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卷閃光的流星

一進休息室，菲怡就癱坐到軟椅上，一點形象都沒有了。

山迪和馬可西米蘭都樂。跟進來的隨從軍官也憋著笑。休息室里就四個人。馬可西米蘭的隨從軍官就給大家倒水喝。菲怡一見，忙站起來，走過去幫忙。山迪和馬可西米蘭坐下后，又聊了起來。對未來都不看好，但也都覺得無所謂。

「有哈瑞斯那樣的蠢貨話事，我們有這個下場都是活該。」山迪坦率的說。

「科爾溫將軍來話事，也是一樣。」馬可西米蘭稍加寬慰道。

「至少能壯烈點，不至於這麼窩囊。」

「結果都一樣。」

「心情不同！」

「行，願你有個好心情！」

「嘿，讓你見笑了。我有個不情之請。」山迪看着馬可西米蘭，等他反應。

「那就別請。」

「要請。」

「行，你說。」馬可西米蘭樂道。

「給我一架戰機，讓我升空作戰！」

「我這兒哪來的戰機？再說，現在禁飛。你省點好不好，給大家留點幻想的空間，留點希望行不行？」

「哎，就知道不行。」山迪來迴轉了轉脖子后，又說：「放我出去轉轉。我想去地面上去看看。」

馬可西米蘭拒絕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點頭答應了。

全地形車出了基地閘門，就開進了一條通往峽谷底部的隧道。回望關上的基地閘門，菲怡滿臉的緊張。

驅車的山迪專註在駕駛上。全地形車在近乎自然態的地面上跑的有點顛簸。車燈照亮前路。隧道里原本有燈。可戰時燈光管制，這些燈都沒開。

車一出隧道口，山迪立即熟練的駕車右拐，驅車順着峽谷底部向前平治，車后揚起滾滾沙塵。車跑的更快，在碎石遍地的峽谷底部，也顛簸的更厲害。菲怡在座椅上搖晃着，即便有安全帶保護著，她仍然感到很不安全。好幾次，車好像傾斜的要翻一樣，嚇的她不輕。

「能開，慢點，嗎？」她因為車顛顛的，說話也斷斷續續。

「慢了，天黑也，開不出峽谷。」山迪說。

「我們還回基地嗎？」

「這車只夠支持我們三天。當然還是得回去的。」

「可到時，萬一基地，不在了呢？」

「是不是先要擔心，我們不在了呢？」山迪輕鬆的說。

「才不要。」菲怡恨恨的說。

山迪樂。一邊開車，一邊跟菲怡聊著。適應了搖晃的菲怡，有幾次竟然晃睡著了。都被山迪叫醒。

「別叫，讓我眯會兒。」菲怡煩道。

「不行。睡著了，容易受傷。」山迪說。

「系著安全帶。」

「不夠。當年我們平叛的時候，就有人在戰車裏睡著了，結果閃斷了脖子。」

「別說的嚇人。」

「可怕的可不止外星人。哎，怎麼又睡著了！」

「沒有，晃着挺舒服的，我在閉目養神。」

「好了，我們出峽谷了。」

「啊！這就出來了？」

「你睡了好幾覺了。」

「啊，有嗎？」菲怡抬手捧住自己的臉。

山迪沒再嘮嗑說閑話，集中精力，駕駛全地形車爬坡，直到車跑上平地，他才稍鬆口氣。

「還有多遠？」菲怡問。

即便是白天，也是灰濛濛的，看不出去多遠。車燈的照亮的地方，仍是遍地碎石。坐在車裏跟坐在搖窩裏一樣，不停的晃蕩，震動。菲怡覺得渾身快散架了，只想快點到地方，或者，再眯一會兒。

