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義滅親吧

青山極力控制住自己狂奔而下的尿意，緊緊把持住最後一道關卡，才沒讓膀胱翻滾的波濤灌進褲襠。

在接下來的十幾秒里，青山的眼神都是渙散的，完全沒有聚焦，直到一陣清脆的笑聲才將他在驚嚇里一點點拉回來。

「你在幹嘛，這麼大的反應……呵呵呵……」

青山狠狠喘了一口氣，只見一人正站在燈光前的陰影里對着他。

「換了你一個人在這，我這麼嚇你一下，看你頂不頂的住，你個……」衝到嘴邊的髒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被青山生生咽下去了。

青山在確定拍自己的是個人之後，站起身惱怒的衝過去就要彪一彪最近學來的髒話，可是當他看清來人，卻怎麼也罵不出來了。

眼前的人正是他一直暗戀的女神，老鱉溝的村花，葉舟。

葉舟也是全村男孩子的女神。

燈光下，葉舟背着雙手，高高的馬尾垂在纖細的腰背後面，清秀的臉頰像是被畫筆勾勒出來的一般，一雙大眼睛正盯着青山，青山痴痴的看着她，彷彿在對方的眼睛裏，看見了滿天的繁星，完全將剛才的驚嚇忘記了。

「你剛剛要說我什麼，怎麼不說下去？」葉舟盯着青山一副豬八戒見嫦娥的表情，做了一個揮拳的手勢。

「呵呵，是葉舟啊，我剛剛想誇你的，可是肚子裏墨水不多，不知道該用什麼辭彙。」青山急忙收回在葉舟身上掃描的目光，看了看她的拳頭，清醒了不少，眼前這個女孩子可不是他敢惹的。

小的時候，整個村裏的男孩，無論大小，哪個沒被葉舟揍過，在她小小的身體里，如同藏了一個泰森在裏面，一言不合抬拳便打，就算不可一世的白月亮，也曾被葉舟打的哇哇大哭。

青山記憶猶新的是小學的時候，白月亮仗着他比青山大幾歲，經常聯合幾個孩子欺負自己，那時候青山因為長相被大家稱為小怪獸。

白月亮幾人正把青山騎在身下，肆無忌憚的暴揍，卻被葉舟出聲阻止，當時白月亮還不在乎的一口一個「小丫頭片子」，而其餘挨過葉舟揍的小夥伴早就停了下來準備跑路，還不等白月亮話說完，葉舟就衝過去，一頓拳拳到肉的捶打，揍的他毫無還手之力，看的其他人大驚失色，撒腿就跑，恐怕下一個輪到的就是自己。

白月亮被揍的嗷嗷慘叫，指著葉舟和青山哭着說「我一定會回來的」然後跑了，青山脫困，拍拍身上的土，齜牙咧嘴的對着白月亮大喊：「有種別跑！」然後睜開猙獰的右眼，做了一個恐怖的表情，張牙舞爪的就要追白月亮。

結果被葉舟狠狠一腳踢在屁股上，「說他沒說你？還沒完了。」

青山捂著屁股嗷嗷哭着回家了。

那時候，村裏的小夥伴都認為，葉舟是要立規矩，要做老鱉溝的老大……

兒時時光一去不復返，慢慢的葉舟長大了，出落得越來越…水靈，漂亮。尤其上了大學以後，葉舟放假回來，一身時尚的打扮更是把她的清純外表，展現的淋漓盡致，少年們雖然有着童年女神留下的陰影，可是不耽誤對她的愛慕，幾乎所有年輕人都將她當做了自己的初戀。

不過青山現在絕不懷疑自己如果說錯什麼，葉舟會毫不猶豫的動手修理他，作為一個有自尊心的少年，他絕不能再被女人打，於是乾笑一聲。

「這麼晚，你不在家睡覺，來這幹什麼。」

「睡不着。」葉舟漫不經心的說完，然後奇怪的盯着青山，

指了指面前的棺材，「你不知道嗎？剛剛躺在這裏的死人，跑了。」

「呵呵……」

「你傻笑什麼？剛剛你不是在這陪着老冒守靈嗎？」

「呵呵……」

「你再呵呵一個試試？」

青山心裏一抖，才認真琢磨起葉舟的話。

「我剛才睡著了，醒來就是現在這個樣子，老冒不見了，裏面那位也不見了。不過，你說的什麼死人跑了太不靠譜了，怎麼可能。」

「我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葉舟說着，做了一個神秘的表情，「當時死人在前面跑，老冒就在後面追，這個時候正在村東頭呢，村長也跑過去了，我好奇發生了什麼，就跑來這裏確認一下。」

「你可真有些膽色。」

「還行吧，不像你，什麼都沒看見嚇成這個樣子。」

青山想想剛才自己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有些尷尬，老臉一紅。

「我看八成就是我猜想的一樣，死人不是屍變了，就是回魂了，老冒去降服它，路上找到村長尋人幫忙。」

聽葉舟這麼說，青山心中嗤笑一聲，虧你還是大學生，這種誇張的事都能想的出來，思想如此陳舊嗎？不過他可沒敢說出來。

但是回頭想，這到底怎麼回事他真不確定，難不成又是老冒扯出來的什麼鬼道道？為的是讓別人更信服他這個陰陽先生，那他可太缺德了，不管怎麼說折騰死人有點損了。

可是再看葉舟認真的樣子，她也不是傻子，說的真真的表情，不禁讓青山泛起嘀咕，這事還真有點撲朔迷離的架勢。

「你琢磨啥呢？快走啊，老冒一個人你不擔心嗎？」

「哦，對，過去看看怎麼回事。」青山被她打斷，點點頭，嘴上這麼說，其實他心裏一點沒擔心過老冒。

但是這個似乎有些不尋常的夜晚，讓他有些遲疑自己該不該摻和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裏。

