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準備

「陛下……陛下……」

隨身太監王忠林看著景元帝站在兩個匣子前一動不動，隨即上前喚了兩聲，畢竟跟在陛下身邊將近二十年，如此的失態他還是第一次見。

景元帝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不過此刻連同他也只有三個人而已，況且面對眼前這兩顆人頭，失不失態他已經不在意了。

完顏奎，從前朝開始他就統帥騎奴人的鐵騎南下劫掠幽州，甚至一度馬踏中原兵臨洛陽。從前朝一直肆虐到現在一百多年，大魏國除了武帝之外每一代皇帝都要對面他，他的爺爺，他的父親，就連他自己也被這個人整整折磨了十二年。

景元帝從繼位開始就無時無刻希望這個人哪天屍首分離，以至於這個人的相貌已經深深的刻在他腦海里。

現在這個人終於死了，他的人頭就在自己的面前。

術虎，這個被稱為完顏奎最完美的接班人，天底下公認的人中龍鳳，對大魏不論文斗還是武鬥都未嘗一敗，滅盡了大魏的威風，甚至揚言五十年內滅掉大魏入主中原。

現在他也死了，他的人頭也在自己的面前。

沒有了這兩個人，騎奴人的實力將大大的削弱，起碼他終於可以緩一口氣了。

「這烈家送來的東西朕很喜歡，很喜歡，哈哈……」

景元帝整個人都放鬆了，這也是他登基以來最放鬆的一次，面對眼前的顧青侯他沒有絲毫的顧忌，雖然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但顧青侯卻是不在此列。

顧青侯與大魏國同齡，為國效力八十餘載，護衛了四代皇帝，甚至先帝和他這個現任皇帝都是在他的悉心教導下長大的。

如果說景元帝最信任誰，那麼這個人就是顧青侯。

「陛下，烈家既然已經在太白山脈立下了堡，我想過不了多久烈家的子弟也該出現在洛陽了。」

一說道烈家景元帝的精神頭就上來了，先帝臨死前單獨拉著他的手說過，如果江山有異就去太白山脈烈家寨請血侯出山。

這句話景元帝一記就是十二年，他真的是想見見這位傳說中的人物，畢竟他的雙手殺出了現在這個時代。

用他的話說，他如果不殺，將來的大魏皇帝會過的很憋屈。

光這份恩情，他們曹家就得世世代代記著。

「我曾派人四處探訪，烈家一直都有人行走江湖，可我不明白為什麼血侯寧願家族子孫混跡江湖，也不同意烈家子弟進官場？」

顧青侯插著雙手回話道：「老臣曾也問過，血侯當時跟我說，不論是無能還是無德，讓他們當官都是禍害天下。何況烈家有他在，烈家子孫就更容易出紈絝子弟，所以乾脆只讓他們當個普通山民。等過個幾代天下沒人知道他了，該有出息的憑本事就行。」

「在大魏的朝堂，憑自己的本事？」

景元帝都感覺有些荒唐，哪怕從武帝開始就開了科舉，可這滿朝文武還是一大堆人出自世家大族。

平民可以考取功名做官，這是世家豪族對皇權的妥協，可問題是平民考的過那些詩書傳家的世家子弟嗎？根本就不可能。而且那些窮人當官之後貪腐嚴重，還不如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起碼他們看不上窮人手上的三瓜兩棗。

顧青侯開口說道：「陛下，血侯是有大智慧的，我認為他說的『本事』，跟我們理解的『本事』有所不同。」

景元帝頓了一下，隨即放聲大笑：「朕還是想差了，血侯眼裡的『本事』跟我們眼裡的『本事』確實不是一回事！」

一個所向無敵不死不滅的人，他有足夠的時間去磨礪整個家族。他把烈家從幽州遷至冀州的太白山脈，用大自然的困苦一步步的磨礪整個烈家。

現在想來命下人送這兩顆人頭的烈家人，他應該算是有『本事』的那種了，否則這種事他也做不了主。

年關將至，冀州的冬天寒風凜冽，烈君塵披貂裘跟月如影坐的備有暖爐的馬車內，馬車後方是一長排的板車和僕從。

他們耗了整整三天剛結束了一圈樸實的慰問，給二十三個莊子的佃奴送上了每戶一匹布，五十斤的白面，二十斤的肉和二十斤的油。

不過全程烈君塵都在馬車裡，話也沒說了幾句。

唯一的一點是，所有佃奴都認識了月如影，知道了這個掌家女人的厲害。

清晨在距離白山城不足兩里地的方向，一支有著相當數量的馬隊正向白山城進發，與此同時在五里之外，十數量大車正陸續收起露營的帳篷工具，隨後朝著馬隊相反的方向快速行進。

很快馬隊來到了白山城的城門之外，城門守衛看著眼前氣勢洶洶的馬隊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白山城入城是要收費的，一個人頭十文，牲口五十文，道不是說人不如牲口，而是因為牲口一般都是用來拉貨，價格自然也就貴了。

正常情況下的有人有馬，城門守衛是最開心的，因為收的多他們也有好處，江湖中人一般也不會計較幾十文的入城費。

不過這次他們真的是不敢收，上百背著戰刀的彪形大漢騎著高頭大馬氣勢洶洶，每一個人腰間掛著三枚戰傀收納符，為首的中年男子更是濃眉大眼相貌堂堂，一身的褐色貂裘，一看就是非富即貴。

白山城的地位很特殊，這塊地是大魏開國皇帝送的屬於私人領地，由於是私人領地朝廷不管，所以白山城很受江湖中人的青睞。

問題就在這裡，受青睞的結果是江湖仇殺也會來白山城，擂台上生死狀一簽道好了，怕就怕這種帶著一大幫人上門的。

烈君豪打馬上前一臉傲然的說道：「愣著幹什麼？一百零五人，一百零五匹馬，算一算要多少？」

烈君豪當年出來混江湖第一站就是白山城，自然知道這裡的規矩，不過現在的烈家今時不同往日，該有的逼格那是一定要裝足的。

負責城門守衛的隊長連忙上前拱了拱手道：「敢問諸位打哪兒來，此次來白山城所為何事啊？」

二叔烈青山眯著眼甚至都沒看他一眼：「你連本地口音都聽不出來嗎？我們烈家堡一直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雖然是太白山裡的山民，可好歹在這白山城也有分產業。怎麼？看不起我們這群山野村夫？」

「不敢，不敢，既是烈家堡的人自然是放行！」

隊長陪著笑臉一個銅板都沒有提，直接就選擇了放行。看著上百人呼啦啦騎著高頭大馬穿過城門，一旁走偏門進城的人們下意識的記下了烈家堡。

很多人不知道烈家堡，但作為隊長他是清楚的，總管已經跟他們叮囑過，遇到烈家堡的人一律放行。

據熟人講述，太白山脈有一座及其宏偉的塢堡，最高處可達十丈堅不可摧，這座塢堡便是烈家堡。

這個烈家堡其實就是原本的烈家寨，因為烈家寨人丁興旺武備充足，憑藉著祖輩的積累在兩大山匪內鬥之跡建立起了塢堡，同時圈地數百頃收奴僕上千人。

兩大山匪兩敗俱傷，現在即使聯合起來也已經不是烈家堡的對手，加上烈家堡收購了君月商會售賣山貨的產業，現在整個太白山脈數萬山民就是烈家堡說了算，而且往後烈家堡只會越來越強。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白山城周圍出現豪強大族當然是要交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