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蝴蝶（一）
C市這座城不大不小，但它盛滿了不少人的青春與未來。
繁華的街道上，車水馬龍，街上行人熙攘著。
段連祁警校畢業后，他直接被分配到了本市的刑警隊，多年摸爬滾打讓他如今成為刑偵隊的中堅力量。
刑偵總隊辦公室。
段連祁剛點上一支煙，桌上的電話鈴聲便響了起來，悶熱的夏讓他心情浮躁，不耐煩地輕聲「嘖」。
他迅速地抓起前方的電話，「喂？」
「您好，是警察局嗎？我......我要報警！我現在在新華路與華夏路相交的十字路口，這裏......這裏有一具女屍！」電話那頭的人微帶着哭聲描述自己當前遇到的情況，儘管對方是男生，段連祁也能理解對方此時的狀態。
「您深呼吸，請告知您那邊標誌性建築，我們現在立刻趕過來。」一聽是命案，段連祁的表情瞬間嚴肅。
「我這裏具體是......」聽完，他快速地掛斷電話，戴好放置一旁的警帽，對辦公室里各司其職的同事們說道。
「大家停下手中的工作，經群眾報警，在新華路和華夏路交界處發現一起命案。李華，楊文雪，你們兩個跟我出警，剩下的人在辦公室隨時待命。」段連祁說完，便大跨步的走出辦公室大門。
「是。」兩人應聲，小跑步跟上段連祁的步伐。
待三人趕到現場時，周圍早已圍滿了吃瓜群眾。他們三人嘴裏一邊說「讓讓，警察辦案。」一邊用力推開擁擠的人群，費力地朝着最裏邊走去。
其中也有不少識趣的人，大聲嚷嚷着，「警察來了！警察來了。大家往旁邊走走，讓他們進去看看！」
圍觀的人這才慢慢地往兩邊走，為他們騰出一條道兒。
他們走上前，入眼便是刺目的紅，浸染著大地。段連祁瞄了眼命案現場，大概推斷出女子應該二十齣頭，一身潔白的連衣裙此刻也被染成紅色。
一頭微卷的淡黃色長發雜亂的鋪散在地上，臉上被毀的厲害，已無法看出其完整的相貌。屍體的周圍佈滿大小不一的腳印，段連祁頭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拜託各位，離案發現場遠點，不要影響我們警察辦案。另外請大家不要隨意拍照，這是對逝者的不尊重。沒什麼事的人，先回去，不要圍在這裏瞎湊熱鬧。」段連祁抬頭，看着面前不願散去的人們，一臉無奈。
眾人唏噓著慢慢散去。
有些好事者站在封鎖線外不肯離去，段連祁也顧不得這些，轉身問道，「現場誰勘測的？什麼情況說一下。」
「報告，段sir。死者為女性，年齡大約在20-30歲左右，身高一米六五，從現場勘測結果推斷，血液流失過多是導致死亡的主要原因。」
「由於圍觀群眾較多，我們到達現場的時候，周圍全是圍觀者，現場痕迹被破壞的嚴重，無法收集到犯罪嫌疑人的腳印。但我們在死者的衣服上採集到了煙灰，可初步判定為嫌疑人為男性。」柯妍頓了頓。
「初步判定？有煙灰就是男性？你這種判定方式太過於武斷。如果你的專業水準就這樣，那你可以打包回原來的單位了。」段連祁語氣冷硬。
「段隊，我這樣的推測是有大數據支撐的，全世界有百分之九十的男士抽煙，還有百分之五的女士抽煙。我只是把一個有大數據支撐的結論說出來，您何必如此大的反應。」柯妍不服氣的反駁。
「警察用證據說話，
不是大數據說話。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你幫我把老秦叫過來。」段連祁臉上透露出些許的不耐煩，也不知哪裏來的愣頭青，段連祁心裏直犯嘀咕。
柯妍縱然心裏有氣，也知道現在不是瞎胡鬧的時候，轉身去找自己的師傅——老秦。
「你怎麼還跟一個小女孩兒置氣。」老秦拎着箱子走過來，好笑地問道。
「哪來的置氣？雖然她的推測有道理。可我們這份職業是講證據，而不是講數據的，小小年紀就本末倒置。她還有理了？你從哪兒找來這麼個不靠譜的黃毛丫頭。」段連祁問道。
「嘿，你小子可別小瞧這丫頭，沈局專門請過來的。雖然看着是我在帶，但這丫頭啊，也不簡單。」
「你居然對那小丫頭片子這麼高評價，我還真沒看出來這尊大佛的厲害之處。」段連祁伸手進褲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將手拿出來。「你來跟我講講現場情況。」