「你不會是害怕了吧？」

「我怕？」青山挺了挺腰桿，開什麼玩笑，在女神面前怎麼可能表現出膽怯。

如果這次真的是老冒搞鬼，青山決定大義滅親，親手拆穿這個大搞封建迷信的老餘孽，當着女神的面揭發老冒蠱惑村民大發橫財的嘴臉，充分展現青少年擁有現代化科學文化知識的全新面貌，這一定能在女神心裏打上一個不錯的分數。

對，就這麼干。

青山跟着葉舟離開院子，朝着村子東邊的方向走去。

月光傾灑，兩個人走在蜿蜒的鄉村小路，四周不時發出蛐蛐孤獨的叫聲，青山瞟了瞟身邊的女孩，月光下她靜靜地走着，如同踏着一縷皎潔而來的仙子，幾絲黑髮垂過白月光一般的臉頰，彷彿一副生動的素描畫。

春風吹過瀘沽湖，秋雨浸潤九寨溝。

青山心中一盪，有幾分舒爽的意味。

葉舟察覺到他獨有的一道目光，看到他一張傻笑的臉，甩了一個「你有病吧」的眼神後轉過頭不再理他。

青山尷尬的收回目光，更下定決心等下要拿老冒當做追求女神的墊腳石。

十幾分鐘，兩個人已經來到村子最邊的位置。

這時青山發現前方有兩個黑影，有些鬼祟的在前面來回徘徊，似乎黑影也聽到了他倆的腳步聲，將一道手電筒光束投了過來。

兩個人用手擋住照在臉上的光，走近黑影，其中一個才看清青山兩人。

「你倆來這幹啥，快回去！」說話的是村長老白，他壓低了聲音，有些急促的想要驅趕青山兩人。

「我來找老冒，他人呢？」

「噓……」老白伸出一根手指，示意青山，「小點聲！」隨後他指了指前面不遠的一處廢棄倒塌的房屋。

青山藉著月光望去，只見正有一個矮小瘦削人影，看樣子正是老冒，此時他好像正面對着那處廢舊倒塌的房屋呆立着。

「一個女孩子，大半夜跑出來幹啥，這裏可危險，回家去。」老白又催促葉舟離開，還沒說完，另一個村民猛的一揮手打斷了他，示意幾人看過去。

在老冒前方的一處牆角，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陰影里動了一下，幾人或神情緊張，或好奇的盯着看。

只有青山一臉不屑，心裏還想着怎麼把老冒這個墊腳石運用到極致。隨後他在幾人不注意的情況下，突然走向老冒，老白想攔也來不及了。

嘿嘿，老冒，對不住了，今晚就犧牲你來奠定我的幸福了。

青山心裏打着如意算盤，走到老冒身邊，剛打算出聲，卻發現此時老冒像是在思考着什麼，對於青山的出現，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然後，看向牆角里的黑影。

青山也轉頭看過去，就在他將目光凝聚在那片模糊的黑影中時，突然發生了變故。

一張臉從黑影中探了出來，那是青山再熟悉不過的一張老臉，層層堆積的皺紋，一片一片的斑點，剛剛還出現在他的夢裏，此刻這張臉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慘白，一雙渾濁的眼睛盯着青山，嘴角還掛着邪惡的冷笑。

看到這裏，青山含在嘴裏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卧槽，竟然是真的！

死人真的跑出來了！

它還對着我笑…

青山除了驚恐，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眼前的恐怖面龐似乎並沒有給他留下什麼多餘的驚愕時間，隨即在青山震驚的注視下，整張臉開始詭異的蠕動起來，一根根白毛從皮膚里扎出，密密麻麻遍佈整個褶皺的臉部，兩個眼角一點點向著兩旁拉長，直到非常誇張的長度才停下，細長的縫隙里一對瞳孔也變得血紅，下巴開始不斷的伸長，幾顆獠牙刺破而出，整張臉就在青山眼前變作一張邪異的狐狸臉。

青山獃獃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直到那張變化完成的狐狸臉徹底探出黑影，青山才看清，這玩意還他嗎的穿着壽衣……

對峙。

青山和老冒沒動，那怪物也停在那裏，只是邪惡的盯着他們。

身後的方向突然一聲驚叫，是那個隨着村長老白一起來的村民，估計是被眼前的東西嚇壞了，嚎了一嗓子，撒腿就跑。

老白也被他感染，渾身一哆嗦，轉身跟着也跑了出去，可能是考慮到自己的身份，不顧老冒他倆就逃跑總歸有些丟人，只好一把拉起身旁的葉舟，心想也算是救了一個人。

就在幾人驚恐的逃跑時，那個怪物似乎被驚到了一般，突然四腳抓地，對着老冒和青山兩人的方向沖了過去。

青山總算反應過來，眼看怪物來者不善，怪叫一聲，轉身便逃，嘴裏想大喊幾聲怪物來了，可是根本沒機會，全身的力氣都用在腿上了。

就在青山以不輸博爾特的速度狂奔出十幾米的空擋，他才想起老冒還在後面，回過頭一看，差點氣的抽過去。

此時的老冒不僅沒跑，還蹲了個馬步，左臂彎曲端在胸前，右臂做了個舉手回答問題的姿勢。

尼瑪，這不是奧特曼練詠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