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章 蛟龍怒濤

番外三章 蛟龍怒濤

時間倒回,六年前。

柳豐年與柳豐華尚未離開禁地。

······

長安城,安王府。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應安愛卿之請,准允世子安正卿隱名下派揚州府,擔任揚州城主,並總領揚州府各州郡事務,限三日內出發,望世子體察民情,御下有方,協力創就九源盛世,欽此。」上官英念照着聖旨念道。

安明虞恭敬接過聖旨:「臣等接旨。」

「謝皇上恩典。」安正卿恭敬道。

「恭喜王爺、世子,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啊。」上官英念客套道。

「丞相客氣,留下喝杯茶,吃頓便飯吧?」安明虞試探道。

上官英念知道安明虞只是客套一下,所以不會真的答應:「王爺有心了,只是在下尚需回宮復命,只好謝過,告辭。」

安明虞笑着將上官英念送到府門外:「丞相慢走。」

「父王,陛下答應得也太痛快了吧?」安正卿思慮道。

安明虞淡笑,直呼人皇名諱:「我太了解邱高鎮(九源人皇)了,若不是為了他那才出生幾個月的太子,他是不可能答應的。」

「太子?為什麼?」安正卿好奇道。

「他把太子送到東山去了,徐州府,道羲山門下,所以才想讓我們照應,墨家世子下派到最近的徐州府,你只能去隔壁的揚州府。」安明虞解釋道。

安正卿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安明虞壓低聲量:「正卿,你要記住,我們安家永遠忠於九源帝國,但絕不是忠於某一任皇帝,當有一天,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不再仁慈,不再正義,我們是有資格把他薅下來的。」

