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望氣尋龍
秦商陽見楚疏狂身影完全沒入那間雖然老舊卻打理得井井有條的院子，這才緩緩回過神來，他臉上生出一抹冷笑，回頭一望，這才發現那個乳名叫做狗兒的小男孩也不見了。
「跑得了和尚你還跑得了廟？這亭柳巷就這麼長，我還不信你能跑到天上去！」
秦商陽暗自咬牙切齒，可是手腕的腫痛令他又不住吸著冷氣，為了回家不被父母發現，當即將袖子往下拉了拉遮蓋了那些刺眼的青紫淤青。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日之敗他秦商陽記下了，總有一天他一定會找補回來的！
就在秦商陽與楚疏狂對峙的同時，他們不清楚彼此的命運自這一刻起有了交織，天下的歷史也在這一刻出現了新的開始！
客槐鎮處於北齊國境內，隸屬於一個聲名不顯的小郡城垂雲郡管轄。
二十年前，舊北齊國內突然發生叛亂，一個戍邊重將立即以戡亂之名率領騎兵十萬前往平叛，在路過京畿之地周圍時，突然更改方向，竟然一舉攻破北齊國都，還弔死了當時的國君，然後自己登上了那把龍椅。
事後許久人們才發現，之前那個所謂的叛亂其實不過是那個重將搞出來的障眼法，為的就是這一圖謀。奪位成功后，便接着一系列的封官許願，也不知是不是之前的國君實在是不得人心，為其赴死之人屈指可數，於是一個新的北齊就此出現了！
儘管還是有一些殘餘舊勢力在暗中密謀著光復北齊舊統，為此甚至還找來了一個舊皇族旁支血脈作為旗幟，以期能夠在國內一呼百應，但是他們不清楚，生在這個混亂的時代，人們根本不在意那把龍椅上坐的是哪一家的屁股！
自從新國君即位，便下詔全國，削減舊朝頒佈的各項瑣碎增收，對許多本就沉重賦稅的州郡也採取了減免政策，而且還頒佈若不願服徭役可以以錢財抵消這一政令。
全國百姓聞言，無不歡欣鼓舞，令原本立基不穩的新生統治登時變得堅固如山，萬民擁戴。
歷經如此劇烈的變動，對於小小的客槐鎮的百姓來說也不過是些駭人聽聞的故事罷了，他們根本就感受不到「變天」的恐怖，反正混亂的潮水並未殃及到他們，甚至連原本的舊朝任命的鎮長都保留了原來的職務，只是換了身官服而已。
再加上小鎮百姓從中得到了實惠，也懶得為舊主哭喪，當即辦了數場熱鬧非凡的集會，以慶祝新皇登基。
就是這麼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小鎮，卻主導了之後的天下命運。
鎮子三面靠山，只有一條大道直通往郡城，大道上的行人也大體都是些小商小販，他們的主要營收也就是兩邊走，用小鎮的農貨去郡城賣錢，然後再進購城裏的商品貨物拿到小鎮販賣，以此獲取利潤。
在大道上，有一輛簡陋的牛車在道上緩慢的行着，牛車上一前一後坐着兩個人。坐在前頭的一身農人打扮，他本身是小鎮的原住民。
他今天一大早便趕往郡城兜售農產品，回來的路上便遇到了一個看樣子是讀書人的青年人，他說要到客槐鎮去，只是不知道路怎麼走。
趕車人當即告知，自己就是小鎮的人，對方當即高興萬分，希望能夠帶他一路，並且還許於豐厚報酬——一塊足量的碎銀。
要知道就算他跑郡城來回跑好幾次也賺不到這塊碎銀，但是農人的憨厚令他還是拒絕了這一誘惑，當即表示不給錢也可以帶他，反正也是順路嘛，但是那人仍是堅持要支付路費，趕車人拗他不過，只好答應下來。