「看那邊起伏的線。」山迪伸手指給她看。

「啊！看見了！」菲怡興奮的喊起來。

「快到了。」山迪也樂呵起來：「已經好多年沒來過了。」

「現在來了！」菲怡叫着，情緒高昂。

車停在山腳下后，菲怡看着岩壁陡峭的高山，呆住了。

「穿作戰服。我們還要徒步一會兒，才能到。」山迪解開安全帶，離開駕駛位，走到後面車廂，滑開了衣櫃門。

「我爬不上去。」菲怡沒動，仍透過車窗看着陡峭的岩壁。

「你留在車上也行。在車上過夜，比在上面山洞裏要舒服。」

「我不。我要跟你一起。」

「那還不趕快來穿。」

「真要上去嗎？」

「隨你。」安迪已經穿好全套作戰服，戴上了頭盔。

菲怡掃了眼燈光明亮舒適溫暖的車內，又瞅了眼車外陡峭的岩壁，一狠心，解開了安全帶，離開座位，走到了衣櫃旁。

在安迪的幫助下，她也很快穿好作戰服，戴好頭盔。自檢確認作戰服氣密完好。

佩戴武器后，她胸中忽然湧起無限豪情，感覺自己一槍就能幹掉所有外星人。

「你樂啥？」山迪看她腰裏別把槍就笑的如此燦爛，隨口問道。

「沒啥。」菲怡別過臉，有點不好意思。

「我們要在上面山洞裏過夜。你看還有什麼要帶的。」

「沒有了。」

「野戰居屋設施全。足夠我們在裏面生活兩天。沒有另外須帶的，我們就出發。」

「是，將軍。」菲怡敬禮，樂道。

山迪點了點頭。走到車尾。菲怡也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對全地形車的功能區是了解的，跟着來到了車尾站好。山迪打開了頭盔上的照明射燈，手拿遙控器，關閉了車尾與車廂前部的氣密門。菲怡跟着也打開了自己頭盔上的前射燈。她看着山迪打開作戰服上固定的柔性光屏，查看全地形車周圍的環境，也學着打開了自己的，看起來。

確認安全后，山迪打開了尾部的車門。車門一分為二打開，上半部在車尾上方形成一個遮掩，下半部落下接地，形成一個方便下車的小腳踏。有士兵會不碰腳踏，直接跳出車外。可山迪是踩着踏板走下車的，回身，還扶了把接着走下來的菲怡。

兩人身穿氣密的作戰服，都是過細小心的很。

「我們怎麼上去呀？」菲怡抬頭看着身邊的岩壁，着急的很。

現在兩人說話都是通過頭盔內的通聯設備進行，兩人形成一個無線網絡，進行短距無線通聯，不需要額外的技術支持。

「放心，有路。」山迪遙控關閉了車尾門。

菲怡在一旁看着。她野外作業的經歷少的可憐，看着山迪熟練的動作，有點小崇拜。山迪打開車邊的裝備箱，一個四足自行摺疊野戰居屋從裝備箱裏爬出來，落在了地面，外形大小跟一個人差不多大。設置了跟隨模式后，自行居屋的四角亮起了白色小燈。山迪對菲怡說：

「你跟着我，它跟着你。部分路段有點險。你行嗎？」

「我行。」

「那好。我們上。」

山迪不再多說，順着峭壁向前走。沒來過的菲怡只能跟在他身後。她身後是四足自行摺疊野戰居屋。

很快，一行三位就離全地形車越來越遠。

一轉彎，菲怡回頭，已經看不見了全地形車了。看着灰濛濛的荒野，陡峭的山壁，她有些心慌起來。

「跟上。」

山迪的聲音從頭盔內耳機里傳出。菲怡應是，瞅了眼身後的跟着的摺疊居屋，咬咬牙，跟着走。

一條裂隙的出現，讓菲怡大感有趣。她跟進去，眼見山迪手腳並用，攀爬上去，又有些蒙了。

「我要自己爬上去嗎？」她問。

「現在回去，你應該認得路。」山迪站在上一層的山岩上，低頭看着下面還沒開始爬的菲怡說。見她仰著頭，不回話，就又說：「你也有開車的許可權。回到車上等我也行。我明天會下來，跟你會合。」

菲怡氣的很，想想自己的訓練表現，又不服氣。她抬手抓住突出的岩石，順着裂隙，學着山迪的路線，手腳並用向上攀爬。柔性防彈的作訓服，手套，腳底部位都有強化設計，倒是比徒手攀登有更好的抓握，蹬踏效果。

等她氣喘吁吁的爬到山迪身邊，山迪笑着拍了拍她，又走向另一個方向。菲怡剛想問不等居屋嗎，就見光亮連閃，四足自行居屋已經爬上來，到她腳邊了。她氣的，都不知道為什麼生氣了，啥也不說了，跟着山迪爬山。