「我現場勘測的結果和柯妍的相差無二，只是在死者身上有大量的摩擦傷，而不是撞擊傷，這點有點奇怪。這個路口比較偏遠，監控還沒有全面覆蓋，無法通過交管部門來進行協助。現場你也看到了，圍了那麼多的吃瓜群眾，也沒辦法對嫌疑人進行腳印採集，只剩柯妍說的那點煙灰，但煙灰不是煙頭，欸，只能辛苦你們了。」
老秦抬手摸了摸鼻子，「如果死者是被突然出現的車撞擊？那血跡的分佈和現場的肯定大有不同，相信以你的經驗肯定能看出問題。」
「以我的經驗自然能做出判斷，但經驗論定一切會出現慣性思維錯誤。而我們的推論需要證據去驗證它。」段連祁說道。
「死者的身份查到了嗎？」
「查到了。」楊文雪上前，「剛甄佳佳傳過來的信息，死者名叫劉夢，是華辰集團的一位普通在職員工。根據身份信息，查到了她的父母，地方派出所已經打電話讓他們過來認領了。」
「派人去她公司詢問了嗎？」
「劉元帶了兩名輔警，已經快到華辰集團的樓下了。」楊文雪回道。
「辛苦老秦你們找仔細點，我在附近再看看有啥別的線索。」段連祁拍了拍老秦的肩膀。
劉元這邊帶着兩位輔警同事，打開車門，看着眼前這棟高樓大廈，內心也不由得感到震撼。
60層高的大廈屹立在C市最繁華的中心地帶，外觀平平無奇，但它早已成為C市的經典地標之一，因為這是財富的象徵。
劉元理了理警服上的褶皺。C市多少精英一畢業擠破頭都想進華辰，這也讓他多少有些在意着裝是否失儀。
整個大廈1樓僅由三個區域組成，接待區、休息室以及前台。傳說華辰的休息室比五星級酒店不差分毫，今日一見，原來傳言非虛。
劉元壓下內心翻湧的思緒，徑直走向前台。
前台小妹看見他，便立馬堆起甜美的笑臉，親切地朝他打招呼，「先生您好，歡迎光臨華辰。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預約，警察辦案，還請您配合。」劉元從衣服口袋裏掏出警官證，遞到前台小妹眼前。
她眼中神色未變，但微微僵硬的笑容，還是暴露出她的恐懼，她淡定拿起座機電話，「喂，許經理。樓下來了一位警官，說是來辦案需要協助，您方便下來一趟嗎？」
前台小妹掛斷電話，「我們許經理立刻下來配合您的調查，還請您稍作等待。」
劉元趁機打量一樓，心裏不由得吐槽，「有錢人真是錢多燒得慌，這麼大一層樓，起碼得有一千平吧?居然全用來做招待？」
不一會兒，遠遠走來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人未到，聲先達。
「警官，不知您需要什麼，許某全力配合。」
劉元不動聲色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沒有成功男性標誌的油頭，斜分在側的幾束髮絲，微微的弧度讓他額頭看起來更加飽滿。一身合體的西裝，襯得他精神又帥氣。
那人嘴角雖然帶着「禮貌性」的笑，眼神卻也在打量着他。
「許總？您好。今天在華夏路發現一樁命案需要貴司協助調查，所以沒有預約就來冒昧打擾了。」劉元毫無保留的道明了來意。
「配合警察叔叔查案，是每個納稅公民的義務。您這邊看需要如何配合。」許昕心中雖然不解，命案與華辰有何干係，但面上絲毫不顯。
「不知您公司是否有一位叫「劉夢」的員工？」劉元直接問道。
年輕男人也充分發揮自己三好市民的義務，直接吩咐助理調查。
「阿峰，給人事部打個電話查一查。」許昕身旁助理模樣的人，立刻拿出手機，撥通電話。
阿峰捂住手機聽筒，看向劉元問道，「警官想問些什麼？」
「請問劉夢屬於什麼部門?以及公司有沒有平日與劉夢交好的同事？方便的話，讓部門相關人員下來接受問詢。」劉元回道。
「方便透漏劉夢發生了什麼事？」許昕還是按耐不住好奇。
「今晚八點三十分接到報案，在新華路與華夏路交界處發現一名女屍。經查實，她叫劉夢，在貴司任職。我們來做一下社會關係排查。」
「原來如此，居然是命案這麼嚴重的事，我立刻組織她們部門的人集合，全力協助您辦案。」許昕伸手接過阿峰手裏的手機，「聽見了嗎？你讓劉夢部門的人集合，我帶警官上來。」
劉元看着眼前發號施令的矜貴男人，從他能直接命令一個跨國企業的人事總監，可見也非常人。
「許？」劉元小聲嘀咕，這姓好像跟華辰老總的夫人一樣，他瞬間瞭然，這大概是某位「皇親貴胄」。
「警官？阿sir？」
「嗯？」劉元從思緒中回神。
「走吧，我們上去吧！」說完，許昕帶頭往電梯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