一路上，二人聊得頗為投緣，讀書人並未擺什麼文人高高在上的臭架子，反而一口一個老大哥，令他內心十分受用。
讀書人也是個健談之人，期間不斷提問，都是一些生活瑣事以及還有鎮子裏的新鮮人與事。
趕車人自然沒有隱瞞的必要，便將小鎮有幾條巷子，哪家人心地好，哪家人不行，鎮子又是哪些人負責，又住在什麼地方，可謂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路再長，也終有盡頭。
眼看着小鎮的輪廓已經遙遙在望，讀書人也在牛車上坐得大腿發麻，便提議要下車走幾步活動活動，讓趕車人先走。
二人一番依依惜別，趕車人甚至還將自己的住址相告，示意對方到了小鎮可以去找他，哪怕沒什麼好招待的，鄉下的土雞燒酒一定管夠。
讀書人笑着招手，說自己到時候一定去府上叨擾，二人這才分別。
讀書人捶了捶坐得發麻的大腿，遠遠看着自己此行的目的地，內心不由得略有起伏。
若是望神機推衍不錯，這個地方該是有那天命之人誕生！
讀書人身着一襲深灰長袍，料子也是那種稀鬆平常的質地，故而看不出多少深淺來，他的臉上乾乾淨淨，還未蓄鬚，要不然便可多些穩重，五官齊整，給人一種窗明幾淨的舒適感覺，背後背着一個大大的包袱，顯然是出遠門來到此地的。
看着道路的田壟，青草茵茵，而且還點綴著一點艷色。兩旁已成方塊的田野，給人一種空曠寬廣之感，就連胸口憋著的鬱氣也被舒展開來，還未走出幾步，便又嗅到一股青草切割過後獨有的清香氣味，心情更是好上加好。
走着走着他便想到如今天下局勢，四方割據，群雄角逐，戰火已經燃燒過百年，大多數黎民無不流離失所，背井離鄉，遷延不定，為此付出的生命更是茫茫多也，那種被戰爭所裹挾的倉皇與無措如利劍般倒懸在每個人的頭頂，天知道眼前這樣美好的一切是否能夠逃脫戰火的摧殘。想到這裏，讀書人的心思不覺又加重了起來。
若是天底下的所有百姓都能夠有此安寧生活，世間再無兵戈與戰火，那該多好啊！
這既是他的希望，也是他努力實現的目標！
就在這時，讀書人彷彿生出感應一般，當下立足站定，微微抬頭看去，原本靜謐祥和的天空聚散起一股無形的「氣」。
讀書人好像被風沙吹到了眼睛，不自覺的揉了揉眼睛，然後抬頭看去。誰知在讀書人的眼裏，出現了極為古怪的畫面，天空中有兩條蛟龍相互糾纏不清，一條渾身如墨的蛟龍被一條潔如白羽的蛟龍撕咬住咽喉，狠狠的按壓往下。
但那墨色蛟龍並未屈服，反而露出凶色，全身鱗甲倒立，強硬的支起身子似要再與白色蛟龍一決高下！
潔白蛟龍當即露出輕蔑的眼神，抬起利爪，對着墨色蛟龍狠狠按下，墨色蛟龍儘管不服氣，卻仍然無法擺脫對方的控制。
讀書人連忙從袖間翻出一塊鐵片，銘刻着許多複雜的紋路與文字，上面還有一根細針在拚命旋轉不定。
讀書人低頭口中念念有詞，許久過後，臉上已然露出笑顏，手掌也激動得顫動起來。
「龍氣！果真是龍氣！望神機的占卜果然沒錯，只是沒想到在這地方居然潛卧著兩條蛟龍！」
讀書人突然高興的奔跑起來，口中的笑聲越來越放肆，漸漸直衝雲霄。
道旁的行人見讀書人邊笑邊跑，最後甚至還解下背後的包裹，開興得高高甩起，然後再伸手接住，如此往返，樂此不疲！
他們心裏暗道，難道這是個有瘋病的讀書人？
一些中年婦女見讀書人面容乾淨，也心裏嘆惋，可惜了一張乾淨的臉，卻不幸得了瘋病。
讀書人根本不在意四周旁人的眼色，仍是自顧自的瘋跑跳躍，就差在地上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