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昨日之日不可留

第一章 昨日之日不可留

楊墨至出生起便得了一種怪病,正常一歲半的小朋友都能穩穩地在地上跑跳了,他卻是連站起來都十分困難,更別說什麼跑和跳了。

六歲上小學的年紀,別的同齡人已經開始各種野了——公園裏放風箏,蹬自行車。他卻是只能短時間的做到站立,大部分時間陪伴他的,是他的「玩具」輪椅。

十多歲的中學時期,按理來說,已經到了會被父母督促起床和宵禁,被催促着認真學習的時候了。至於他?楊父和楊母因為他身體的原因,一直對他十分寵溺,甚至說都到一种放縱的態度了。

楊墨同學4歲的時候,有了個弟弟。並不是楊父和楊母想棄了大號練小號,反倒是出於對於楊墨的私心,害怕在他們走了之後,楊墨身體殘疾還孤孤單單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所以作為小二的楊驍是代他收受了很多苦,他沒有挨過的打,小二全部挨過。

其次是楊墨的作業,老師本來也是不怎麼看的,成績一直是學校第一是億方面原因。至於另外一方面原因?令楊墨有些吃味,除極少數老師以外,大部分人打心眼兒里還是在把他當成殘疾人的,下意識地也會關照他。

至於被校園霸凌?那是完全不可能的。第一,楊家是蘇東省排得上名號的家族,楊墨爺爺輩的幾兄弟還在幾十年前參加過蘇東保衛戰呢。同時楊媽姓葉,加之他的同班同學里,大部分都是一個大院兒里一起長大的,所以學校大部分人都是懷揣善意的。

至於腿腳一直找不到原因的看似「殘疾」,楊墨其實有個猜測,因為六識被過度強化,因此與世界交換的代價。過目不忘,絕對音感,嗅覺靈敏......但是這些事情,至今他都還不知道該如何與楊父楊母解釋,更別說其他人了。

所以在這種時時刻刻被人關注的環境下,出生在一個家境優渥的家庭,絲毫不影響楊墨成為一個社恐小可愛。出於微妙的心裏作用,楊某人任性地在高考前九十天休學了。

休學在家學習?這當然是萬萬都不可能的。

30平左右的卧室,普普通通的大床,普普通通的衣櫃,以及一張寬闊的對窗電腦桌。

「芋芋,你的治療術冷卻了吧,為什麼不放?這可是晉級賽啊,姐姐,不要夢遊。」很明顯,某人玩的是當下最為流行的MOBA類遊戲。楊墨正在疑惑平時明明默契十足的夥伴,為什麼突然菜的真實之時。

「老子給你交了學費,是讓你在學校好好讀書,你倒好,逃課跑到網吧玩遊戲。遊戲能當飯吃?你乾脆給老子鑽進去嘛......」

在耳機里,除了刺耳的教育聲以外,楊墨還聽到了帶滾輪凳子的推搡聲,以及形似腦殼撞在顯示屏上的聲音。兩分鐘后,隨着提示著自己的隊友下線的公告出現,世界也終於變得安靜了。

然而楊墨的錯亂才剛剛開始......TA的隊友不是人美心甜,會叫GEIGEI的女孩子嘛?不是已經名牌大學畢業了嗎?他此刻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腦子裏在努力回想着第一次開語音,玩遊戲的時候。

但是,這明顯不會是爸爸教育女兒的場面吧?就算再火大的父親,也絕對不會拿女兒的頭去砸電腦屏幕吧?

楊墨已經不糾結大學畢沒畢業這事兒了,他在努力的自我催眠,他腦子裏甚至幻想出了,確實有一個長發小姐姐頭撞電腦的場面,但是點滑鼠的手指卻是在顫抖。隨着系統提示這一局失敗之後,楊墨迅速關閉遊戲后,顫抖著將滑鼠移到遊戲卸載那一行上。

半晌后,打開了另外一個遊戲。女裝大佬算什麼,遊戲宅不玩遊戲可是會死的。當然,心裏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哥,我回來了。」就在這時,楊驍的聲音從樓下傳了上了。隨着叮叮咚咚,腳踏樓梯的聲音,很快卧室的房間門便被推了開。自覺地搬了一個小板凳,便湊到了他旁邊。

「今天這麼早就放學了?」

「今天星期五了啊,下午沒有課啊。」兄弟倆尷尬地大眼瞪小眼。「哥,你今天有空嗎,馬上快中考了,但是老師今天講的那個複習題,我有一些沒有弄懂。」

楊驍同學麻溜地從背包里取出了課本,整理地佔領了電腦桌另外一塊兒空位。你以為他是來看楊墨玩遊戲的?太年輕了,和其他同齡人比,準確來講,應該叫在十多歲這個年齡段,楊驍意外地早熟,且擁有着非比尋常的洞察力。在學校里,是那種典型的「別人家的小孩兒」。

