修道者難免消耗有些多。

不停吐血且金紋發光的天魔子一邊捂著嘴一邊說道:「前輩你二話不說就要殺我?好吧,你劍閣雖然不是什麼名門正道但也確實犯不着跟我這個魔人混在一塊。虧我還是抱着討教的心態來的,這下子虧大了……」

如今的言風可以說是天行大陸最強者,他要是認真的話那天魔子已經死了,之所以放過他是因為他很好奇,這個在兩百年時間裏崛起的天才魔修到底想幹什麼。

雙方至今也交手有數次了,一直都是天魔子在浪費口水,直到今天言風忽然感覺到了什麼,他說道:「你幾次闖我劍閣,又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什麼?」天魔子全力鎮壓體內傷勢的同時對着言風大笑說道:「當然是為了領悟你劍閣的至高劍道……四百多年前劍閣那位沒有留下姓名的劍道強者,他的傳承絕對還留在劍閣里!」

言風聞言皺眉,同時想到了對方的功法,心想真是難辦……

天魔子少年時不知從何處獲得了魔神的一塊碎片,藉此領悟了天魔的一些先天神通,他變成如今這個模樣與自身功法有很大關係。

這種不人不鬼的模樣,據說是能夠瞬間領悟他人法門的道身……或者說是魔軀。

天魔的奪舍神通還有魔軀都是專門針對修道者的法門。

天魔子的話語讓言風有些悲傷的想起來了四百多前年的事情,想到了那位與神明吳怡的劍道至尊。那是劍閣繼始祖之後真正迎來踏入劍道至高境界的存在,是他們劍閣永遠的榮光……直到那位為了這個世界能活下去而消逝。

如今的言家仍然在遵從那位的遺願,守護好整個世界以及此時正位於言風懷裏的孩子。

言風不殺天魔子,也是考慮到他的超凡天賦或許能在以後做點事情,畢竟天魔子只是有些瘋而不是單純的壞。

被言風懷抱的幼兒雖然很小,但卻意外的懂事,直到現在都沒有苦鬧過,只是看着周圍有些不知所措。

天魔子看着那個孩子心想這下子受傷了又不好打起來,頓時很無趣的說道:「受傷嚴重又打不起來,我滾了。」

說走就走。

一道漆黑魔火從虛空中綻放並包裹住天魔子,隨後又蜷縮消散。

言風看着這一幕心想區區火行遁術而已,至於變色嗎?

……

……

北方的傷勢並不算重,她在小院裏調養了五天就走出小院,然後見到了坐在小院門口,氣息以及劍意越發強大的南行。

他比剛剛來的時候又強大了不少。

走出小院的北方看着南行說道:「你怎麼在這兒?」

南行沒有回望她,而是把寶物玄霜靈境一起遞給她並說道:「這是昆吾劍山的賠禮,仙劍門那人傷害你是故意的……我已經出手懲戒了那人,至於賠禮你看能不能接受。」

北方接過玄霜靈境,她直接往這套寶物注入神識但很意外的發現南行並沒有進行認主。

她沒有多客氣的直接認主,一瞬間就得到了玄霜靈境裏的烙印,通過烙印獲得了關於玄霜靈境的信息……這套寶物不管是劍本身還是劍鞘都是仙階上品,而仙劍本身以霜寒劍意為主,而劍鞘則有着一種大神通:劍與劍鞘可以強行創造一條空間通道。

