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河中來客

夏至，外面剛下過一場大雨，晴空乍現，縷縷金光穿透厚重的雲層映亮遠方的青山。

土地廟內被香火熏黑的神像上流出氤氳的金霧，下一瞬間，齊福出現在大殿中。

他無意識地來回渡步，因為他穿越了！而且穿越的原因和過程都讓他摸不著頭腦，他原本只是地球上的一名普通職員。

有一天加班太累后回家倒頭就睡，再醒來，就已經來到這個世界了！

更古怪的是，他穿越來附身的並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方土地，是個小神靈！

按說與那些穿越成廢柴棄少的人相比，他這已經算是極其逆天的開局了，可問題的關鍵在於他並沒有原主人的記憶。

若僅是如此也就罷了，他還可以用時間來慢慢摸清自己的過去，但他今早收到了一封傳訊，這是傳訊上的內容：

「故友許久未見近來可好？廟中香火可還鼎盛？我最近心血來潮，對故友思念得緊，不日便會登門拜訪——清水河楊琛。」

楊琛是誰？清水河又是什麼地方？他為什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無數的問題浮現在齊福腦海，他猜測這個楊琛多半也是個像他這般的小神靈。

因為他作為一方土地雖無什麼摧山斷岳的大神通，但也不是普通凡人能夠比擬的，聽傳訊中對方的語氣，遣詞雖然客氣卻並沒什麼敬畏。

所以齊福判斷，這個楊琛至少是和自己同級的人！

齊福正琢磨著該怎樣應對，突然，他心有所感，抬頭朝遠方望去，河水洶湧渾濁，岸邊土地被湍急的水流侵蝕，啃下大塊的泥土。

濁水之中探出一個腦袋，緩緩升起，不一會兒那人的整個身子就都走出了水面！

詭異的是他好像完全不受洶湧河水的影響，不僅穩步走上岸來，甚至衣物和髮絲都保持着乾燥，只是一雙赤腳帶着泥濘和水漬。

齊福的直覺告訴他，這人就是楊琛！而對方也似有所感一般抬眼望向齊福的方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楊琛上岸后三步並作一步，很快便出現在了土地廟外，他站在門口對齊福說：「你收到我的傳訊了吧？」

齊福臉色無波，沒有情緒地回了一句：

「收到了。」他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應該拿出怎樣的反應才符合自己的身份，所以他選擇暫時不表露出情緒，這樣即便出了問題也有迴旋的餘地。

楊琛沒有察覺到異常，隨既立馬笑眯眯地問：

「不請我進去坐坐？」

齊福頓了一下，然後側身讓開一個位置。

楊琛也不客氣，一步跨入小廟當中，環顧著周遭環境，頗為感嘆地念道：

「多年不見，你這裏比之當年破敗了不少啊！」

齊福不知怎的，聽到楊琛這句話后心中有些難受，幾乎是想也不想地說：

「日升月落，極盛極衰，這是正常現象。」

「你倒是豁達！」

楊琛嘆了口氣，也頗為感嘆地開口。

齊福剛才那句話是他的本能反應，他雖未繼承這具身體原主人的記憶，但對於這具身體原主人感觸很深的事物，就會出現剛才那種情況。

所以他並不覺得害怕，反而放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覺得有些慶幸。

事實也確實如此，楊琛在聽了齊福剛才那句話后，表情更加自然了些，也不繼續廢話直接開門見山地說：

「我這次前來，就是準備幫你解決這個問題！」

齊福心臟一顫，臉上露出感興趣的表情，「哦？」

除此之外他便沒有別的表露，因為他壓根就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什麼問題！

楊琛臉色稍沉，

「你也知道，近來暴雨不斷，河中水位上漲多地遭遇洪災，我廟中的香火雖因此增長了不少，但突然暴漲的水位，也讓我多了不少需要操勞的事情！

「三天前我照常在河中巡查，發現上游的河床被洪水衝掉了一大片，你猜我在被沖開的河床上發現了什麼？」楊琛難掩笑容地問。

齊福順勢開口：

「什麼？」

「一座地宮的入口，從外面的防護排污法陣看來，絕對是浮氣境之上的規格而且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迹！對於卡在浮氣境這麼多年的你我來說，絕對是個機會！」