安正卿震驚,輕聲答覆:「父王,那不是相當於造反嗎?」

安明虞輕緩搖頭:「這是九源祖訓,是——兩千年多前,聖祖帝俊留下的聖箴。」

「聖祖帝俊——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天帝?」安正卿反問道。

安明虞肯定地點頭:「正卿,你很清楚為父為你取字『義理』的緣由,要牢記祖訓——君王賢,眾人輔;君王邪,眾人覆。」

「我明白了,父王。」安正卿會意頷首道。

安明虞欣慰頷首,將聖旨交到安正卿手中:「同你妻兒言明,儘快出發。」

「是。」安正卿行禮道。

······

安王府,東院。

安正卿忙尋到公孫姝及二子,欲言明事宜。

「夫君,何事如此急促?」公孫姝關切地疑問道。

安正卿打開聖旨,耐心解釋:「陛下令我三日內啟程,前往揚州,任期——尚不得知,父王令我同你言明,儘快出發。」

公孫姝稍加思索,淺笑着問:「我可以同你前去嗎?」

安正卿搖搖頭:「阿姝,我此去乃隱姓埋名,若攜妻帶子,便無意義——遠兒和勝兒年紀尚幼,需要你的教導,我明白這很辛苦,可——皇命難,嗯?」

公孫姝抬手按住安正卿的嘴,溫柔地笑:「我明白,你大膽地去推進事業吧,家裏有我。」

「阿姝——」安正卿溫暖地笑,而後輕輕拉過公孫姝,緊緊擁抱,「拜託你了。」

公孫姝輕拍安正卿後背:「我們都成親這麼多年了——你要是再這麼客氣,我可要喊你大鼻涕了?」

安正卿忍俊不禁:「那你喊吧,我巴不得呢。」

公孫姝猛捶安正卿:「沒皮沒臉,孩子都在呢!」

「安勝,跟哥哥練功去。」安遠小小年紀,卻很有眼力,忙拉着安勝走開。

「哥哥,能不能等會兒——」安勝被拖着離開。

夫妻倆見狀都忍不住微笑。

「我們小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吧?」公孫姝感慨道。

「嗯,轉眼就回不去了。」安正卿附和道。

「我還記得你們幫我翻牆那一次,我一腳踩空,都踹你臉上了,你還一直傻笑,再加上你那流着大鼻涕的樣子,我當時真的以為你是個傻子。」公孫姝忍笑道。

安正卿略帶尷尬地笑笑:「我可是練家子,你當時那麼輕,要是你踹我一腳,我還有大反應,豈不被人笑死?」

「那——你當年不顧外界那麼多流言蜚語,硬是向我家提親,是怎麼想的?」公孫姝試探道。

安正卿突然深沉:「我——還能想什麼?只是心裏總有個聲音,它告訴我,不娶你,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你就是忘了吧?」公孫姝揭穿道。

「沒有,阿姝,那就是我的本心,流言蜚語什麼的,只要我站的夠高,任他們吵鬧吧,我還笑他們爬上不來呢。」安正卿雲淡風輕地說道。

確實,就算外面吵上天,安正卿依舊是世子,是未來的王爺,大部分製造流言蜚語的人,真碰上了面,還得乖乖給安正卿磕頭呢。

「下派任職,你可得收斂點,那裏可不是長安,那些個老班底不會那麼容易服你。」公孫姝叮囑道。

「嗯,不用擔心,我有辟穀大圓滿的修為,自保是沒大問題,父王還給我配了幾個暗衛,都是族中的長老,他們會在必要時刻保護我。」安正卿應答道。

「好,一定要多加小心——」公孫姝還想說些什麼,但看她那關切和擔心的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

次日。

安正卿乘馬車啟程,百餘護衛跟隨,六位安家長老暗中護航。

一個月的路程,並沒有什麼插曲,只不過路上聽聞些許傳言,關於東山邪教——百黎。

這個邪教由數百年前興起,期間與東山道盟發生過數不清的摩擦與衝突,但就是無法被徹底消滅,如同家中的蟑螂——只要看見一頭,暗處至少藏着一窩。

雖然只是聽說,但安正卿已將百黎教納入治政清單,等時機合適,他可能會出手處理。

······

東山,揚州府。

揚州西城門。

舊任城主褚培成和眾官員提前接到消息,早至城門前守候。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揚州城主褚培成治政有方,使得揚州日漸繁榮,朕甚欣慰,即令褚培成交接職務后,獨身返回長安,另有安排,副城主游仁育調任雍州府,儘快出發,並令鄭玄安(安正卿化名)即刻就任城主,掌揚州府全境事務,望眾官員戮力同心,共創盛世,欽此。」

「臣,褚培成接旨。」

「臣,游仁育接旨。」

「恭迎鄭大人上任揚州府!」眾官員恭敬行禮。

······

上任,無非走個過場。

進入揚州城,百姓沿街燃放鞭炮和煙花,歡迎新城主的到來。

······

參觀過城主府,安正卿獨自趴在城主樓的陽台欄桿上。

「城主府——」安正卿感嘆於城主府的面積,「這個褚培成,當了幾十年城主,貪的不少啊。」

呼——

微風吹過,安正卿身邊顯現出一道人影。

安正卿扭頭詢問:「長老,情況如何?」

「世,鄭大人,褚培成的班底根深蒂固,我想——是陛下有意而為之,他怕您與褚培成一樣,在這裏形成一方勢力。」

安正卿若有所思:「這些傢伙肯定不會乖乖聽我的話,但我若是大刀闊斧地改革換人,肯定會引起他們不滿,陛下也會關注到我——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又思索片刻,安正卿追問:「長老,有沒有哪家人在府中任職,但與褚培成牽扯不深的?」

