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目見之靈

「在神的注視下，地上之人目見高牆，接受偉大的饋贈。第一道聖痕給予基礎，令原石滋生靈性；第二道聖痕給予力量，令黑鐵堅韌意志！」

宛如歌詠的話語中，柯林棕色的雙眸，徹底蛻變成了藍灰色。

視野中的一切，因此有了變化——

一切都清晰了起來，各種各樣的色斑與符號，出現在各個角落，像是突然給世界加上了一個圖層。

「這是你的能力？」那些色斑和符號，柯林雖不曾見過，但只是微微觸及，就明白了用處——

色斑覆蓋着不同的物體，表現出其大小、形態等個體差異，近似於生命探測儀，但不光局限於活物；

符號依託於色斑，則反映出不同個體的具體信息和狀態，包括氣味、痕迹、強弱，甚至諸如年齡、傷病等生理特點，因太過繁雜，一時難以盡知。

「我的第一道聖痕名為『清醒』，將我從過去的頹廢中喚醒；第二道聖痕名為『洞察』，令我獲得了洞察眼前世界的能力。」詹姆森的聲音適時響起，「這就是你能力的第二種用法，『迴響』，當你捕獲了一道靈魂，你可以借用靈魂中的力量。」

察覺到柯林那近乎溢出的好奇，他笑道：「關於靈性之牆與聖痕，我會在接下來幾天為你介紹，現在，運用我的能力，收集足夠的信息，提醒戴芙琳，讓她不要被表象蒙蔽。」

點點頭，柯林朝警探的屍體靠近兩步，目光停駐和集中在上面。

頓時，諸多色斑消失，只餘下覆蓋着屍體的那團，深沉的灰色與黑色，代表着生命的消亡。

細小的符號在各處閃爍，主要集中在屍體的小腹、左手手腕與頭部；周圍也散亂著瑣碎的符號，只是非常微弱。其中一部分縈繞在流出的血跡上，顯示著血液流出時間；一部分星星點點的貼在地上，呈現出腳印的形狀，還有飄在空中的，但被風一吹，就慢慢消散。

「這是與我的屍體有關的痕迹，除了我和兇手的血液，還包括我和他的腳印，以及氣味等。」詹姆森不等柯林提問，就主動介紹，「每個人覺醒的能力都有差別，而開發能力，則需要知識、經驗和對原理的理解，你現在看到的顏色和符號，代表着我的知識和積累，也許隨着你的使用，會慢慢轉變成你所熟悉的模樣。」

柯林卻說道：「用眼睛直接看到氣味和腳印，分辨血液成分的不同，這能力着實強大！但我總不能跑過去告訴警察們，我用眼睛看出來這裏有兩個人的血液吧？現在的科技可以憑藉着血液，就找到兇手嗎？」

「我只是讓你告訴我的同伴，這些警察，我並不指望，我甚至不推薦你循着腳印找過去。」詹姆森搖了搖頭。

柯林說道：「你果然不是警察。」他早就有答案了，在詹姆森表示存在特殊力量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世界不簡單，死去的警探也不簡單。

「我和戴芙琳來自政府的特殊部門，但確實掛了警察的名，警號標識都是真的，只是不屬於魯瑟街罷了，你可以打117驗證。」詹姆森的鬼魂沒有了否認的理由，「很多東西是明擺着，即使你不說，警察里也有人看出了問題，但他們並不想節外生枝。而戴芙琳太年輕了，也太傷心了，她沒有注意到這些。」

「明擺着的？」

「不錯。你要知道，很多兇殺案的答案，其實就在兇案的現場，我們要做的，就是把現場的情況紀錄下來，然後去填空、找錯和連線，就像考試一樣。比方說……」

詹姆森的靈魂指著自己的屍體：「正常成年人的血量快速減少，血壓會下降，流失一千到兩千毫升的血液，會有休克徵兆，伴隨着呼吸急促、虛弱、眩暈、畏寒等癥狀，這在死前都會表現出來，並且留下痕迹，我的身體因為受到靈性沖刷，和普通人的不同，不僅對失血的耐受性更高，血流速度比常人慢一些……」

說着說着，鬼魂搖了搖頭：「另外，死人的心臟停止跳動，所以是不會流血的，最多滴流，或者滲出，但只能持續幾分鐘。兇手在我死前割開了手腕，在割開后不久我就死了，所以血流的少，這和之前幾個案件不同，那些受害者流了很多血。」

柯林微微點頭，不知為何，他的腦海中想到了自家的那條染血床單。

詹姆森這時看了柯林一眼：「我說過了，能力的開發基於知識和經驗，如果你足夠用心，這些信息都能看到。」

柯林凝實看向血液，在圍繞着血液的瑣碎符號中，蘊含着有關人體血量相關的知識，不由大為驚嘆，然後問道：「還有呢？」

「太多了。比如我頭部的傷口才是致死原因，我腹部受到的重創其實時間更早，我的手機和錢包被拿走了，而真正的割腕者不會做這些，他只是追求某種儀式。除此之外，其他的死者，體內都蘊含着大量的有毒物質，我的屍體沒有，因為……」

說到這，他頓了頓，話鋒一轉：「總之，我會告訴你從屍體上看得到的證據，讓你看起來是通過觀察和推理得到的結論。」

「好吧，有什麼比直接聽死者介紹，更能了解案情的呢？」柯林點點頭，配合著自己的眼睛，傾聽着鬼魂的訴說。

三分鐘后，他感覺到了疲憊，體力和精力被大量消耗，於是他不得不收攏意識，不再接觸心底的雕像。

疲憊與睏乏這才稍稍平息。

「你的身體沒有積攢過靈性、沒有衍生靈力，使用我的超凡能力，消耗的是體力和精力，換句話說，這是在透支你的生命力，所以不能長時間使用，否則會造成不可恢復的損傷。」詹姆森提醒了他，跟着說道：「不過，現在已經知道的足夠多了，現在，去告訴她吧，告訴她這是一個模仿犯。我想，你會給戴芙琳留下足夠深刻的記憶，這也有助於你未來的發展，滋滋……」

柯林注意到，詹姆森警探的靈魂再次出現了模糊與雪花雜影，而且似乎更加透明了。

「警探，你怎麼了？」

「迴響不是沒有代價的，」鬼魂笑了笑，「你每施展一次被自己捕獲靈魂的能力，都要消耗靈魂的靈性，這些靈性似乎被什麼東西吸收了，然後你才能釋放能力，這也就意味着……」

柯林反應過來：「我並不能無限次的施展你的能力，我懂了，大概能施展幾次。」

詹姆森沉思了一下，說道：「以我的靈性積累，足夠你施展二三十次，我想這是因人而異的。」

「我明白了。」

柯林收攏意識，他的眼睛恢復成了原本的棕色，邁開步，朝戴芙琳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