受楊父楊母的教育影響,唯一的缺點便是,年紀小小便成為了一個兄控。在楊驍的眼裏,楊墨是無所不能的,明明天天在家裏不是在玩遊戲,就是在看漫畫,學習只用了一點點時間,卻彷彿生而知之,在學校成績永遠都是前一名。以至於明明只比楊墨小了4歲,卻很是喜歡黏着楊墨。

楊墨也並不反感就是了,非常清楚弟弟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前提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所以對於他來講,他常常會感到十分自責和愧疚,於是根本不用家裏人說,他都在想盡各種方法去補償楊驍。

所以一般楊驍到家,開始學習之後,他基本都會停掉手裏的事情,楊父對他有求必應,他對楊驍也同樣會有求必應,楊驍對楊父......是個逆子沒錯了,還是那種打死都不哭的性格。

將電腦的顯示屏關閉后。「哪兒不懂?」

卧室門口的管家,看了一眼房門裏的情況,悄悄地虛掩了房門后,便徑直走向了廚房。

一下午都在給楊驍輔導功課,吃過晚飯後。在楊驍以及楊父楊母的陪伴下,以蝸牛爬似的速度出門散了個步,回到家草草洗漱后,晚上22:00整,楊墨準時上了床,遊戲宅也是自律的。

而這一夜,楊墨睡地並不好,古人誠不欺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楊墨的夢裏一直回蕩著那個BGM——「哐哐哐~老子給你交了學費~,哐哐哐~是讓你在學校好好讀書的。哐哐哐~逃課跑到網吧玩遊戲。哐哐哐~你乾脆給老子鑽進去嘛......」

睡得不踏實,還盜汗。以致於再次睜開眼時......

環境整個直接大變樣了,他所處的整個房間,都散發着一種古色古香的味道,屋內的桌椅,書架,洗漱架。以及蓋在他身上的被子,身下躺的床......

「我這是?」楊墨懵了。

平日裏好用的腦子,在這一刻像似被鍍上了一層銹,以至於他很想至床上先坐起來,身體卻好似不受控制和不聽使喚,於是是無意識的一個翻滾動作,直接令他從床上摔到了地上。

肉體與地面撞擊的啪嘰聲,瞬間便驚動了門外的人。

「少爺?」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后,入眼是一位身着粗褐衫,頭戴襆頭巾子,看似年歲與他相差無幾的少年郎。

看似眼熟,但尷尬的是,楊墨卻叫不出名字。正待楊墨還處於懵逼狀態,以為初次見面的下人會扶他起來之時,人直接踏出了房門了,隨即小院兒里響起了嗚嗚喳喳的聲音。

「夫人,老爺,少爺醒了。」

楊墨透過窗戶,看着門外逐漸遠去的人影,此刻突然就清醒了幾分,正待他想罵幾句髒話時,喉嚨以及肺部傳來的灼燒感制止了他。

半晌時間,在地上如同一條將死未死的魚,掙扎了片刻,才是好不容易撐着手,翻了個身。楊墨正忍受着強烈的不適感,喘著粗氣時。門口再次出現了三人......

在恍惚間,他只看到了一位美婦上穿短襦,下着長裙,裙腰高系,佩披帛。身旁好似還隨了兩侍女?

待見到楊墨如同一條死魚般,進氣兒多,出氣少時。先是令兩個侍女將楊墨扶上了床,隨即便賞了報信兒的小廝兩巴掌,期間表情都沒有怎麼變化。直到走到了楊墨的身邊,坐在床榻旁,看清了楊墨慘白的臉色,眼眶瞬間便紅了起來。

「還在杵著做什麼,不知道去把蕭郎中叫過來么?要是少爺出點什麼岔子,你準備拿幾條賤命來填?」美婦怒火中燒地看着站在門口的青蛙,怒吼道。

半個時辰時間,楊墨就宛如一個植物人,不管是身旁美婦不斷地問詢也好,還是請來的郎中在他身上亂摸,為他治療也罷,他都既沒有反抗,也沒有回應。

唯一的反應,不知是受了美婦的影響,還是純粹的悲傷,僅是一言不發的一直掉眼淚。

「夫人,小少爺這性命倒是沒什麼大礙了,脈顯中象無力,這落水后,既傷陽,也傷津。夫人安排下人去撿些葯即可,茯苓,芍藥,生薑(切)各三兩,白朮二兩,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七合。日三服。」