長老仔細回憶,后答:「有,禮司主事,劉傲。」

「劉傲——其出身、為人如何?」安正卿繼續追問道。

「其出身揚州世家劉氏,但財富不多,且人如其名,不僅有傲氣,還有傲骨,其始終不屑與貪污腐敗之輩同流合污,是兩袖清風的廉吏啊。」長老客觀地陳述道。

「傲氣傲骨、兩袖清風,還能做到禮司主事,當真是不容易,若能拉攏——」安正卿感嘆道。

「大人,需要我做些什麼?」長老詢問道。

安正卿緩緩搖頭:「暫時不要去驚擾他,否則我就和褚培成是一路貨色了,先調整一下府內的官員結構吧,不能把他們調走,我還不能從別的城池調人了么?有時候,陌生人要比熟人好用。」

「異地用人——大人高明。」長老讚歎道。

······

褚培成一走,這些曾跟着他吃香喝辣的老班底,一下失了方向,但總會有幾個腦子精明的。

「褚大人這一走,咱們這些人,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是啊,這鄭玄安說不定是陛下的親信,特意安插在揚州,監督我們的言行。」

「你們別杞人憂天的,怕什麼?若他真如你所說,是來監督我們的,那他在這根本就待不了幾年,時間一到就得走,大不了忍個幾年,到時候,揚州還是我們的天下。」

「說的輕巧,這以後,天天有把刀懸在我們頭上,怎麼忍?」

工司主事,古殷:「這都忍不了,那你這輩子也就是個吏司主事,官場,主打一個能屈能伸——」

「古大人說的在理——」

古殷冷笑:「這小子終究還是嫩了,不出七日,他必然會在我們之中選擇一個任職副城主,屆時要做表率,諸位可別犯渾——」

「古大人幾十年來勤勉為民,眾望所歸,誰會跟您搶?」

······

五天後。

「經陛下准允,本城主從揚州府境內州郡調來適量人員,分擔工作壓力,望諸位戮力同心,共創佳績······」安正卿以官方的口吻宣佈道。

「謝城主大人。」加了「陛下」這個前綴,眾官員當然不敢反駁。

「還有一件事,本城主一人難理揚州府千百事務,今日便要宣佈新任的兩位副城主人選——」安正卿故意賣個關子道。

兩位?改革了?

眾官員期待,但又不敢出聲。

「禮司主事,劉傲出列。」安正卿勾了勾手掌,說道。

劉傲出列,行禮:「城主大人。」

「站到我身邊來。」安正卿沉穩地說道。

劉傲默默走到安正卿身邊,面向眾官員。

眾官員竊竊私語,誰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下一個。

安正卿扭頭藏笑,回頭宣佈:「陸秋出列。」

剛從合肥調任而來的陸秋也是一愣,而後上前行禮,走至安正卿身邊。

「自今日始,這兩位就是揚州城新任副城主,此後,我若時有外出,府中官員都要服從這兩位的統一命令。」安正卿一邊說,一邊分別發給兩人一塊令牌。

劉傲、陸秋:「謝城主。」

「記住,你們兩個人意見統一,命令才能生效。」安正卿反覆提醒道。

「謹記。」

人群中,古殷眉頭緊鎖,拳頭緊握。

都什麼年代了,指望你們這些老東西做表率,准沒好事,安正卿心中暗笑。

······

「那個古殷,是褚培成的心腹,今日他面色不善,恐生事端,我若安排點事讓他去做,他會消失的,對吧?」安正卿笑着反問道。

長老會意點頭,轉身消失。

······

幾天後。

古殷受命西出揚州城,往曹夕方向,清查水利。

過了半個月,古殷始終未歸。

安正卿派出不少人去「找」過,皆無跡可尋。

最後,此事無奈上報,定性為無故失蹤,工司主事之位空缺,安正卿順理成章地安排了一個新調來的官員。

這些個官員自以為人脈廣闊,要同安正卿暗鬥,可他實為王公階級,只要他想,那些所謂的人脈,頃刻灰飛煙滅。

邪教暫時還沒冒頭,安正卿打算先同這些貪官污吏打一個信息差,讓他們清楚,誰才是揚州府的話事人。

古殷失蹤這件事,給不少官員提了醒,槍打出頭鳥,他們瞬間收斂不少,都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