一行二人，跟着一架自行摺疊野戰居屋，一串燈光在山壁間忽隱忽現，越怕越高。

直到爬上一塊不大的平台，看到山迪說的山洞，菲怡總算是鬆了口氣，她兩眼發黑，跪了下來，雙手也着地，趴在哪兒，使勁喘氣。山迪看着她，和跟上來的四足自行摺疊居屋，並怕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的是停不下來。

菲怡疑惑的扭頭，側仰起臉想看他笑什麼，感覺不對，回過頭，看到身邊的四足居屋，立即自己也樂了，手腳一軟，徹底躺下，躺平了。

山迪笑累了，不樂了。他看着眼前的荒原，遠處的峽谷依稀可見。那裏正是13號作戰基地的所在。至於山腳下的全地形車，向下看是看不見的。別說車燈都關了。就是開着，也是看不見。這塊半山腰的小地方，面前視野開闊，兩側卻有山岩遮掩，看不到山下停車的地方。山迪站了會兒，幾步走進黑暗的山洞。頭盔上的射燈照亮了洞內的場景。一個天然的洞穴，不規則，不多大，也不小。山迪走了圈，確認山洞沒啥人來，還是幾十年前的老樣子。想想也是，除了風沙，誰來此地。

「住這裏嗎？」菲怡問。

「住它里。」山迪一指跟在菲怡腳邊的自行摺疊居屋說。

菲怡看着山迪遙控著自行摺疊居屋。自行到洞穴大致中間位置后，自行摺疊居屋開始放出綠色的測距激光，確認展開位置后，放出了居屋展開后的全息影圖。

山迪扭頭看菲怡。菲怡點頭。山迪按下遙控器上的確認鍵。只見自行摺疊居屋向地面釋放出四個輔助支撐，四條自行足，也轉換成駐紮模式，隨即摺疊的箱體開始打開，噼里啪啦一陣有節奏的響動后，一個長方體的野戰居屋在洞內成型。在居屋邊緣位置，一個個輔助支撐伸出，與地面接觸，確保居屋的穩定度。

「進去看看。」山迪抬手請道。

菲怡上前打開居屋門，走進過渡門廳，回身招手要山迪也來。

山迪回頭看了眼山洞外灰濛濛的天空后，邁步上前，也進了門廳。一關居屋外門，門廳內的噴頭噴出消殺藥水。霧化的藥水，清洗去氣密作戰服，還有頭盔上的灰塵，有害物質，確認潔凈后，停止消殺。又噴氣吹乾，再次確認無污染后，門廳內門才打開。兩人走出門廳，跨過內門，進入居屋的主空間。身後的內門隨即關閉。

站在燈光明亮的居屋內，菲怡就覺得渾身一松。她抬手打開了頭盔，摘下來，放進了一旁的置物櫃中，又把作戰服脫了，掛在了更衣櫃里。拍拍拉拉身上的軍服，攏了攏長發，就跑到床鋪前，一下撲上去躺下了。

「啊，真舒服！」她感嘆著，渾身還直顫抖。

山迪也卸了頭盔，脫了作戰服，走到水櫃前，拿出兩杯封裝好的水。一杯扔到床上。嚇菲怡一跳。他自己打開，一口氣把水喝乾了。菲怡也覺得渴，從床上坐起身，打開杯子，喝水。看着山迪進了洗手間，聽到裏面的放水聲。她也有了尿意。

等山迪一出來，她隨即進去了。再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山迪不見了。

咦！驚疑間，她從監視屏幕上看到，山迪在山洞外面。她好奇，人怎麼可以這麼快的穿好作戰服，戴好頭盔，不聲不響跑到外面去。可當她看到山洞外光線忽明忽暗后，立即預感到什麼，趕緊的也穿上作戰服，帶上頭盔，開內門進入門廳。內門一關，立即打開居屋大門，跳了出去，小跑着，來到山洞外，站在了山迪身邊，仰面看着滿天的流光，煙柱，不由得目瞪口呆。

兩人誰也沒說話，就仰頭望着天空，偶爾轉動一下。可兩邊身後的視線都受山體的限制，看不到。不過，只看當面的天空就夠震撼了。

「外星人在打我們？」菲怡終於忍不住問道。

「嗯。」山迪嗯了聲。

「這麼多飛彈嗎？」

「那些噴火的煙跡，是我們的攔截飛彈。那些閃光的流星是紅魔飛彈。」

「為什麼有這麼多？」

「一個主城，十個大地下城，近百小地下城，上百個獨立的作戰基地，物資儲備倉庫，近千個無人的監視站點，還有上千的小型平民定居地，還有流動的遊民。各種確定的戰術目標就有兩千多。對大地下城，肯定一顆飛彈是不夠，紅魔會反覆轟炸。」