「琴丫頭,記下來。先生,還有我兒這哭......」

「這,小少爺恐是思慮過度,導致氣淤積在了那裏,不能把它運化,或許過幾日便能有所好轉。」蕭郎中硬著頭皮根據號脈的結果說道。「不過也可能是小少爺腦子進了些水。」

「你才腦子進水了,庸醫!我們少爺機智聰慧,怎麼可能......」兩名侍女中的另一位,還沒等美婦開口便急了眼。

眼見着一旁侍女和郎中爭執不下,楊夫人卻並未理會,只是不斷地,從名為琴的侍女手裏接過一邊又一邊透過水的手帕,擦拭著楊墨哭得鼻子不見眼睛的臉。只是這場景還沒持續幾秒!

「Duang~」刺耳的踹門聲打破了兩人的爭執。

「老爺(楊先生)」除了楊夫人以外,其餘人均是停下了手裏的事,低眉順目地給來人請安。

「醒了?還有臉哭?下次再給老子去玩水,老子打斷你的腿。」

「楊青泠,你敢!」

「我......夫人,你不能再這樣慣着他了,你看看你都把他慣成什麼樣了?這都還未及冠,成日琴棋書畫樣樣不練,不是和一群下人蹴鞠,釣魚。就是和思齊書市那群不三不四的打牌,划拳。這更甚都敢跳千島湖去捕魚摸蝦了,最氣人的,作為我楊家的種,竟然下個水,還能差點被水給淹死?」說罷還惡狠狠地盯了一眼楊墨。

「少爺明明是去採珠蚌......」門口被罰站的少年弱弱地說道。

「我和夫人說話,沒你的事情!」楊青泠轉身吼道。

「哦~」

「我楊家也好,或是偌大一個長歌門也罷。許許多多的弟子也確實有許許多多的生活方式,有做官的,有些則是琴笛曲詞等樂音教授、商賈、私塾先生。就算這些他都不樂意,他哪怕......」嘴上是苦口婆心,心裏是恨鐵不成鋼,臉上卻是對妻子的討好。

「那也不行,這可是老娘唯一的兒子,就想寵著養,我看誰敢說閑話,你長歌門要人多嘴雜,我就把墨兒帶回......」然而美婦卻並不買賬,同時還順便摘下了臉上的「淑女」濾鏡,爆粗道。

就在兩人爭執之際,一道充斥着機械與死板味道的聲音,至楊墨的腦海里回蕩了起來。

「長期主線任務-請玩家在一年之內,找到回到往返現實世界的方法。若任務成功完成即獎勵-此世界所學技能以及玩家位加一。若任務失敗-將永久關閉此世界時空通道,屆時玩家將面臨痛苦抉擇:①回歸現實世界,②留在此世界。」

這一出一下子便將楊墨的眼淚給止住了,似是那種你聽到了一個新聞播報說,受未知原因影響,你所居住的某某地區塌房了,煙塵四起。最後通報,因為社區要求做核酸,所以小區全體人員都剛好沒有在家一般。

「支線任務,請玩家迅速接受遊戲內的身份。將根據玩家的適應速度,贈送玩家數量1-60的玄九丸。距離任務失敗時限僅剩60分鐘。」

「玄九丸?是那個經驗限時雙倍的道具么?我不會是穿越到『一個人的江湖』了吧?」正待楊墨心裏充滿疑惑時。

「目前是系統的待機模式,只能回答部分事先設置好的內置的問題,以及發佈部分事先設定好的支線任務。主系統將會於一個月以後正式覺醒,請宿主屆時再發出你的疑問。友情提示,距離任務失敗僅剩58分鐘。」

一刻鐘的功夫下,楊墨頂着頭疼欲裂的腦子,總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外掛開關,用過目不忘總算是梳理好了腦海里的記憶,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實。

「父親,我以後不會了。」即使頭大如斗,喉嚨痛得如同被火灼一般,楊墨還是堅持着說道。如他猜想的一般,他話音剛落,系統便傳來了任務成功的提示,同時贈送了他45枚玄九丸。

「我在和你母親說話,沒你的......不對,你剛剛說什麼?」楊青泠本能地想再吼楊墨一句,因為楊墨以往的性格,一直是只要給他三分顏色,他便能開個染坊的那種。但是剛剛他家的逆子說啥了?

「我以後不會了,我會好好鑽研琴劍之藝的。」楊墨感覺自己的喉嚨已經快要裂開了,說出這句話后,再一次掉起了眼淚。但這一次是生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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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座長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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