安正卿無意間拿起劉傲桌上的信件:「道羲山掌門,風源清親啟。」

劉傲剛好從外歸來:「城主大人,您在看什麼?」

「你——認識道羲山掌門?」安正卿隨口問道。

劉傲忙答:「哦,曾經在一起研學過,還算熟絡。」

真巧,太子也在道羲山,這個劉傲,有大用。

「挺好的。」安正卿沒有多問相關的,將信件原封不動地放回桌面,「家裏面都好吧?」

安正卿確實是沒什麼好問的,只能聊聊家常。

「嗯——託大人的福,一切安好。」劉傲客套道。

「我聽他們說,你這個人,傲氣傲骨並存,實際相處下來,其實也還好嘛。」安正卿調侃道。

劉傲不好意思地笑笑:「大人與眾不同,身處淤泥而不染,值得敬佩。」

「我還聽說,你當上禮司主事那麼多年,家裏人尋你謀個小官小職,你都死活不肯,對嗎?」安正卿追問道。

劉傲如實回答:「是,當官要憑本事,若是人人都靠關係上任,九源帝國還能長久嗎?」

「格局挺大,希望你也有那個能力吧,別讓我失望。」說罷,安正卿笑着離開。

「大人慢走。」劉傲送行道。

······

第二年。

安正卿同劉傲漸漸熟絡,劉傲常常邀請安正卿至劉府喝茶、吃飯之類的。

正是這個時間段,安正卿和劉鶯認識了。

此時的劉鶯正值花季,很是吸引他人目光,安正卿也不例外。

「大人,這是家妹,劉鶯。」劉傲介紹道。

「劉鶯見過鄭大人。」劉鶯行禮道。

「我們私下會餐,不必行此大禮。」安正卿示意道。

「謝大人。」劉鶯直起身道。

「你是——凡人?」安正卿疑惑道。

很奇怪,劉傲是個金丹修士,劉鶯竟然是個凡人?

劉傲忙着解釋:「不知為何,我們劉家主系歷代靈根不絕,但我妹妹就是沒檢測出靈根,甚是奇怪。」

「親近之人,不能參與修行,的確令人心痛,可修仙一途本就殘酷,這是我們必然要經歷的,凡人也有凡人的活法,沒什麼不好。」安正卿微笑着講道。

······

揚州,城主府。

繼兩年前古殷失蹤后,戶部主事蔡緯也在下鄉清查戶籍時失蹤,安正卿派人尋了數月,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一時,眾官員人人自危。

「兩年前古殷失蹤,如今蔡緯也失蹤了,失蹤的這兩人都曾是褚培成的心腹,又與城主大人有過節,該不會——」

「誒,不可胡言,萬一被城主聽到,就慘了。」

「雖然城主是長安調來的,可他整日不離城主府,哪有百里以外讓人憑空消失的能力啊?」

「如果他出身不一般,有高手暗中幫助呢?」

「你的意思是,城主大人來自王府之類的地方?可這姓氏也對不上啊?」

「既然出自王府,下派之後,定會更名改姓——」

······

城主樓。

靈力隔絕屏障。

安明虞靈力投影:「正卿,你要注意收斂了,不可隨意讓長老幫你清除異己,你底下這些官員可能會猜到你的身份,你必須加深偽裝——」

「加深偽裝——」安正卿若有所思道。

「劉家是個好棋子,你要善於利用,必要的話,可以聯姻。」安明虞目光銳利道。

安正卿迅速搖頭:「父王,聯姻之事非同小可,我在揚州能待多久?萬一留下一堆爛攤子,我怎麼——」

安明虞打斷:「你只管去做,安家為你善後。」

嗡!

