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君子和而不同

「熱鬧？」逸美聽得雲里霧裏。

「對，熱鬧、或者說是故事。」這麼說着的蒼夜，臉上的笑容、看着有些狡猾。

「你看看你至今為止的經歷：出身於家族沒落的時候，卻一己之力扭轉了結局；

好像從此能憑藉優秀的異能登上人生巔峰，但又在最輝煌的時候要淪為犧牲品。

雖然故事很老套，但是寫成書說不定也會有人願意看。」

蒼夜像是在評價作品一般、對逸美的人生經歷指指點點。

這份「禮貌」的微笑令人感到有些發毛，逸美不經意間更加握緊了手。

「我…不能理解。」她這樣喃喃到。

「我沒想你理解，你問、我答，僅此而已。」蒼夜撇了撇頭、好像並不在乎。

不僅如此，他還反頭對逸美說：「而且要說不理解，我對你還更不能理解呢。」

「誒？」逸美一愣，沒想到話題突然轉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你沒有發現我這個欒爾加工技術、或者我最後都不願意教你，你之後打算怎麼辦？」

「……」

「你會按照常田集團的要求，和常田茂奧結婚，我說的沒錯吧。畢竟那是最『合理』的選擇了。」

「……嗯。」逸美點了點頭。

要是沒有蒼夜現在給的這點希望，那麼逸美估計自己，只會老老實實地等待那一切的發生吧。

「但是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呢？」

「誒？」逸美抬頭，看到蒼夜一臉的不解。

「既然你父親沒有逼你為家族獻身什麼的，難道你母親不一樣？

還是說有認識的人、求要你去和常田茂奧聯姻，來保全家族企業、保全他的工作嗎？」

不知道蒼夜到底想說什麼，逸美只得是先回答蒼夜的問題；搖了搖頭。

「從頭到尾都是我自己想的，我媽比我爸還抵觸常田的打算。

也沒有人暗示我答應後會怎麼樣什麼的。」

「也就是說，是你自己願意的。——放棄自己幸福、去…做一些根本沒有好處的事？」

「不對……」逸美緩緩搖頭反對。要是沒有好處，她又怎麼會願意犧牲自己？

但她茫然之間，又感覺蒼夜和她不是在一個話題上，頭腦里有些混亂。

「哪裏不對？」而蒼夜還在繼續說着。

「雖然你那樣可以讓你家不至於馬上破產倒閉，但長遠來說有什麼區別。

常田接管以後，你以為他們會按著所謂的約定來？你以為他們是怎麼做大的。

投機、壟斷、競價，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把古賀珠寶當棄子丟了呢。

到時候你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怎麼辦？」

逸美明白，蒼夜說的不無可能，她只是不願意去想、之前那唯一的希望背後的陰霾。

「不會那樣的！——等我有了我自己的起步資金，我就會用自己的能力、去其他國家賺錢。」

聽起來，逸美似乎也考慮過這種情況。

「只要不在學府，常田就控制不了股市。我也能靠着我的能力、重新建起古賀！」

常田畢竟不是什麼跨國大企業，在其他國家的影響力、強不到能控制股市。但——

「你做得到嗎？」蒼夜無情地打斷了逸美的「幻想」。

「你現在沒有被常田控制，都找不到出路、只能委身於常田。

要是你真的嫁到他們那裏后，你又憑什麼能闖出一條生路？」

「……」逸美沉默了。

在蒼夜列舉的事實下，她明白了自己之前構思的路是多麼的脆弱。

如果真的到了那種地步，還有什麼生路呢？

「到時候你肯定又會犧牲自己的什麼，去求他把你家的員工都留在常田。」

蒼夜打斷逸美的思考：「不是嗎？」

逸美聽着，低下了頭。——蒼夜說得對，要是真到了那種地步，她估計也只能……

「如果犧牲我一個，能讓大家都……那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逸美像是真的面臨那樣的險境，放棄了抵抗、放棄了掙扎一樣，身體鬆懈下來。

她臉上的笑容，就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切一般憔悴、如同昨天在湖邊一樣。

「……那可不叫高興、更算不上幸福，頂多是個慰藉罷了。」

逸美無法反駁蒼夜，因為他說的其實沒有錯。但她也絕對沒有認同蒼夜的說法。

古賀珠寶里有太多對她重要的家人，她絕不會輕易放棄。

「你看，你覺得你的想法理所當然，但是我不覺得；就和你理解不了我的想法一樣。」

「嗯……我懂了。」逸美點了點頭。

即便她依舊無法理解蒼夜的「喜歡看熱鬧」，但還是釋懷、不在追究了。

……大晚上的，外面沒有一點聲音。氣氛，也有些壓抑。

「不過，我這人雖然喜歡看故事；」蒼夜開口，緩解了下這死寂的氣氛。

「但是比起那些讓人刻骨銘心的悲劇，我更喜歡看童話故事那樣的大團圓結局。

所以我才會儘力幫你，現在在你面前不是還有別的可能嗎。」

蒼夜擺擺手、用手掌指向桌子上的元刻筆、魔物獸骨、和那一堆葉子說到。

「儘力的話，你幹嘛不直接進我家工作。」因為被蒼夜傷到心的緣故，逸美有些鬧變扭。

「不要。」蒼夜沒有在意逸美的語氣，因為他也能理解。

——換誰不會鬧變扭啊，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戳到痛點。

但一碼歸一碼，蒼夜不打算包辦逸美的事。

「我給你機會了，就看你能不能抓住。未來、幸福這些東西，可不是靠別人施捨的。

再說要是你的問題都被我解決了，你的故事對我來說又有什麼樂趣？還不如走向破滅呢。」

蒼夜淡然地笑着，說出這好像什麼江湖算命人一樣的話。

「……之前沒看出來，蒼夜你還真是性格惡劣——鬼畜啊。」逸美撇了撇嘴。

幫人，但不幫到底，只給一條路。

這就算了，畢竟這還算正常。

但還說樂趣、什麼破滅也不錯……

這是人說得出的？37°的體溫37°的嘴，怎麼說得出這麼冰冷的話？

「嘀嘀。」這時候，蒼夜手機響起了震動鈴聲。

「十一點了，時候不早、該睡了。」蒼夜說罷，就起身準備起來。

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洗漱的時候，發現逸美還沒有行動。

「怎麼，你不睡啊。」

「我剛剛睡夠了，在多練會。看能不能『抓·住·機·會』。」

「哼。行吧。」蒼夜笑了笑，獨自出了門。

之後就是逸美練習，蒼夜睡覺。沒再發生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