這套寶物對南行和北方二人而言可以是說無比合適,因為南行只需要劍,而持有劍鞘的北方哪怕和南行分開也不需要擔心安危。

劍名玄霜,劍鞘為靈境。

北方取出劍觀摩片刻,心想自己如果是劍修那倒也合適,只可惜她並不懂劍道……好歹是仙階上品的寶物,沒有緣分實在是可惜。

「這把劍是給你的。」

北方把玄霜劍隨手一扔,以道法輔助送到了南行身旁。

南行看了一眼玄霜劍,一指點在上面。他的本源劍意迅速灌注進劍內,毫無意外的遇到了仙劍的反抗,以至於南行很順手的以十分粗暴的方式完成了認主。

只是很短的時間,南行的本源劍意迅速消磨掉了玄霜劍的大量靈性,同時他又點出墨離劍的劍意與玄霜劍糾纏,想用兩種手段更快一些。

或許是因為有昔日夥伴的勸說,總之玄霜劍沒有走上和墨離劍一樣的道路,而是很快就放棄抵抗被南行徹底掌控。而墨離劍發出了輕微的聲響,似乎在表達些什麼。

南行起身讓墨離劍和玄霜劍伴在自己身邊,然後看向了遠方。

北方走到他身邊,心情很好的和他看向天空並笑着說道:「這一趟你什麼都不做就拿到兩把劍,運氣是不是太好了些。」

南行微微一笑,看着北方說道:「把你扯進一些小事裏,對不起。」

北方搖了搖頭說道:「還好,我雖然不精於戰鬥但保全自己總是沒問題的。」

南行說道:「你沒事就好。」

說完了話,南行的氣息越發強大,那是單純的、沒有任何多餘含義的強大。

沒有霸道,沒有淡然,只是強大。

北方注意到了他的異樣,臉色很快變化的有些擔心,心想他這又是要做什麼?

因為之前和墨離劍磨了三天,南行對如何讓玄霜劍認主有了很多經驗,因此他現在就成功把玄霜劍煉成了自己的仙劍,與墨離劍一樣。

伴着兩道仙劍,南行看向天空說道:「稍後動靜可能有些大,希望你不要在意。」

北方想到了那次大婚以及更多,她有些不安的說道:「我不想你離開。」

「沒事,只是一些前輩給我的歷練而已。」

南行對北方微微一笑,但卻滿是勉強沒有半點真心實意。

他踏出一步,無數劍光出現在了他的身旁,初一劍已經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轟的一聲,一道血紅劍痕出現在湛藍晴空中,為碧空鋪上一層紅紗……而南行則是來到了那座有着昆吾祖廟的仙山上。

南行面無表情的抬起初一劍,然後一劍斬了下去。

一道貫穿天穹的血紅劍光驟然出現,無數劍意切割空間以斬滅萬物的氣勢沖向了昆吾祖廟。

這一劍已經威脅到了整座仙山,於是一位灰衣老者搖指讓仙劍斬向南行。

一道光線忽然破開了如血海的劍光,只是在刺中南行之前被墨離劍與玄霜劍給擋了回去……

作為仙山裏的九位煉虛境強者之一,灰衣老人來到了天空中,而那道光線也飛回到了他的身旁,那是一道材質琉璃的仙劍,內部折射着數道清光。

南行身旁有三道仙劍肆意飛行,同時他在思考要做到什麼程度……讓山人不得不現身的辦法很有限,實在不行那也只能殺了眼前這位了。

南行的掌心有一道道圓環在盤旋,那是他的天生仙劍。

以他全力以赴的境界戰力,在有心算無心這個前提下自然能斬殺眼前這位老者。但南行也不是特別願意做到那一步,畢竟不該把額外的人牽扯進來……儘管昆吾劍山可能都參與了傷害北方這件事情里。

南行思考片刻放下了內心的憂慮,隨後再次出手。

他動念就是三道仙劍朝着老人斬去,而老者的琉璃仙劍那隻在內部折射的光線卻忽然釋放了出來,無盡光線帶着熱量散射到了老人面前。

南行沉默的彈出數道漆黑電弧,以劫滅劍意斬碎了靠近自己的光線,而那三道已經化為流光的仙劍則是受到了許多阻礙……

這只是煉虛境大強者的隨手一擊而已,可南行就像是在狂暴海浪之中顛簸航行的小舟。

以境界論戰力,南行就是一隻隨時會被對方碾死的螻蟻。但他的真正戰力從來不依附於境界這種東西,早在他初次戰鬥時就已經是把劍對向比自己更強的人了。

數道劍光閃爍,南行開始施展劍遁術拉近距離。同時被無數光線干擾的三道仙劍各自感受到了他的意志,紛紛開始釋放各自的極致劍意:初一劍的純粹劍意、墨離劍的灼熱劍意、玄霜劍的清寂劍意……