公孫姝的身影浮現,她莞爾一笑:「夫君,父王所言不無道理。」

安正卿還是輕緩搖頭。

「正卿,心地善良,做不了好領導,把下屬當朋友,更是大忌——靠你的智慧,去找到他們貪污腐敗的證據,然後連根拔起。」安明虞提點道。

安正卿無奈嘆氣:「是,父王。」

「好了,雖說我們要利用劉家,可也不能虧待了他們,你自己把握,若是迫不得已,要生育子嗣——」說着,安明虞少往後退了一步。

公孫姝和安正卿皆沉頭思索。

「自古以來,就沒有幾個王公只娶一個夫人的,我雖對此抱有不滿,可大丈夫以事業為重,我也能理解,若有需要,夫君自可決斷,不必再詢問我。」公孫姝無奈搖頭,准允道。

「阿姝。」安正卿抿嘴凝望道。

······

憑藉安家的暗箱操作,安正卿以鄭玄安的身份向劉家提了親。

劉傲的父親欣然接受提親,並且主動親切地稱呼安正卿賢婿。

劉傲對此其實是有點反對的,但轉念想到,城主背後的勢力可能比揚州府都大,為了保全劉家,他選擇了沉默。

凡人劉鶯在整個事件中是一枚棋子,她沒有選擇的權利。

婚典當天,只有劉傲神色沉重,一言不發。

得空。

安正卿將劉傲拖到角落,輕拍其肩膀:「劉傲,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要說的是,我不會忘了劉家的協助,更不會虧待劉家任何一個人,你可以放心將劉鶯交給我,我會盡到責任的。」

「可她終究是凡人,為什麼偏偏選擇她?」劉傲輕聲反問道。

安正卿輕呼一口氣:「我選擇的不單是她,更是劉家,有一天你會理解我的,但絕不是現在。」

······

洞房。

安正卿用秤桿挑開紅蓋頭,劉鶯則瞬間嬌羞低頭,兩手置於腿上,緊張地搓動。

「大人。」劉鶯緊張道。

「還叫大人?」安正卿淺笑道。

劉鶯緊緊掐着手指,微咬下唇:「夫,夫君?」

安正卿笑着沿床坐下,但與劉鶯隔着一個身位:「夫人。」

兩人相視一笑,許久無言。

安正卿微微蹙眉:「咱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吧,我有那麼嚇人嗎?」

「沒,沒有。」劉鶯自卑地低頭,「我只是覺得,以我凡人的身份,配不上——」

安正卿連忙打斷:「不都說過了嗎?凡人有凡人的活法,誰說凡人配不上修士?」

劉鶯緊張的心情稍緩和了些:「嗯——」

······

大婚以後,城主鄭玄安的身份就更加穩當了,沒人會把他往世子安正卿身上猜。

第三年末。

小年夜。

這些年,揚州府官員結構不斷優化,老蒼蠅被一個個揪了出來,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總計二百餘人,可見褚培成數十年構建的貪污體系之深厚。

這等得罪人的舉動,也只有表面毫無背景,實則倚靠王府的安正卿能做。

安正卿順勢建立起新的地方治政體系,劉家、施家、毛家和上官家等家族,執掌起各個部分的大任。

揚州城。

噼里啪啦——

百姓沿街燃放煙花爆竹,淹沒了無數的歡聲笑語。

百姓唱道:「鄭城主是我們的青天大老爺,他趕走了無數貪官污吏——為百姓謀幸福!」

······

城主府。

城主樓頂,高台。

「城主大人,滿城百姓都在歌頌你呢。」劉傲微笑道。

安正卿淺笑:「百姓是這個世界上最單純的,誰真的對他們好,誰對他們不好,他們一清二楚,我剷除了這麼多貪官,百姓肯定是高興的。」

其實,劉傲心中有不少疑問,城主剷除了那麼多貪官,肯定也得罪了不少體系內的勢力,他們不可能不在皇上面前說雜話。

可是——這麼些年過去,鄭玄安的位子卻越坐越穩了?