「會打13號基地嗎？」

菲怡的話剛出口，一道流光就從天而降，直落入遠處的峽谷，那裏正是13號作戰基地的所在。隨着光一閃，巨大的煙柱騰起，跟着就感到大地在震動。菲怡嚇的抱緊了身邊的山迪。

山迪摟住她顫抖的肩膀，幫她關了頭燈上的射燈，跟着把自己的頭盔射燈也關了，又遙控關了山洞裏野戰居屋的燈光。兩個人站在半山腰的岩石上，融入灰濛濛的環境之中。

數道流光連續落入遠處峽谷。爆炸閃現火光，騰起煙塵，隆隆巨響傳來，大地不停的震動。菲怡感到腳下的山快要崩塌了。她害怕的看着腳下的岩石，一想到山會塌，她眼淚就下來了。

「明天是新年。」

頭盔耳機里忽然傳來山迪的聲音。

「啊？」菲怡注意力被轉移了，可腦子裏還是糊的。

「舊曆新年。」山迪又摟了摟她的肩。

「哦！新年快樂！」菲怡仰起臉笑道。

「還沒到呢，看你哭的，哪有快樂的樣子。」山迪打趣道。

菲怡笑的更燦爛了：「我又沒法伸手進去擦。預祝你新年快樂不行呀？」

「新年快樂！」山迪說話低頭，跟她來了個頭盔碰頭盔。

「哎！破了怎麼辦？」菲怡生氣的捶打起他的背。

「放心，破不了。」山迪笑道，把她摟的更緊。

又有數道流光落入遠處峽谷。劇烈的爆炸，轟隆隆驚天動地。

兩人愣愣的看着。

「要是我們沒出來，現在會怎樣？」菲怡問。

「會看的更清楚。」

「你真壞！」菲怡又使勁打了山迪後背一拳。

山迪借勢就向前倒，像要掉下山去一樣。嚇的菲怡拉着他後退。山迪轉身抱住她，笑道：「逗你的。我哪那麼不經打。」

兩人不再嬉鬧，繼續依偎在一起，看着滿天的無休無止的流星雨。

「我帶你看流星雨，不許個願嗎？」山迪忽然說話道。

「希望世界和平，戰爭立即停止！」菲怡虔誠認真的說。

「說出來就不靈了。」

「你壞。」

「靈的。說不說出來都一樣靈的。」山迪笑道，摟了摟她的肩。

「這還差不多。」菲怡也摟緊了山迪的腰。

「你進去，到屋裏睡會兒。」

「你呢？」

「我下去，把車開走。」

「不。我要跟你在一起。」

「好吧，我們就在這裏好了。我賭紅魔懶得浪費飛彈打我倆。」

「想得美！你有武器。」

山迪一樂，伸手掏出腰間槍套里的手槍，一下扔下山去。作戰服的設計還是很貼手。菲怡一見，也把腰間的手槍掏出來扔了。

「這要遇到個野獸咋辦？」山迪笑道。

「你當在嵐緹星！」菲怡鄙夷道。

山迪大笑，笑的頭盔里儘是唾沫星子。

遠處峽谷已經沒有流光落下。天空中仍有流光閃動。

忽然一道流光近乎撲面而來，卻又在一陣爆鳴聲中向山腳下落去，一聲巨響，真箇是山搖地動。火光衝起，煙塵翻滾上來。山迪抱着菲怡雙雙倒在岩石上，兩人驚恐間，又一道流光從天而降，直接飛入山洞中爆炸，巨量的光融化著周圍的一切，炸碎了半邊山體，崩塌的巨岩碎石漫天紛飛，塵埃落定，找不到任何人存在過的痕迹。

當夜色降臨，星空不再像往日一般耀眼。天空中翻騰的煙塵遮蔽了星光。

一艘紅色塗裝的巨大戰艦從天而降，飛臨峽谷上的荒原。懸浮空中的巨大戰艦放出了一艘紅色基地船，飛落地面，完成佔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