三道仙階寶劍的完全攻擊引發了不同的異象,而南行則是並指為劍,化作一道黑色閃電徑直衝向了那位老者。

光線沒能阻礙南行一瞬就被劫滅劍意粉碎,而南行的臉色也難看了很多,顯然同時操控三道仙劍以及對抗煉虛境強者,對他來說是很難想像的恐怖消耗。

按照南行在被光線覆蓋之前看到的,這些銳利的光線來自那把琉璃仙劍,放射面相當廣,因此他不能選擇其它方向逃離光線範圍,琉璃仙劍肯定會根據他的移動軌跡進行調整,那樣就是無休止的繞圈了。

而如何破局?那自然是走最直接的道路:以兩點為始終的直線是最短的。

所以南行毫不猶豫的沖向了光線的盡頭,而作為他的對手,那位老者自然清楚南行的動向,於是開始用出了更強的力量……

或者說,他本該用出更強的力量。

無量光明的盡頭是那道琉璃仙劍,而老者並不是終點,是一個位於終點附近的旁觀者。如果有人認為來到終點就算結束,那麼自然會被老者擊敗。因此在接近他的同時也需要做好後手。

可南行的後手是自己的天生仙劍道難行。

不斷圍繞中心那個點旋轉的數道圓環一瞬間加快了轉速,宛如光球。而一道道輕微且深沉的波動從光球里釋放了出來,對萬物施加了自己的影響。

老者感覺自己的真元運轉凝滯了片刻。

而就在這片刻時間,被黑色電弧包裹的南行脫離了那片光明,手握一道虛劍毫不留情的朝着老者砍去。

片刻時間,老者沒有功法加持,只有劍意和天賦神通的肉身又哪裏比得過南行的劍意?

連老劍鬼那等強者都會受傷,更別說其他人了。

片刻時間,南行直接把老者砍得渾身是血,但很有分寸的沒有讓對方淪為殘疾,最多是在五臟六腑里留下幾近毀滅的創傷。

就在他越戰越凶的同時,昆吾祖廟處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一指點向他。無數如流水的劍意化作一道流線型的劍刺向南行,打算就這麼刺傷他的右手。

然而南行微微動念,他看都不看那道正朝着自己刺來的劍仍然拚命砍著現在的對手。而他身後兩道仙劍飛來再次為他擋住了來自煉虛境強者的劍。

墨離劍和玄霜劍形成了一道極其簡單的螺旋劍陣,直接把那道流線磨碎,只是並不能徹底阻擋。

就像是用線條去勾勒破繭的蝴蝶一樣,劍意與劍陣相遇驟然碎裂並朝着後方延展,最後雙翅拍擊在了一個點上。

南行就是那個點,同時他沒想到對方的劍意居然可以再生變化,即使強度不足也勝在稀奇。

劍意化成的線沒能重傷南行,只是在他的身軀上留下了兩道很淺的傷。

而他仍然專註於砍殺那個老者。

道難行帶來的片刻真元凝滯對任何修道者而言都是絕對的麻煩,更別說當對手是南行這種擁有純粹劍意的人。只要受傷就極難修復,在戰鬥中只會每況愈下。

那個老者只能進行無力的反抗,而眼看南行就要殺了他的時候,一道劍光橫在了二人之間。

一身青衣的道緣看着南行,神情複雜的釋放劍意構成劍域。南行見狀散去了真元虛劍,轉手讓初一劍飛到了自己手上

血紅的仙劍散發着異樣妖魅的光彩,這並非是南行刻意為之,只是仙劍初一隨着品階不斷提升,其材質的色彩也越發斑斕,不再只是單純的鮮紅。

道緣隱約明白了他的心意,但出於謹慎他還是問到:「這樣證明自己值得嗎?」

南行面無表情的說道:「欺凌弱者本就不是正道,把劍對準你們才是我應該做的事情。」

「哪怕我們已經給了賠罪禮?」

「但很多事情不是禮物就能解決的,更何況山人還有別的想法……我接觸過很多至強者,除了無相宗和陳真人,其它人不會無緣無故對我好。」

南行把劍對準道緣說道:「我也需要通過這條路確保自己不會沉溺在欺凌弱者的醜態里。」

通過這樣的話,道緣終於確信了南行就是他,於是滿心歡喜的說道:「理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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