安正卿仰望空中綻放的煙花,陷入沉思。

三年,太子三歲——等他到能自己練功的年紀(六歲左右),我應該就能離開了。

「鶯。」安正卿點了點劉鶯的肩膀,招呼道。

「嗯?怎麼了夫君?」劉鶯疑問道。

「你有想過,離開揚州,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嗎?」安正卿詢問道。

劉鶯思索片刻,搖搖頭:「沒有想過。」

「你知道長安嗎?就是——我來的地方,我想,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帶你回長安看看。」安正卿真誠地笑道。

劉鶯略有疑惑:「時間差不多——是什麼意思?」

「呃——現在解釋不清,我之後再跟你說吧。」安正卿淺笑道。

劉鶯點頭。

嘭!

嘭嘭嘭!

新一輪的煙花升空,極其絢爛。

······

第四年初。

安正卿升具靈中期,獨斬一百黎分舵頭目,揚州府聯合道羲山、軒轅閣等門派開啟新一輪反邪教鬥爭,卓有成效。

年中。

揚州府進入掃除邪教的白熱化戰鬥。

揚州,城主府。

安正卿在與邪教的戰鬥中身負重傷,已休養一個月,劉鶯也不辭辛勞地照顧了他一個月,終於能下地走路了。

周醫官:「城主,你這內傷還有些殘餘,丹藥得按時吃,不過劑量可以減半了。」

「嗯,麻煩你了。」安正卿言語送走周醫官,而後輕嘆,「撿了一條命啊。」

回想那場正邪修士混戰,安正卿面對一名元嬰邪修,若不是幾位元嬰、化神期長老及時出現,安正卿真的會沒命。

至於隱瞞身份,幾位長老串好詞,說他們都是中原來的修士,剛好遊歷至此,見道友有難,不可見死不救,合情合理。

「夫君,若還有不適,不可勉強,身體才是本錢。」劉鶯關切道。

安正卿忙點頭:「放心,出去走兩步還是沒問題的。」

······

「外面,戰況如何?」安正卿問詢道。

「百黎教殘餘抱頭鼠竄,大部分逃往徐州府,廬江一帶。」劉傲如實彙報道。

「廬江郡——已經是墨方林(墨家世子)的場子了,唉,我終於可以歇會兒咯。」安正卿自嘲道。

「但,還是離咱們的合肥一帶挺近的,不是嗎?」劉傲試探道。

「你覺得他們還敢回來嗎?」安正卿樂呵道,「至少——十幾二十年,他們不敢再興風作浪了。」

······

九月。

劉鶯懷上身孕。

喜悅是必然的,但安正卿也產生了更多憂慮——他有預感,在揚州的任期已經不長。

揚州已經發展得很好,但還沒有變成安正卿心目中的樣子,這需要不少時間,任期以內,肯定是做不到了,只能找一個靠譜點的繼承者,傳承建設精神。

安正卿很自然地想到劉傲,沒人比他更適合當下一任城主了——工作資歷最老(更老的都不在了)、性格強硬、不與貪腐為伍等。

至於陸秋,大部分時間沉默寡言,但工作效率很高,還是適合繼續當副城主。

第五年。

六月。

劉鶯於六月初七日順利生產一名女嬰。

同時,安正卿得到上層的驗證消息,揚州府內的老蒼蠅已經打幹凈了,他不需要再用那個假名了。

換上安家世子專屬的玄金色蛟龍紋長袍、烏金髮冠,安正卿走出城主樓。

劉傲迎面撞上,看到安正卿的裝束,先是一愣,而後震驚:「玄金蛟龍紋——安家?」

「被你看出來了?」安正卿調侃道,「時機差不多,也沒什麼好瞞的了,我不是什麼鄭玄安,我是安家大世子,安正卿,我奉皇命來此就職,更名改姓,只是為了更好地清查貪官,實屬迫不得已。」

劉傲喉頭緊鎖。

「你怎麼了?」安正卿詢問道。

劉傲好久才緩過來:「世子——可你早有家室,又娶我妹妹?」

「這是什麼很稀奇的事情嗎?」安正卿平淡道,「娶你妹妹,也是為了迷惑那些貪官,但大婚那天,我單獨對你說的都是真話,我會盡責的。」

劉傲這才明白,整個劉家都被當做棋子來玩了,可他又能怎樣呢?