楊琛說到後面兩眼開始放光，看起來十分心動。

齊福並沒受楊琛的影響，默默消化著楊琛話語中的信息，然後平靜地問：

「你為什麼要來找我？」

他並不怕自己這句話得罪楊琛，因為從之前傳訊的內容可以看出，他與楊琛是同級的存在，而且關係多半也只是一般。

否則對方傳訊的內容也不會如此客氣，因此他詢問緣由才是正確的反應，立刻答應反而可能會惹人懷疑！

果然，楊琛沒有意外，面色真誠地解釋說：

「你是這清水鎮的土地神，我是這清水河的河神，那個處地宮的入口在你我管轄的範圍之內，如果我們中任何一個人要單獨硬闖，都逃不過對方的感知。

「與其破解法陣的時候被你發現，還不如直接來告訴你，免得出現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齊福站在原地，沒有急着回話。

楊琛繼續講到：「而且那處地宮在河床上，你是土地神，我是河神，咱倆的權柄恰好能夠互補，聯手破陣的希望肯定要比單獨破陣要大！

「地宮絕對是浮氣境之上的存在留下的，裏面的法寶靈藏絕對夠你我分了，到時咱倆說不定就能掙脫此地神格的束縛，能去遊歷一番這廣闊天地！」

齊福見楊琛渴望的模樣，繼續消化着他言語中的信息，面上依舊不露聲色，淡淡地問：

「你說那處地宮絕對是浮氣境之上的存在留下的，那身處浮氣境的你我，憑什麼去染指？」

他這句話問得很刁鑽，落到不同的場景就是不同的效果，如果尋常人聽了多半會認為齊福是在擔憂己方的實力。

不過放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很容易會讓楊琛覺得齊福是想獲得更多的利益！

但齊福真正的目的卻是想知道楊琛口中的浮氣境究竟代表什麼，有多大能力。

楊琛聽后沉默片刻，面色有些難看，但很快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似地開口：

「破陣之後，地宮裏的靈藏法寶，我可以讓你先選，但我們必須五五分，地宮是我發現的，我不能接受你得到的比我多！

「至於你擔心的風險問題，我說一點危險也沒有你肯定不會相信，但是從地宮的痕迹和法陣的強度來看，這地宮應該有上千年的歷史了，如此漫長的時間足以磨滅許多風險。

「而且你我雖都只是修行第一境的浮氣境，但作為神道修行者，地宮又在我們自己的地界上，即便裏面真有超越浮氣境的危險我們應付不了，想要脫身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齊福聽完還是沒有表態，想得到更多的信息。

但楊琛已經有些急眼了，他面色難看地說講道：

「話以至此，你給個準話，如果願去我明天就帶你去地宮入口，如果不願去我也不強求，但是請你保密，要是你把這消息泄露出去了，休怪我不念往日的情分！」

齊福看火候差不多了，連忙說道：

「先容我考慮一下，不論結果我明天肯定給你答覆，至於保密的問題，你放心，我知道好歹。」

楊琛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對齊福作了揖，

「希望明天能聽到你的好消息，我先告辭了」

「慢著！」齊福叫住了楊琛。

楊琛有些疑惑地回頭，結果看見齊福手中多了個禮盒，禮盒上面貼紙還寫了三個小字——贈楊琛。

「這是？」楊琛有些疑惑地問。

「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齊福微笑着回答。

楊琛楞了一下，但還是伸手接過，又重新看了齊福一眼，最後再次告辭離去。

回到河中的楊琛控制着一隻河蟹打開齊福送給他的禮盒，他一抬手，水流卷著禮盒上的貼紙飄到他的手裏，質地普通沒有任何古怪。

再看禮盒內的東西，是一串葡萄！

葡萄表面流轉着靈光，看起來晶瑩剔透煞是不凡，但楊琛臉上卻並沒有歡喜的表情，反而變得更加嚴肅。

他不明白齊福為什麼要送他這個禮物，而且不知怎麼的，剛才齊福給他的壓力很大，那雙眼睛像是漆黑的深井，看似澄澈卻又怎麼也望不清晰。

難道齊福在他沒有注意到的這段時間裏，

有了什麼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