單打獨鬥,他打不過安正卿;拼家族?普通世家對世襲王府,找死嗎?

「你要怎麼跟鶯兒說?她剛生完孩子,不能受刺激。」劉傲努力保持鎮靜地問道。

「越是隱瞞,她反而越會受刺激,我選擇坦白,但會選擇溫和的方式。」安正卿答道。

······

待劉鶯情況穩定,送走接生女醫,安正卿靜步走進房間,握住劉鶯的手。

「鶯,辛苦你了,還難受嗎?」安正卿關切道。

「沒事。」劉鶯輕緩搖頭,而後迅速注意到安正卿身上的長袍,「你,怎麼穿着蛟龍紋——」

「鶯,你先別激動,聽我慢慢說······」

安正卿費了老半天的勁,將事情緣由從頭解釋了一遍。

劉鶯也明白了自己是個棋子,無奈又失落:「你打算——如何安置我們母女?」

「我暫時還不會離開揚州,這個可以慢慢打算。」安正卿微笑道。

劉鶯虛弱地往後靠了靠:「你打算給這孩子,取個什麼名字?」

「六月初七,希望她的生命如夏日的草木般旺盛,心性有如細雨般芊綿,取名——安芊,如何?」安正卿思索道。

劉鶯已很疲憊,沒有多想,頷首贊同:「好。」

安正卿整夜沒有離開,一直守着劉鶯。

······

第六年。

安正卿應上命,暫時回長安復命。

臨行前,安正卿許諾:「鶯,我保證,我會盡我所能,儘快回來接你——劉傲,我會上奏,讓陛下給你下詔書,你就是未來的城主。」

送別安正卿。

劉傲兄妹現在還不知道,這一次送別安正卿,再見已是二十年後。

同年,柳家禁地生變。

安正卿對此還一無所知(柳家封鎖消息)。

······

長安。

「參見陛下。」安正卿行禮道。

「愛卿平身。」邱高鎮抬手致意道。

「謝陛下,臣於揚州治政數年,境內風調雨順,魚美稻豐,如今歸來,望陛下另下詔書,延續建設。」安正卿行禮道。

「愛卿有心為國,朕甚欣慰,准。」邱高鎮頷首道。

安正卿旁敲側擊,成功讓邱高鎮決定下一任揚州城主為劉傲。

離開皇宮,安正卿回到王府,與父親、妻兒團聚。

「正卿,你專心準備兩個月後的中天試煉,揚州的事,為父替你安排。」安明虞平淡道。

「是,父王。」安正卿應答道。

······

中天試煉。

其地名為「獸皇山」,與雷澤、炎穀類似,皆為秘境,面積廣闊,靈獸萬千,機遇無數,危險亦無處不在。

廣大修士,上至具靈、下至鍊氣,皆可參與,每人都有傳送玉牌,但實際生死各安天命。

準備階段。

安正卿和公孫姝等了半天也沒瞧見柳豐年的人影,只看見柳豐華面色暗沉地站在遠處。

「那傢伙該不會修鍊過頭,忘了時間吧?」安正卿嘀咕道。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想法,柳豐年從不是不守時的人,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你看柳豐華的表情,死氣沉沉,柳家,怕是出了什麼大事。」公孫姝猜測道。

「簡單,等會兒逮個柳家的人,問個清楚。」安正卿搖了搖脖子,說道。

······

試煉開啟。

深入獸皇山。

「柳豐華,認得我嗎?」安正卿率先打招呼道。

柳豐華明顯帶着警惕:「安正卿,你想做什麼?」

「我對你手上的寶貝沒興趣,收起來吧。」安正卿先打消對方的疑慮,而後詢問,「你哥呢,他怎麼沒來?」

柳豐華瞬間顯露殺意:「你別提那個叛徒,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叛徒?你搞錯了吧?你哥不是世子嗎?」安正卿連環疑問道。

「這是我們柳家的事,與你無關,另外,現在我才是世子!」柳豐華瞬間殺出,直奔公孫姝而去。

嘭!

柳豐華倒飛數十尺,翻滾數圈,最後支撐著站起。

「不會好好說話是吧?區區辟穀也敢放肆?」安正卿將公孫姝護在身後,喝道。

柳豐華殺意飛散:「柳豐年聯合外人,盜走重寶,毀壞禁地,殺害老祖,他早就不是柳家的人了!」

公孫姝輕緩搖頭:「他不可能是那種人。」

安正卿微昂頭顱,手喚玄金長戟:「我和他從小就認識,他什麼樣子,我一清二楚,你再胡說八道,休怪老子不客氣!」

「怕你不成!」柳豐華再次猛撲,自以為柳氏三絕可以越階鬥法。

可惜,他不是武學天才柳豐年,柳豐華的實力已經落了安正卿一截,技術更是只有柳豐年的三分之一,不知他哪來的自信。

嘭!嘭!嘭!

柳豐華一邊倒飛出去,一邊重重砸在地上又彈起。

安正卿閃身掐起柳豐華的脖子,質問:「你最好給我說清楚,是不是你陷害柳豐年,說!」

「我去你大爺!」柳豐華嘴硬道,「有本事殺了我啊?那安家和柳家的交情也到此為止了!」

安正卿反而收緊了手掌:「你威脅我?我告訴你,關係好的,從來不是安家和柳家,而是你父親和我父親,是我和你哥,跟你沒有半毛關係——」

嘭!

安正卿反手一拳將柳豐華的腦袋嵌進地里。

嘭!

換手又是一拳,重擊其鼻樑骨。

嘭!嘭!

對着柳豐華的眼眶又是兩拳。

拳頭不解氣,安正卿起身連續重踏柳豐華的胸口,肋骨斷了一大半。

安正卿連拳帶腿打了好一陣子——

嗡!

不知柳豐華哪來的力氣,竟然捏碎了傳送玉牌。

「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算你命大。」安正卿啐了一口,罵道。

······

試煉結束。

柳豐華出來時,還有一口氣,他告了安正卿的狀,才昏死過去。

「早知道直接打死他了,省的麻煩。」安正卿嘀咕道。

「閉嘴!簡直倒反天罡,給我滾進鎖蛟塔,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出來!」安明虞表面憤怒,實則開心還來不及,此舉是在保護還未完全成長起來的安正卿。

安正卿被罰在鎖蛟塔內「面壁思過」——實為磨礪心性,提升修為,未達合體,不得出塔。

這一面壁,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間,安遠、安勝也經常進入鎖蛟塔磨練,所以父子之間並沒缺少情感鏈接,反倒是遠在揚州的劉鶯母女,她們已深深地誤會了安正卿,再想去接,難了。

安正卿已達合體之境,安明虞順理成章地退位,享清福去了。

安王之位,世襲罔替,同時,安正卿還會繼承安國公(只是個名頭)之位。

公孫姝升王妃。

「王爺。」公孫姝在繼位大典上改口道。

「愛妃。」安正卿微笑道。

······

私下。

「我的大王爺,你好像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公孫姝提示道。

安正卿瞬間驚起。

「這些年,我常常派人關注她們,送些修鍊資源、必需藥品之類的,劉鶯的情況並不是很好,但還是得你親自去接他們。」公孫姝陳述道。

安正卿:「這邊交接完,我就出發。」

······

(此處劇情下接,第一卷第二十三章安芊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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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源尋星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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